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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築基後期、裴奕心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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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道人在監室中與楊寶山和儲嫣然各攀談了幾句,見得二者都無有與他接腔,便就索性兀自縮在獄中一角,好生療傷。

隻是他這周身都遭了各式靈禁禁錮,適才撥付的靈丹也都不過是些尋常貨色,幾日下來,傷勢雖未加重、卻也無有轉好的跡象。

本以為隻憑著他這金丹巔峰的修為,就算淪為了階下囚,總該有些禮遇。卻未想過他在費天勤那老鳥眼裡頭不甚值錢,待得後者探清過他尊奉摘星樓詔令勾連妖族之後,便就好幾日都未再來。

如此情境之下,彭道人心頭不禁生出來些忐忑,憂心之際,似是有些神傷之狀。

他自在監中神傷,康大掌門坐在碧蛤洞府中,修為卻有精進。

從前自州廷府庫中得來的那枚“鬆溪丹”雖未存個幾年,但藥效比起從前似是淡了些,甫一落肚,康大寶都未有煉化多久,便就化成了一股清氣,流經百脈之中。

好在才從佘芙亦手中得來這枚確實不俗,這無畏樓主演戲卻是演了全套,便連這等丹藥都舍得拿出來做道具。

按理說,康大寶還未有到能夠服丹突破的地步,隻是這形勢越來越危急,便激得他起了急功近利之心。

畢竟從前能見得一位丹主便算稀罕,而今便連項天行這等人物都要出手索自家性命,康大掌門不得不怕,便算明曉得是揠苗助長之舉,亦需得試上一試。

服下第二枚鬆溪丹,康大掌門足過了兩月之後方才出關。

待得康大寶出關時候,卻已是兩月過後,修成了築基後期修為。

康大掌門這番雖隻是破了個小境界,但在雲角州這類邊鄙地方,若傳出去,大小也能算得個談資。四靈根修士不足八旬能成冰葉道基、修成後期真修、鬥敗密宗堪布、能敵假丹丹主、娶得大家嫡女、身為一盟之主

這些詞條勿論哪一條都算不得驚世駭俗,不過將他們儘都安在了頭一個人身上過後,就有些勾人眼光了。

漫說山南道這邊鄙地方,不大好找與之相比,就是整個大衛仙朝中、那些宗室與真人血裔之中,又有幾個四靈根修士、相同年紀能有這番成就?

不過康大掌門卻有一點好,勿論什麼時候,心頭的得意都能被其旋即壓下去。

出關之後的第一件事,自是要將喚人過來問明消息。

要知道,兩儀宗前次可是折了一名上修。依著康大寶看來,這是敵我雙方徹底決裂的表象之一。遑論那彭道人,身上還不曉得是藏了什麼關鍵物什,若放出來,怕是還要引發大事。

是以雙方便是突地兵戎相見,康大掌門也不覺有什麼奇怪之處。

不過暫代宗務的段安樂過來相稟時候,卻是說而今風平浪靜,甚至較之以往時候,還要正常許多。至少依著前方發來的戰報來看,這一二月裡頭,兩家便連個築基真修死傷都無。

如此反常,倒還令得康大寶有些心神不寧,畢竟靴子落地之前、最是熬人。

不過饒是外頭看起來風平浪靜,安知道這是不是風雨欲來山滿樓。

康大寶心頭打定了主意,給駐在野狐山的袁晉、周宜修發了信符,要他們將青玦、赤璋二衛編練整齊、隨時備戰。

勿論是不曉得何時會開啟的為費家老祖開辟靈土之爭、還是隨時會開始的雙方血鬥,都不過是人家張口一開,便就能吩咐下來的事情。

寥寥數言,就能關乎著康大掌門這些年來苦心攢下來這點兒家當,他自是要存著小心。

隻要將來能少死些門人弟子、那麼一貫勤儉持家的康大寶也不在乎在此時為了編練隊伍、多花些資糧。

重明宗開派祖師張元道是以軍功起家、康大掌門作為其門下的第六代弟子,亦要將這門本事練好、以安身立命。

停了下手眾人的奉承,段安樂甫一開口便就是一個好消息:“師父秦世伯月前托賀家叔父行商時候帶來了一百把上品飛劍,都是出自嶽家明心泉。

明喆師弟挨個看過,質量頗佳,更重要是價格也還公道,還是依著兩儀宗那位上修身死之前的價錢收得,裡外裡我們怕是能省下來近萬靈石。便就是現在轉手賣出去,亦要生發一大筆。”

康大掌門聽得點了點頭,或是因了韓城嶽家劍酒傳家的緣故,其下有個名為明心泉的作坊便就頗為有名。

冷泉鑄劍、溫泉釀酒,太平年景那都是供不應求,秦蘇弗現下如此施為、足見義氣,還是當年那個庇護重明宗的奢遮人物、做派豪邁得不成樣子。

再一個,韓城嶽家與自家的糾葛勉強也算結清了,是以嶽檁那頭,或也暗示了秦蘇弗要拿此事以為轉圜。

“將來與道兄相處便就要舒服許多了。”

康大寶話音才落,便就倏地想起來了這件事情:“安樂,周師弟上次與我提過,今歲琉璃寶樹將要結下琉璃舍利了,可有消息傳來?”

掐指一算,自周宜修上次得了儲嫣然靈植手劄將不色贈予的那株琉璃寶樹栽活過後,卻也過了整整一十二年。

琉璃寶樹一輪結琉璃舍利一十二枚,有為後輩奠基之用,在京畿道那樣的繁華之處,豪族之下的門戶,亦需得托人到佛寺相求,才能有機會得上那麼一兩顆帶回族中、栽培子弟。

依著原佛宗中的禪師所言,這舍利需得在二十歲之前服下才有效用,而修士服下這靈物過後,能助其重回一瞬胎夢時候,勾得一縷先天紫氣回來、增益靈根資質。

至於這服用效果,自是與琉璃寶樹的品階和修士服用靈物過後的體悟有關。

據傳原佛宗本寺中那棵琉璃祖脈要四個甲子方才結十二枚琉璃舍利,而這些琉璃舍利在經由寺內大德開光過後,便稱能夠將尋常五靈根弟子修行速度增益到與一般四靈根修士相差不多。

當然,那等靈物,外間自是難得流傳出來。便連原佛宗這等禪門大宗亦不敢都獨自用完,每回總有幾名真人默契十足的登門相求。

而放在重明宗,漫說那棵高達四階的琉璃祖脈,便是不色相贈的這棵幼苗便就是一等一的靈植了,二階中品的品階不算甚高,卻也能夠將門下弟子靈根資質提升些許,足以令得康大掌門翹首以盼。

段安樂也曉得自己師父心思,當即恭聲應道:“正要向師父稟明此事,四師叔旬日前與康師弟一道從野狐山回宗時候,便就將這一十一枚琉璃舍利帶回。見得師父未有出關,便就將其交付給了葉師叔,入了宗門府庫。”

康大寶聞聲輕點點頭,也不發問剩下那枚琉璃舍利是遭誰用了,便就開口言道:“往後每一輪琉璃舍利結出過後,半數收歸宗門府庫、半數留在小比之上,撥付小比排名頭六名,以為栽培。另,凡有二靈根資質以上弟子入宗、長老新晉,亦可撥付一枚。”

“徒弟下去過後,便就安排。”段安樂恭聲應了,想了想又提了一句:“師父,野師妹前些時候閉關築基未成,現下傷勢還未轉好,育麟堂那邊還需得有人看管。”

康大掌門眼珠子一轉便就有了主意:“調尋道過去,他早年管過那一攤事、駕輕就熟。善功堂那邊,便由劉雅過去接手吧。他是老葉弟子,有什麼不懂之處,也好隨時討教。”

“徒弟曉得了,”段安樂言過之後一動作一滯,康大掌門看得出來前者是有心事,才發問道:“有話便講,於我麵前何消賣什麼關子?”

“師父莫怪,是徒弟見得裴師叔因了野師妹築基不成之事、又蒼老了許多,是以才有些憂心。”

“他心結不在此處,”康大寶語氣一頓,從座上站起,複又交待一聲:“你去將我所說之事安排妥當,我去見一見裴師弟。”

“是,師父放心。”

————重明宗丹房

黃銅丹爐的縫隙中滲出熒熒青光,裴奕蜷縮在爐前三尺處,單薄脊背抵著石壁,每聲嗆咳都在空蕩石室撞出回響。

他顫抖著將最後一味靈藥投入爐底,青白指節因疼痛痙攣成鷹爪狀,袖口滑落時露出腕間蜿蜒的紫紋。

爐火驟然轉為幽藍,映得他麵容更顯蒼白。

爐身十二道符咒依次亮起,卻在第三轉時驟然黯淡。

他摸索著去夠玉瓶,喉間腥甜卻先一步湧出,暗紅血珠墜在玄色道袍上,洇出幾朵轉瞬即逝的墨梅。

藥香與血腥在潮濕空氣裡絞纏,凝成縷縷青煙,攀上丹房穹頂糾連一處、好似結成一張蛛網。

隨著爐底火靈石發出細碎爆裂聲次第傳來,裴奕強打精神,咬破舌尖將一口精血射向丹爐。

倏地,爐底焰火飛漲起來,將他一直緊貼在袖口的傳音符燒灼成灰。爐蓋中滲出的青光暴漲、將爐蓋又掀開來半寸,漏出的一片光華掃過他凹陷的眼窩,將這美男子瞳孔深處的一抹執念照得一清二楚。

爐底的焰火更加猖狂起來,能灼得鑲嵌在明光陣法上的幾塊中品靈石碎成齏粉。光華退散過後,幾縷陰風從一汪引來的寒泉中躥出,卷著地底寒氣鑽入了裴奕衣襟,明明有烈焰當麵,卻還是凍得他身前胸膛上一片青紫。

裴奕渾然不覺地掐著凝丹咒印,任由指尖皮肉被焰火灼得焦黑翻卷、兀自不理,雙眼隻將丹爐緊緊鎖著,直等到聽得丹爐中倏然發出一陣唳叫似的嗡鳴,裴奕麵上喜色才現出來,爐身上卻就跟著綻出一絲牛毫細紋。

這時候裴奕便是慌也無用了,爐身上的細紋似蛛網般飛速蔓延、爐底青焰爆燃一陣過後,又驀然化作灰白餘燼。

“轟隆隆,”

裴奕顧不得心疼相伴多年的靈器丹爐已被炸得四分五裂,而是先嘔血出來,麵色黯淡十分。隻聽得他細若蚊聲、兀自低喃:“築基不成便罷了,便連二階丹師也突破不得麼?”

言罷了,裴奕麵上現出來幾分自嘲之色,想起來適才的傳音符,便就簡單收拾一陣,推門出去。

“怎麼搞成這副樣子?”門外的康大掌門甫一見得裴奕時候,責備之中便就帶了些心疼之意。他邁步進了丹房,見得了這裡頭法陣儘墨、一片狼藉的模樣,心頭一歎。

“我剛去見了瑤玲那丫頭,她狀況甚好,或是養個十年上下便就能再次嘗試築基了,你不消操心太多的。”

“多謝師兄,是師弟又勞煩師兄操心了。”裴奕說話時候麵色並未轉好,康大寶見了卻也無法,隻得環顧左右,岔開話題:“壞了倒也是好事,先簡單收拾一番,晚些時候我叫魏師侄過來與丹房好生布置一番,既為了方便你,也好練練咱們門中這些陣師的手藝。”

“但聽師兄安排,”

“你近來到底是怎麼了?!”康大寶目光一凝,語氣也跟著重了些許。

裴奕一愣,麵上現出些苦笑出來:“師兄多慮了,隻是這幾日覺得煉丹上頭距離突破二階隻差那麼臨門一腳,卻遲遲邁不過去,才生出了些急切之心。”

可他卻是個誠信君子,無有辦法如某個無良掌門一般慣會哄人,康大掌門在其麵前堪稱得上慧眼如炬,眉頭蹙起、沉聲念道:“我原以為,都過去了這麼多年了,師弟你也淡忘了過去之事的。”

裴奕聞聲將頭埋了下去,這一回卻是沉默了許久方才言道:“師弟也以為該是如此,可事情都已忘了差不多了,偏確兒又這便再忘不得了。時時刻刻、都在念想。”

“造化弄人,當年你在魚山坊市時候就奈何不得他,如今他聲勢更重,又該如何?”

“師兄所問,我也從未想得清楚過。”裴奕咧起嘴來,麵上閃過一分譏嘲之色:“我當年隻以為隨著師父好生修行,數年過後便就能手刃仇敵。想著早日築基,便能夠居高臨下、對其好生喝問一番,要其洗心革麵過後,跪在我弟墳前告罪。

可現在,我才曉得那根本就是黃粱一夢,我非但不成築基,便連丹道造詣亦也難能寸進。到頭來確真如師兄所說,‘一步慢、步步慢’,如何能奈何聲勢已起、堪稱五州俊彥的他?說不得再過些年,便就陳迪”

“當年之事,終究難分對錯,師弟你”

“便連師兄也認為當年之事,他當真無錯麼?!”

“師弟是要我去幫忙?”

“非也,於情於理,師兄都不應當幫我。是為兄弟,不能令兄長做為難之事。”裴奕輕聲一歎,康大寶看得揪心,又言道:“或可幫師弟寫封信?”

裴奕眉眼一抬,顯是意動過後又被心頭念想強行壓下:“不了,這是私仇,師兄不該參與其中。過些時候,師弟想再築基一場,屆時若是僥幸成功,那師弟便繼續安身修行、直到能當麵問他,他是不是沒錯。若是不幸,便請師兄將來尋個方便時候,幫我去問一問他。”

裴奕這話語氣輕描淡寫,但卻又篤定十分。生硬到便連康大掌門都被噎了一陣,他又認真端詳了一陣裴奕過後,方才有些艱難的從喉中發出澀聲:“好。”

(寫不大動了,本來是想把謎底揭開的,請大家包容則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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