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高台上,安靜的令人心慌。
蔣慶之環視一周,見沒人敢開口,這才回身,“解散!”
“解散!”
嘭!
陣列整齊跺腳,地麵震動,諸將這才回魂。
“我的天,秦源那三十家丁,據聞乃是老丈人送的,為他從軍保駕護航。往日這廝帶著招搖,沒想到竟然折在了此處。”
“秦源那臉……”
秦源的臉沒法看了,青一塊紅一塊的。
“我說過,最好不好試。”馬衝歎道。
秦源嘶聲道:“他定然是挑選了最精銳的麾下。”
“他方才是隨手勾出了十四人,老秦,不要輸不起。他來了。”
蔣慶之走了過來。
秦源警覺的後退一步,“你要作甚?”
蔣慶之看都不看他一眼,止步說道:“虎賁左衛乃是我一手操練出來的,你等能學多少那是自己的本事。但京衛整肅勢在必行,若沒本事,操練出來的麾下還是一坨屎,那麼,此等人我會建言讓他滾蛋。”
有人喊道:“你沒這個本事!”
蔣慶之微笑道:“那麼,說話這人可要試試?站出來,來,讓我瞧瞧這位勇士是誰。”
眾人回身,中間通道瞬間空無一人。
“膽小如鼠。”蔣慶之心中歎息,若是此人站出來,哪怕立場不同,他依舊要說此人勇氣可嘉。
大明武人的血性哪去了?
“我曾兩敗俺答麾下大將,什麼時候你等有了這等戰績,再來與本伯平等說話。而在當下,我說,你等聽!”
陳堡走上高台,身後執行軍法的軍士殺氣騰騰。
“第一,認真學。”蔣慶之說道:“虎賁左衛不會長久敞開任由外人進出。在這段時日內,能學多少,便是你等的造化。另外,我有三個字送給你等。”
他摸摸肩頭的多多,“精氣神!”
蔣慶之轉身走下高台。
隨即上馬,被簇擁而去。
這聲勢令人眼熱。
“什麼精氣神,不過是幌子!”秦源這時才恍然大悟,自己竟然被蔣慶之下嚇住了,不禁惱羞成怒。
能娶到宗室女的同時,還能執掌一衛,可見秦源長袖善舞。期間不是沒人彈劾,說什麼宗室女婿當避嫌,不該統軍。但秦源的丈人交遊廣闊,秦源自己也頗會做人,這才避過了一劫。
如今,飛黃騰達的機會就在眼前,就在秦源想一飛衝天時……
挨了蔣慶之一巴掌。
從雲霄跌落塵埃。
……
“蔣慶之雖然年少,卻威望頗高。我在大同時曾聽聞一句話,說,若有蔣氏郎,俺答來了也不慌。侯爺,此子在山西,已然有了根基。”
蟄伏許久的仇鸞端起茶杯,對麵坐著的文士先說了仇鸞大敵蔣慶之的情況,舉杯喝了一口,笑吟吟的道:“我家主人說了,侯爺乃是軍中名將,若是能多多看顧我家姑爺……必有後報。”
文士的主人是一位郡王。
而他口中的姑爺,便是府軍前衛指揮使秦源。
蔣慶之……仇鸞眸中多了冷意,但旋即平靜了下來,“秦源是在想在此次整肅京衛中脫穎而出?”
“是。”文士也不隱瞞,“我家主人說,往年京衛便是一灘爛泥,就算是想出頭,也尋不到機會。今日便是時機。”
“那來尋本侯作甚?”
“侯爺在軍中威望高,結識的將領多,且……”文士放低聲音,“侯爺與元輔交好,我家主人也略有耳聞。若是侯爺出手,想來此事輕而易舉。”
一旦能在此次重振京衛中脫穎而出,再下一步就是去九邊,坐鎮一方。
那將是武人一生的追求。
仇鸞喝了一口茶水,想到自己起複的事兒,那位宗室長者有些人脈,若是能借此結交一番,說不得能用上。他點頭,“好說。”
文士心中一喜,仇鸞接著說道:“本侯可出手,不過,秦源須得展露一番本事,否則本侯有何顏麵為他說話?”
“姑爺那邊有數,正準備尋機出手。”
“如此,本侯應下了。”
仇鸞隨即去求見嚴嵩,也借機想問問自己起複的事兒。
“秦源?”嚴嵩揉揉老眼。
“府軍前衛指揮使,丈人乃是宗室長者。”仇鸞看了嚴世蕃一眼,嚴世蕃抬頭,“秦源此人……本領如何?若是濫竽充數,被蔣慶之抓到把柄,連同咱們的臉麵一同都沒了。”
“是個將才,不差。”仇鸞聽聞過秦源的名聲,加之有宗室長者作保,故而信心十足。
“爹。”嚴世蕃說道:“要不下次兵部稟告時,把秦源的名字提一提?”
這便是宰輔一張嘴,能抵千軍萬馬……隻需動個稟告的次序和方式,就能讓人飛黃騰達。
但反過來,也能讓人萬劫不複。
當初一心要複套的曾銑便因此遭遇了殺身之禍。
嚴嵩沉吟著,想著此事的利弊……
“元輔。”
一個小吏進來。
“何事?”嚴嵩問道。
小吏說道:“就在方才,長威伯在虎賁左衛與京衛諸將觀看操練,有將領挑釁,以三十家丁對陣長威伯虎賁左衛十五名軍士……”
“如何?”嚴世蕃問道。
“三十息,對方慘敗。”
嚴嵩輕聲道:“此子用兵,果然犀利。”
“興許是遇到了個蠢貨。”仇鸞笑道:“那將領是誰?”
小吏說道:“府軍前衛指揮使,秦源。”
仇鸞:“……”
……
“十五名虎賁左衛的軍士,三十息擊敗秦源三十名家丁。”
王以旂得知消息後,笑道:“果然是長威伯,如今那些將領算是被鎮住了。轉告長威伯,那些武人跋扈,我這裡還需借助他的虎威來鎮壓一番。”
吳華說道:“在長威伯那番話裡,我聽到了些不滿之意。”
“那些將領良莠不齊。”王以旂說道:“自家沒本事還不肯學。長威伯這等名將在,也不知請教,總覺著老子天下第一。”
“京衛坐井觀天許久了。”吳華說道:“不過下官以為這不是壞事。”
“嗯?”王以旂看著他。
“要想在軍中立穩腳跟,什麼名聲都靠不住,唯有一個法子。”吳華舉起手,猛地揮舞了一下。
“抽!”
……
“把他們的臉抽疼了,他們自然知曉該向伯爺低頭。”
徐渭對蔣慶之對付京衛諸將的手段讚不絕口,而胡宗憲卻覺得太犀利了些,“就怕結怨。”
“老胡,記住,老好人在軍中沒前途!”蔣慶之說道。
回到家中,多多終於肯下地了,一溜煙跑的無影無蹤。再回來時叼著一隻大老鼠,不知是顯擺還是想送給蔣慶之。
“扔了!”蔣慶之擺擺手,多多叼著老鼠就跑。
快年底了,富城來請示家中過年事宜。
“就這麼些人,要不就弄兩桌?”富城說道:“徐先生他們也不知是否要回去……”
“徐渭沒地兒去。老胡那邊問問他。”
徐渭從小孤苦,同父異母的兄長和他頗為疏離,否則當年也不會坐視他做了上門女婿。
胡宗憲來了。
“今年我便不回去了。”
“把家人接來吧!”蔣慶之說道。
“要不,明年開春再說……”胡宗憲猶豫了一下。
“怎麼,想下去為官?”蔣慶之問道,“若是願意,我可以安排。”
“此刻卻不妥。”胡宗憲的大局觀發揮了作用,“當下局勢對於伯爺來說頗為不利,嚴嵩正得勢,伯爺勢單力孤,多個人也多個主意不是。”
老胡這人,值得交往。
曆史上他上位的手段並不光彩,可目的卻很崇高。
可以這麼說,若是沒有胡宗憲,嘉靖年間的倭寇之亂將會一發不可收拾。
但最終他也敗在了這個不光彩的手段上。
“伯爺這是……”胡宗憲被老板的眼神看的毛骨悚然。
“沒事。”蔣慶之笑了笑。
“對了,陛下讓伯爺掌總與俺答部聯係之事,先前禮部有人來過,問伯爺可有空閒,若是有,禮部那邊會有人來拜訪。”
拜訪是客氣話,這是公事,按理該在衙門商議,而不是家中。
蔣慶之準備下午去,但午後就有人來拜訪。
“徐侍郎。”
來人竟然是徐階,倒是讓蔣慶之有些意外。
“不速之客,莫怪。”徐階溫和一笑。
賓主坐下,徐階開口道:“陛下令我來,是想問問長威伯關於與俺答部交往事宜。”
按理徐階是吏部侍郎,兼掌翰林院事,和此事不搭乾。但今日他被召見,臨走前嘉靖帝讓他來尋蔣慶之,談談此事。
這是實習?
蔣慶之心中冒出了這個念頭,嘉靖帝大概是想看看徐階辦事的能力。
蔣慶之上次逼得徐階無路可退,被迫當朝冒著得罪嚴嵩的危險站隊蔣慶之。
所以道爺讓他來和蔣慶之交涉,看看此人的應對如何。
道爺啊!
您這隨時隨地出招的習慣能不能改改?
蔣慶之暗自腹誹。
但卻微笑如故,“徐侍郎是個什麼想法?”
“上次聽長威伯說,與俺答部交往,首要是趁機打探俺答部動向以及實情。此事是兵部負責,還是錦衣衛?”
蔣慶之思忖片刻,“兵部有自己的一套密諜人馬,不過荒廢多年。”
大明文恬武嬉多年,不但軍隊糜爛,兵部的密諜係統也跟著廢了。
“那麼讓誰來……”徐階目視蔣慶之,心想,你可會舉薦死對頭……
“錦衣衛的密諜不錯。”蔣慶之說道。
此人的心胸,不俗啊!
徐階暗自讚許。
“此事我自會去處置。”蔣慶之說道。
徐階起身,“那我就等著長威伯的佳音。”
陸炳可是你的死對頭,這一去,你就不怕自取其辱?
徐階回到值房,周夏知曉他的用意,便問了蔣慶之的態度。
“他說,會去和陸炳交涉。”
周夏默然良久,再度去了大堂,看著先賢警句,輕聲道:“為國而不惜身,這方是豪傑。可陸炳小人也!長威伯此行就不怕受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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