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珈藍雖說編製還在錦衣衛,但自從走出那扇大門後,所有人都知曉,這個美人兒就此成了蔣慶之的人。帝王賞賜,不可辭。王三是個混混,在北京城中坑蒙拐騙,大罪不犯,小罪不斷。在被抓進牢中多次後,王三覺得這條路越發難走了就在此時,竇珈藍出現在他的眼前。從此,王三就成了錦衣衛的眼線。此刻,王三蹲在城門外,看著商旅不斷進出。他盯住了一個風塵仆仆的商人,上前行禮,“先生可要向導?不是我吹噓,北京城從上到下,從裡到外,我比自家娘子的身子還熟悉。不要多,五十錢一天……”商人猶豫了一下。五十錢,不多不少。有個向導能省許多事兒。商人點頭。這時,後麵有人說道:“換個人。”誰特麼壞老子的買賣?王三大怒,回身一看,陪笑道:“喲!這不是……竇娘子嗎?”商人不滿的道:“你這女人,好生無禮。”王三回身,麵色冷厲,“滾!”還不知自己在騙子手中走了一趟的商人罵罵咧咧的走了。王三笑嘻嘻過去,“竇娘子許久未曾來尋小人了,小人還以為錦衣衛忘了我這個小人物。這是……有事?”竇珈藍穿的是便衣,“工部主事王新田你可知曉?”“王新田?當然知曉。”王三是地理鬼,若非不肯吃苦,哪裡需要坑蒙拐騙來養活妻兒。“查他!”竇珈藍丟了一角銀子過去。王三接過,“喲!以往給的是銅錢,竇娘子這是發達了?”“辦好了,還有賞。辦不好……”竇珈藍冷冷的道。“娘子放心。”王三把銀角子收好:“五日保證有信。”“不,最遲,明日午時之前。”竇珈藍見王三麵露難色,“錢,不是問題。”“好說!”王三嬉皮笑臉的走近一步,“我聽聞竇娘子如今成了權貴家的人?”“那不是權貴。”“那是什麼?”“那是,家人。”竇珈藍回到家中複命。“那王三看似嬉皮笑臉,實則行事穩靠。”“好。”景王來了。“表叔,上次我無禮了。”朱載圳很誠懇的賠罪,送上禮物。竟然是一個玉雕的猴兒。“為何是猴兒?”蔣慶之問,覺得這娃的愛好與眾不同。“父皇最喜說猴兒。”景王說道。道爺不是貓奴嗎?蔣慶之笑了笑。“對了,我聽聞有人準備彈劾表叔。”景王送上了最有誠意的賠罪禮物。“預料中事。”蔣慶之說道。“我覺著,有張網正衝著表叔罩過來。表叔若是點頭,我便進宮求見母妃,請母妃為表叔在父皇那裡緩頰。”景王說完,發現表叔神色不善的盯著自己,不禁好奇,“表叔可是覺著不妥?”“妥。不過,不必了。”這主意是盧靖妃還是景王出的?蔣慶之在思索。若是他點頭,盧靖妃在嘉靖帝那裡開口,從此他就被綁在景王的身上。……“長威伯在京城並無根基,若是有我和老四在內為奧援,方能無後顧之憂。”盧靖妃看著剛塗抹了豆蔻的指甲,問陳燕,“你覺著,他可會同意?”陳燕說道:“換了誰都會答應。”盧靖妃笑了,“陛下昨日又在我這裡提及了長威伯,說什麼……識大局,知大體。說實話,陛下對老四都從未這般誇讚過。”陳燕笑道:“可見娘娘慧眼識珠。”“可惜,當初若早些拉攏,何至於此。”盧靖妃想到裕王搶先一步,不禁惱了,“老四好是好,就是骨子裡倨傲,目高於頂。”……景王沒看到蔣慶之眸色複雜,有些失望,晚些告辭。“龍子龍孫啊!”蔣慶之看著他離去,唏噓道。“若是太子有不妥,景王有可能翻盤。”富城慎重的道。“他翻不了天。”蔣慶之說的自信。“景王禮賢下士,好學,且機敏……”富城覺得自家公子輕視了景王。“我從未輕視過一位皇子,不過,景王格局不夠。”蔣慶之伸個懶腰,“石頭。”“在。”“跟我出門。”孫重樓最近在京城轉悠了好幾圈,知曉哪裡有好吃的,哪裡有熱鬨,一路指指點點,恨不能拽著自家少爺去吃喝玩樂。蔣慶之和他一路轉到了城南的一個破舊宅子前。“我在前麵敲門,你去後麵堵截。”孫重樓擔心的看著少爺的小身板。“速去!”估摸著孫重樓到位了,蔣慶之這才敲門。叩叩叩!叩叩叩!敲門聲漸漸急促。一個男子惶然帶著包袱往後跑。他打開後門,回頭衝著前麵呸了一口,“草泥馬,想抓老子?下輩子……呃!”一把長刀突兀的出現在他的脖子上。“少爺果然是神機妙算。”孫重樓逼著男子進去,直至前麵,“開門。”男子開門,蔣慶之進來,反手關門。“孫磊?”男子眼珠子四處亂轉,“貴人這是……”“工部主事王新田,你可認識?”男子腿一軟。“我什麼都不知道……打死也不知道。”“石頭。”“哎!”“堵住他的嘴。”蔣慶之獰笑道:“老子少說半年多沒親手動過刑了,希望手沒生疏。”少爺何時用過刑?孫重樓想了想,真的沒有。蔣慶之拿出了那把大鼎獎勵的小刀子,緩緩捅進了男子的指甲蓋裡……“嗚嗚嗚……”小刀依舊穩定輸出,男子麵色漲紅,脖子上血管高漲,身體亂彈……“嗚嗚嗚!”男子用力點頭,表示自己願意招供。蔣慶之換了個手指頭繼續。直至右手全數來了一遍,這才讓孫重樓把堵嘴的布團拿出來。“我說!”孫磊崩潰了。蔣慶之記錄,最後令孫磊簽字畫押。“小人有一事不明。”孫磊看著右手,痛苦不堪的問道:“小人明明都願招供了,貴人為何還要動刑?”蔣慶之把口供收好,“無他,想練練手。”……第二日上午,竇珈藍出門要消息。蔣慶之在看書。道爺給了他幾本道家的書,讓他沒事兒好生研讀。“我沒這個天賦啊!”蔣慶之躺在躺椅上,書卷蓋在臉上,沒一會兒就睡著了。“每逢大事有靜氣,石頭,要好生和公子學。”福成恨鐵不成鋼的道。“師父,這世間有幾個少爺?”孫重樓問道。富城:“……”在孫重樓的眼中,自家少爺便是五百年才出一個的天才。“五百年無雙無對的少爺。”孫重樓得意的道。……“時辰,差不多了。”陸炳看看日頭。朱浩說道:“指揮使放心,崔駙馬那邊比咱們還急。”陸炳幽幽的道:“夏言那邊夜長夢多,早些讓蔣慶之灰頭土臉,對夏言動手時,就少了掣肘。明白嗎?”朱浩訕訕,“是。不過……指揮使,下官蒙昧,覺著指揮使與那蔣慶之好似天生不對頭。”“對,就是天生的。”陸炳眼中閃過厲色。嘉靖帝的胸懷其實不夠寬闊,寵信也就那麼多。自從蔣慶之來到京城後,陸炳覺得嘉靖帝最自己的態度,好似冷漠了些。他是靠著奶兄弟的身份,以及救駕之功上位,又是天子鷹犬,榮辱就全憑嘉靖帝的意誌。可以這麼說,他的生死就在嘉靖帝一念之間。所以,寵信,才是他的立足之基。但現在突然冒出個蔣慶之,竟然揮舞鋤頭挖他的根基。是可忍,孰不可忍!“你去,告訴崔元。”陸炳緩緩說道:“不可姑息。”……“我不用他教。”崔元換了衣裳,準備進宮。“指揮使的意思,不可讓蔣慶之成了氣候。”“我會讓他看看何為手段!”崔元冷笑。在他眼中,陸炳也隻是個靠著奶水上位的佞臣罷了。他隨即去請見嘉靖帝。很順利的進宮。崔元進出西苑無數次,早已沒了新鮮感。西苑和宮中不同,多了些樹木。崔元一路緩行,想著晚些如何在嘉靖帝那裡不露聲色的給蔣慶之上眼藥。該如何開口?——陛下,臣以為,長威伯雖說才高八鬥,可終究少了曆練。若是能到地方曆練些時日,遲早能成為陛下股肱。如此,以退為進。崔元微笑,心想,一旦蔣慶之到了地方,他就會催促陸炳在當地散播蔣慶之站隊武人的事兒。當地的士大夫和豪紳們必然大怒,沒有他們的支持,蔣慶之拿什麼政績回京?妙啊!崔元乾咳一聲。“啪!”“嗷!”崔元捂著自己的臉頰,慘嚎起來。帶路的內侍回頭,就見崔元捂著臉的指縫間,殷紅的血緩緩流下來。“是誰?”內侍目光轉動。侍衛們聞訊趕來,四處搜索。“是彈弓!”傷到崔元的是石子,遍地都是的東西。“定然是蔣慶之!”崔元尖叫道。侍衛們翻個白眼,心想長威伯難道還能飛進宮中?……矮小的身影在夾道裡奔跑著,直至跑到了一處偏殿的後麵,這才坐下喘息。“嘿嘿嘿!”朱載坖看看手上的彈弓,這是上次表叔送給他的禮物。今日,他便用這個禮物給了崔元一擊。“你以為,誰都沒發現自己?”身後,傳來了一個譏諷的聲音,“你很蠢。”朱載坖猛地回身,“老三。”景王雙手抱胸,靠在木柱上,懶洋洋的道:“放心,就我一人。”“那你為何不喊一嗓子。”朱載坖不解,“如此,崔元必然會不肯罷休,我此後對你再無威脅。”“我若是要想爭那個位置,也不會用這等下三濫手段。”景王傲然,然後不屑的道:“再有,你很蠢。既然要打崔元,就該打瞎他的眼睛。父皇是個講究人,可不樂意一個獨眼龍在自己跟前轉悠,如此,也算是除了後患。”“你以為我不想?!”朱載坖氣急敗壞的道:“我瞄著的就是他的眼睛,可……可卻打到了他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