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表叔,多多不肯理我。”
小侄女今日難得獨自來到蔣家,一來就去追多多。
多多趴在屋頂,朝陽曬著彆提多愜意了。
“多多。”蔣慶之招手,多多傲嬌的猶豫了一下,這才起身,輕鬆下來。
“多多,我給你帶了魚乾!”
朱壽媖拿出魚乾,蔣慶之問隨行女官,“宮中哪來的魚乾?”
女官說道:“為了這魚乾,大皇女昨日陪著陛下許久。”
道爺閉目修道,身邊小姑娘單手托腮,看著那些玉磬、拂塵,神像,香火……
可憐的帝王,可憐的娃。
景王來了,臉色有些難看。
“表叔,有人上了奏疏,提及趙文華這些年的所謂功勞。”景王冷笑道:“什麼功勞?不過是奉承父皇,唯命是從罷了。”
偏偏嘉靖帝就喜歡吃這一套。
“這是嚴嵩的手段。”蔣慶之說道。
“表叔,難道就這麼坐視趙文華輕鬆脫困?”景王不甘的道。
“大局為重。”蔣慶之拍拍景王的肩膀,“對了,這陣子可曾晨練?”
“練了。”景王苦笑,“走路都是一瘸一拐的。”
“沒拉伸?”
“何為拉伸?”
“來,我教你……”
一番拉伸後,蔣慶之讓景王再跑一趟。
跑完,景王詫異的活動著身體,“表叔,不酸了。這是什麼手段?”
“怎麼,覺得拉伸太過枯燥簡單,覺著不可能有這等作用?”
“是。”
蔣慶之說道:“人體骨骼,肌膚如何,醫者一直頗為好奇,可逝者為大,故而少有醫者能知曉人體奧妙。”
“表叔知曉?”
“知曉一些。”蔣慶之說道:“人體的肌纖維不計其數,每一寸都有自己的作用。比如說我此刻伸手,需要哪些肌肉來配合,方能做出這個看似簡單的動作……”
他隨口教導侄兒,景王的眼中多了憧憬之色。
“妙啊!”
這廝彆去玩解剖吧?
蔣慶之打個寒顫。
……
“趙文華……”嘉靖帝看著奏疏,想到了趙文華對自己的順從和善解人意。
嚴嵩在邊上站著,看似恭謹,可一直在窺探嘉靖帝的神色。
回到直廬,嚴世蕃問道:“如何?”
嚴嵩坐下,捶打了幾下大腿,“妥了。”
嚴世蕃笑道:“我就說。對了,趙文華出來後,讓他故意去蔣家那條巷子轉悠幾次。”
“你想羞辱他?”
“沒那閒工夫。”嚴世蕃說道:“爹,蔣慶之如今與二位皇子交往密切。伱想想,他就不怕太子忌憚?”
“你是說,他想參與奪嫡?”嚴嵩眸色一變。
“對。”嚴世蕃點頭,“爹,咱們是陛下的人,陛下對太子頗為看重,可見並無更替之意。也就是說,咱們是太子的人。”
嚴嵩明白了,“讓文華去蔣家那裡轉轉,便是明晃晃的告之太子,咱們和蔣慶之……”
“勢不兩立!”嚴世蕃揉揉眼角,放下毛筆,“爹,從龍要趁早啊!”
“是這個理。”嚴嵩點頭,“蔣慶之此舉卻是犯蠢……”
“他不蠢,隻不過他剛到京城時,裕王就與他交往密切,此後他再想擺脫裕王,去靠攏太子就難了。”
嚴世蕃自信的道:“那時候天下人都會說他蔣慶之為了富貴而背棄裕王,他這等皇親最忌諱名聲不好,所以硬著頭皮他也得站隊裕王。”
“太子身子骨不錯。”
“且也頗為穩重。”
“那麼便讓蔣慶之繼續吧!”
……
“不走陛下那條路?”
肖家後門外,徐渭坐在台階上愕然。
蔣家後門外,胡宗憲坐在台階上點頭,“伯爺說了,此事不難。”
“嗬嗬!”徐渭喝了一口酒,“我徐渭都沒辦法想到彆的法子,他難道還能另辟蹊徑?那我便拭目以待了。”
……
一個穿著獄卒衣裳的男子走到了趙文華的囚室之前,“通政使。”
趙文華正在琢磨如何脫困,焦慮不安,聞聲抬頭,“是你?”
來人是嚴世蕃身邊的幕僚之一。
“通政使,元輔說了,讓您寫一份請罪奏疏,多寫些這些年對陛下的順從。”
趙文華的囚室條件不錯,甚至還有案幾和文房四寶。
趙文華點頭,“告訴義父和東樓,就說我知曉了。”
“要儘快。”來人低聲道:“公子說了,夜長夢多。”
“放心。”
得知外麵正在救自己,趙文華心中一鬆,等來人走後,就喊道:“來人!”
獄卒小跑而來,諂笑道:“通政使可是有吩咐?”
彆的人犯進來膽戰心驚,彆說什麼吩咐,不挨打就得燒高香。
可這位爺進來後,有人暗中交代,一切待遇從優,他要什麼就給什麼。
可趙文華進了詔獄後,茶不思飯不想,倒是讓獄卒們省事不少。
“弄了酒菜來。”
“是。”
獄卒黑著臉出去,心想這筆錢怎麼和上麵報賬,既不得罪上官,又不虧待自己。
弄不好,興許能多掙一筆。
是了,去相熟的那家酒樓……
……
“先生,先生!”
肖家,徐渭今日給女弟子上課,可突然走神了。
屏風後,肖瑾問道:“先生可是有事?”
徐渭拿著書卷,問道:“若是你要整治一個人,這人卻權勢滔天,那你該如何做?”
肖瑾幾乎沒想,“令人打他一頓。”
“我何苦問你。”徐渭笑了,覺得自己有些魔怔。
但這場暗戰他不能輸。
“我左右想不明白,那位伯爺,還有什麼手段呢?除非他能說動陸炳……可這如何可能?”
……
春困秋乏,人在經過了酷暑的煎熬後,整個人格外疲憊。秋季氣候涼爽,正適合修補。
所以秋季打盹最爽。
午飯後,詔獄無事,獄卒們明目張膽的找個地兒躺下,就算是最謹慎的那等人,也找個地方靠著打盹。
你要說有人越獄,彆逗了,這是詔獄,就算人犯能從囚室中出來,可其他人犯卻不是吃素的。
“有人逃跑啦!”
一聲呐喊,就能讓你前功儘棄。
人不患寡而患不均。
憑啥你能越獄,而我卻還得繼續坐牢?
我不能出去,你特娘的也彆想走。
有人說監獄中是人性最醜惡之地,在這裡,一切人類所能想象到的,想象不到的事兒都在發生……
趙文華從上午喝到接近午飯時間,這才丟下酒菜。親手磨墨時,不禁懷念著家中的紅袖添香。
躁動的心讓趙文華一揮而就,隨即叫來了等候的獄卒。
“拿給他們。”
“是。”獄卒是自己人,他忍著哈欠接過奏疏。
按照程序,奏疏由詔獄直接呈上,中間不可有人經手。
所以,獄卒慣例去請示。
“知道了。”
副百戶李敬點頭。
“此刻午時。”獄卒笑嘻嘻道:“百戶……”
“彆和我扯上。”李敬板著臉,逗弄著掛在牆上的畫眉鳥。
“是。”
獄卒拿著奏疏出去,回到自己的房間,坐下……
打個盹他不美嗎?
一個身影悄然出現。
打開奏疏。
他弄了些東西,悄然黏在奏疏最後麵,仔細看了看,這才滿意的離去。
獄卒打盹醒來,擦去嘴角口水,拿起奏疏便去尋文書。
文書打開看了一眼前麵,“是他的請罪奏疏啊!我這便遞進去。”
奏疏按照流程,沒有經過直廬……這是避免政治鬥爭漂沒了奏疏。
嚴嵩年紀大了,剛打個盹,醒來問,“陛下可起來了?”
昨日嘉靖帝直至卯時末才睡,嚴嵩也隻好跟著硬挺。
“醒來了。”
嚴嵩站起來,“問問文華那邊的事。”
“說是奏疏進宮了。”
嚴世蕃說道:“爹,此事還得敲個邊鼓。”
“為父這就去請見陛下。”
嘉靖帝剛醒,眯著眼,腦子裡各種事務先過了一道。
“陛下,可要用飯?”
黃錦問道。
“嗯!”
嘉靖帝說道:“那個……辣椒弄些。”
“是。”
黃錦親自去吩咐。
一頓飯吃的嘉靖帝滿頭大汗,黃錦見了好奇,等撤下飯菜時,就悄然取了一片紅辣椒嘗嘗。
“嘶嘶嘶……”
黃錦倒吸一口涼氣。
“陛下,有通政使趙文華請罪奏疏呈上。”
聽到這話,殿外的黃錦趕緊進去。
奏疏送到嘉靖帝手中,他接過翻看。
前麵寫的很是酣暢淋漓,把趙文華對嘉靖帝的一腔忠心寫的打動人心。
嘉靖帝撫須眯眼,黃錦看出來了,這是心情愉悅的味兒。
但凡是人,就沒有不喜歡被吹捧,被認可的。
帝王也不例外。
看了一半,嘉靖帝就準備擱下奏疏,可不經意卻看到幾點墨痕在下麵。
臣子給帝王的奏疏務必要整潔,字跡要工整,至於臟汙,那是欺君。
嘉靖帝緩緩打開下麵……
後麵字兒寫的酣暢淋漓,龍飛鳳舞,頗為不錯。
能看出寫字的人人心情舒暢到了極致。
而且最後的落款那裡,竟然……
嘉靖帝伸出手指頭,拈起那一小粒東西,嗅嗅。
抬頭。
麵無表情的道:“是牛肉!”
……
“陛下,嚴首輔請見。”
內侍進來稟告。
殿外,嚴嵩反手捶打了幾下後腰,等內侍出來時,趕緊站直了,做出一副精神抖擻的模樣。
“嚴首輔,請。”
嚴嵩微笑頷首,走了進去。
迎麵,一團東西飛了過來……
“瓜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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