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頭,看好門戶。”回到家中,蔣慶之急匆匆進了書房。“少爺放心。”孫重樓目光炯炯的看著周圍。他自信連一隻母蒼蠅都沒法飛進書房。至於為何是母的……少爺長的這般俊美,公蒼蠅沒臉進去。腦海中,大鼎減速了。上麵的數字變成了:276.54年。“上次是276.34年吧?”蔣慶之撓撓頭,乾脆弄了個記錄本。“沒錯,增加了0,2年。”“增加的部分是哪來的?”蔣慶之有些苦惱,心想是我那一番關於國際形勢的指點,還是對商稅的建言。嘉靖帝在位期間,除去俺答的威脅和倭寇的侵襲之外,國際關係堪稱穩定。那麼,一番話不至於就有0.2年的國祚收成吧!那麼,就是商稅?商稅……嘉靖帝的尿性是,朕的錢就是朕的,朕不給你就不能要。可若是增收商稅,士大夫和豪紳們會如何應對?他們將會高呼:陛下好財貨!陛下與民爭利。若嘉靖帝一意孤行,這個天下,怕是要動蕩不安了。按照蔣慶之的想法,商稅的革新就該用溫水煮青蛙的手法,萬不可強硬。但嘉靖帝的行事風格就是硬紮,和臣子們多次交手,次次皆是硬碰硬。什麼溫水煮青蛙,道爺沒那個耐心。嘖!如此,嘉靖帝權衡利弊,商稅應當暫且擱置。那麼,這0,2年的國祚……蔣慶之的腦海中浮現了先前自己告辭時,裕王朱載坖送自己出來的場景。“宮中住著頗為冷清,聽聞表叔的宅子不小?”一個十二歲的半大孩子,誠懇的行禮。這娃什麼意思?蔣慶之把這個念頭丟開,琢磨了一番。曆史上嘉靖帝一直不喜朱載坖這個兒子,喜歡老四朱載圳。曆史上當今太子沒幾年可活了,等太子一去,奪嫡之戰隨即開啟。而在朱載坖和朱載圳兩兄弟的這場大戰中,嘉靖帝一直冷眼旁觀。但他的舉動卻一直給老四朱載圳加分。按理,太子當立長,太子駕崩,朱載坖就是剩下皇子中的老大,該立他。可嘉靖帝卻處處搞平衡,兩兄弟的一切待遇相同,外界一看,臥槽,陛下這是要抬舉景王啊!於是,局勢便複雜了。一直到嘉靖帝重病不起,乃至於駕崩之前,他依舊不喜朱載坖這個兒子。而蔣慶之給朱載坖當頭棒喝後,成功的把這對父子的關係拉近了一些。這也算是改變曆史了。朱載坖一旦能得了嘉靖帝的關愛,以後就能提早介入朝堂。如此,大明國祚不就被改變了?“哈哈哈哈!”書房裡傳來蔣慶之的大笑。竇珈藍出現在前方,很自覺的不靠近。孫重樓的目光往下三路去,竇珈藍察覺到了,冷哼一聲。臥室裡,蔣慶之搓著手,期待著獎勵。大鼎突然轉動加速。一個東西在虛空突然出現。“這啥玩意?”蔣慶之眨巴著眼睛。“臥槽尼瑪!壓縮餅乾?大鼎,你要不要臉!”一箱子壓縮餅乾浮現在腦海中。超大箱。蔣慶之破口大罵。哐當,箱子落在書房裡。外麵孫重樓問道:“少爺,可有事?”“無事。”書房是蔣家的禁地,按照蔣慶之的交代,誰敢擅自闖入,殺了。竇珈藍還在和孫重樓隔空用眼神交鋒。小子,敢看老娘的屁股!作死!我就看了,怎地?我為少爺看女人,天經地義!書房的門開了,蔣慶之走出來。手中拿著兩塊硬邦邦的東西。那一大箱子壓縮餅乾少說百多斤,蔣慶之覺得自己能吃到地老天荒。“你倆鬥雞眼呢?”蔣慶之覺得好笑。“公子,石頭無禮!”孫重樓在蔣家的地位毋庸置疑……大夥兒都知曉這貨是仆役身份,可蔣慶之待他卻如同親兄弟。孫重樓理直氣壯的道:“我隻是看你的屁股罷了。”這娃!蔣慶之想抽他,孫重樓趕緊解釋,“老爺當年還在的時候,就時常念叨要給少爺尋個屁股大的女人暖被子。老爺如今不在了,我得幫少爺物色幾個。”屁股大的?竇珈藍下意識的摸摸自己的身後,然後轉身就走。“哎!”孫重樓喊道:“你臉怎麼紅了?哎!又青了。”蔣慶之滿頭黑線抽了他一巴掌,“此後彆瞎看,小心被人當登徒子收拾。”孫重樓嘿嘿一笑,蔣慶之丟了一塊東西給他,孫重樓嗅嗅。“好香。”,然後咬了一口,“硬邦邦的……咦!有牛乳的甜香,好吃,好吃!”楊錫急匆匆的趕來,帶來了朱載坖的話。“殿下方才聽聞有人建言增收商稅。”楊錫白胖的臉上都是汗,卻沒有抹,“聽聞陛下頗為……欣喜。”“他什麼意思?”蔣慶之嘴角含笑。嘉靖帝出手了啊!“殿下的一位先生破口大罵,說進言那人該死。”“知道了。”蔣慶之見楊錫沒走,蹙眉問,“還有事?”楊錫賠笑道:“殿下覺著不妥,又有些忍不住,便和先生辯駁,被罰了。”蔣慶之雖然沒和朱載坖提及商稅的事兒,但通過幾次交往,朱載坖能察覺到蔣慶之對自己幾位先生的不滿。所以,這娃便為表叔出頭,和先生乾上了。蔣慶之失笑道:“告訴他,此刻他無需做什麼。”“是。”等楊錫走後,富城不知何時走到蔣慶之身側,“公子,這可是捅了馬蜂窩了。”“終究要有人去捅的。”“和咱們家沒關係。”富城幸災樂禍的道。“誰說沒關係?”蔣慶之敢打賭,進言的官員定然是得了嘉靖帝的授意。富城:“難道……”“是我的建言。”蔣慶之想到嘉靖帝一臉陰鬱的聽著錦衣衛的密報,不禁樂了。表兄,如今你該知曉那些士大夫和豪紳是什麼尿性了吧?……“……有人叫囂要取王素的項上人頭。有人說此人妖言惑眾,當斬。有人說……”建言的是一個禦史,叫做王素。陸炳低聲稟告著。慶之那娃好像說了什麼……朝中官員至少一半家族中有經商背景。士大夫們也是如此。嘉靖帝吩咐,“查查這些人家中的進項。”進項?陸炳一怔,“是。”這等事兒查起來很快。第二日,陸炳再度進宮。“三成人靠著俸祿和各等官場好處為生。”各個衙門都有自己的權力範圍,在這個範圍之內為自己謀福利,帝王也隻能睜隻眼閉隻眼。“三成多的人家產來曆不明。”來曆不明?道爺冷冷道:“貪腐!”“一半多家中經商。”陸炳說完,發現嘉靖帝愣住了。“陛下?”“嗯!”嘉靖帝擺擺手,“知道了。”等陸炳走後,嘉靖帝幽幽的道:“慶之那娃,要得。”嘉靖帝是個語言天才,十多歲之前一口安陸土話,進京後,很快就學會了官話。而他會的不止於此。他在興王府中有幾位先生。先生們來自五湖四海,各自的鄉音不同。嘉靖帝跟著讀書,沒幾年竟然天南海北的口音都學了不少。黃錦笑道:“蔣公子跟著陛下一陣子,便長進如此。”嘉靖帝看著他,“不會溜須拍馬,就不要學。”黃錦低頭,“是。”庫庫庫庫!黃錦仿佛聽到了那些內侍在笑,老臉通紅。“無商不富……”嘉靖帝默然良久,“朕,該丟些東西,讓那群猴跳腳。”隨即宮中傳出消息。“陛下有些意動。”嚴嵩歎息,對嚴世蕃說道:“那是個馬蜂窩,誰碰誰就會被蜇個滿頭包。”嚴世蕃的獨眼中多了譏誚之意,“可朝中窮困潦倒,爹上次還在陛下那裡抱怨戶部支持不力,這便是窮的。陛下心動難免。”“此事……”嚴嵩看著兒子。嚴世蕃打開折扇,扇動了幾下,“陛下何等聰明,這是試探,投石問路。爹無需管。不過,王素此人怕是要倒黴了。”下午,禦史王素下衙回家,半路被人套了麻袋。一頓毒打。等兵馬司的人聞訊趕來時,才發現王素竟被打死了。嘉靖帝聞訊震怒,令兵馬司的人追索凶手。第二日,兵馬司的人稟告,凶手遠遁了。此事不了了之。蔣慶之得知消息是在這一日的午後。他在朱載坖那裡等著那些人的反應。楊錫安排人去打探消息,不時傳來有人送進奏疏的消息。唯有讓嘉靖帝看清那些人的嘴臉,蔣慶之此後才好謀劃改變大明國運的事兒。否則,立場不定的嘉靖帝將會是他的第一個障礙。楊錫急匆匆跑進來,“有人進了奏疏,據聞陛下大怒。”“說了什麼?”今日很古怪,宮中竟然消息到處亂飛,沒人管。……“說朕與民爭利?”嘉靖帝看著奏疏,突然一笑。“果然如慶之那娃所說的。”嘉靖帝並未震怒,而是撫須點頭。殿外,黃錦還在交代:“務必讓外麵知曉陛下震怒了。”“是。”幾個內侍急匆匆去傳謠。黃錦進殿,見嘉靖帝麵色突然冷肅。“慶之那日所說商稅之事,誰聽到了?”外界反應如此激烈。若是被他們知曉是蔣慶之的建言,蔣慶之頃刻間將會成為眾矢之的。幾個內侍跪下,渾身顫栗。“去守陵吧!”道爺難得發慈悲。“多謝陛下!”而蔣慶之此刻剛得知王素被人打死的消息。“王素剛直。”朱載坖歎息,但也僅僅是歎息。蔣慶之麵色如常,問:“可知指使者是誰?”“表叔難道要為王素鳴不平不成?”朱載坖開個玩笑。“不。”蔣慶之搖頭。“我令人打聽打聽。”朱載坖隨意道。“好。”蔣慶之走出宮中。“我不是濫好人。”蔣慶之對孫重樓說道。……求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