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事了!”“出大事了!”瞬間,在場的人都跑了。隻留下幾隻破鞋。有人刺殺新貴蔣慶之!誰的嫌疑最大?在場的都有嫌疑。不跑還等著被五城兵馬司的人抓走審訊?方才還熱鬨非凡的巷子口,此刻冷冷清清的。蔣慶之叼著煙,還保持著譏誚的神態,但有些懵逼。彆人不知,他對孫重樓的刀法和速度深信不疑。刺客從側麵襲來,距他五步。而孫重樓距離三步。這個距離足夠孫重樓回身保護自家少爺綽綽有餘。所以,蔣慶之鎮定自若。但竇珈藍這個女人是怎麼回事?“竇百戶這是……”蔣慶之乾咳一聲。心想,難道是順路?這個女人給蔣慶之留下的印象不好不壞,責任心強,但太過謹慎,很是無趣。當然,孫重樓也說了,竇珈藍這等美人兒,給少爺暖腳也不錯。然後就被蔣慶之追殺了三條街。竇珈藍回身行禮。“竇珈藍……見過公子。”“多謝了。”蔣慶之頷首,雖說竇珈藍出手是錦上添花,但好歹也是一份拳拳之意。蔣慶之是個講究人,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富城來了,麵色鐵青看著刺客的屍骸,說道:“老奴失職了。”蔣慶之不置可否,“令人守在此處,等待五城兵馬司的人來查驗。”“是。”蔣慶之準備回去,走了一段,就聽身後孫重樓說:“竇百戶,你怎地還跟著,這是要去我家做客嗎?”竇珈藍目光複雜的看著蔣慶之的背影,“不,是做護衛。”蔣慶之回身。竇珈藍再度行禮,“陛下令我……護衛公子。”道爺表兄……厚道啊!嘉靖帝對自己人的寬容和厚道在曆代帝王中少見。隻是,弄個女人來是幾個意思?蔣慶之隻是想了想,孫重樓卻嘀咕了出來。“陛下也真是的,弄個女人來,以後想打赤膊都要避著。”“石頭!”富城喝道,“不得無禮!”在富城的眼中,竇珈藍的來曆有些問題。說是護衛,天知道是不是眼線。回過頭,富城便把自己的疑慮告知了蔣慶之。蔣慶之嗬嗬一笑,“老富,你在宮中多年,見多了勾心鬥角,凡事習慣往壞處想。”這是富城的優點,也是缺點。蔣慶之用藥煙指指他,歎道:“我身邊就你和石頭,陛下他盯著我作甚,吃飽撐的?”富城一拍腦門,“是了,若是猜忌,陛下也該猜忌陸炳才是。”陸炳執掌錦衣衛,凶名赫赫。而且他是嘉靖帝的身邊人,一旦有了反心,造成的破壞更大。“老奴想多了。”富城用審視的目光看著前方的竇珈藍,“公子,這個女人武藝了得,不過,太悶了些。”“什麼意思?”蔣慶之問。“陛下把她賞賜給公子,那便是姬妾一流。可老奴想,這女人這般悶,侍候少爺的話,也太無趣了些。”蔣慶之滿頭黑線,“什麼姬妾一流,是護衛。”富城隻是笑。竇珈藍安頓了下來,來請示。“你是想每日回家,還是如何?”蔣慶之問道。不該是每天都在蔣家值守嗎?竇珈藍一怔,多年的謹慎讓她下意識的道:“不用。”“也好。”蔣慶之此刻在想刺客之事,隨口道:“那就在家中安置下來。每日和石頭他們用飯……”也就是飲食上和孫重樓看齊,竇珈藍應了。這時兵馬司的人來了。“敢問公子,在蘇州府可是得罪了海邊人?”來人問道。“嗯?”蔣慶之瞬間就想到了許多事,“刺客的大腿可是曬黑了?還有頭發,可是假發?”來人愣住了,“公子怎麼知道?”蔣慶之起身,“石頭,走!”“哎!”孫重樓得意的衝著竇珈藍做個鬼臉,跟著自家少爺出門。竇珈藍默然跟在後麵。陛下的表弟被刺殺,兵馬司的人如臨大敵,把現場圍住了。“見過公子。”兵馬司的將領行禮。蔣慶之走過去,刺客的腦袋就擱在地上,一蓬假發丟在一旁,露出了地中海式的發型。下身被剝了個精光,能看到大腿根之下黝黑,之上是正常的膚色。倭寇穿兜襠布,近乎於**!於是,常年太陽暴曬,在大腿根部那裡留下了黑白分界線,涇渭分明。“少爺,是那個什麼青木的人。”孫重樓恨恨的道:“他們跟來了。”蔣慶之眯著眼,心想一個倭寇首領,竟然有此等甘願為他赴死的手下,有些不對勁。而且,蔣慶之發現刺客並非帶著包袱。當初蔣慶之在**武裝中聲望越發高漲,和首領反目後,雙方各自出手。蔣慶之派心腹去刺殺**武裝的首領時,便是攜帶了三日乾糧,最終在第四日午後尋到機會,一擊得手。若是沒有同夥,沒有路引,就沒法找到存身之地的刺客就該帶著乾糧等物。蔣慶之說道:“我懷疑刺客還有同夥!”哪來的同夥,若是有,就該一起出手……將領心中嗬嗬,但卻很客氣的道:“下官這便令人去查探。”消息傳到錦衣衛,陸炳一怔,擺擺手,等人走後,陸炳定定的看著外麵的陽光,“此子為何不死?”剛開始,陸炳對蔣慶之並無敵意。在他看來,多一個皇親,不過多一雙筷子而已。也就是沈煉所說的,京城從此多養一條米蟲。得知蔣慶之主導了那兩次大捷後,陸炳的心態就變了。嘉靖帝對自己人的厚道不止蔣慶之知曉,陸炳就是受益人。嘉靖帝得知表弟的能力,雖然短時間並沒有表示,但陸炳一直在擔心……他擔心這是嘉靖帝在觀察蔣慶之。觀察的越仔細,時間越久,就說明嘉靖帝越重視此人。陸炳親自去稟告。“倭人?”嘉靖帝問道。“是。”“慶之在南邊兩度大捷,換做是臣子,當如何?”嘉靖帝的思路和普通人不同,跳躍的厲害。陸炳恭謹道:“大功。”嘉靖帝看著經文,“有功,當賞。”這個賞含義頗多。金錢是賞,美人是賞,田宅是賞……官職是賞,爵位是賞……但最大的賞賜在陸炳看來,是嘉靖帝的崇信。一如他自己!借著嘉靖帝的寵信,令百官側目。可,臥榻之側啊!豈容他人鼾睡。帝王的寵信就那麼多,多一個人來分潤,他陸炳便少了許多。陸炳低頭,眼中的厲色一閃而逝,隨即告退。此次送他出去的是相熟的內侍,半路,一向謹慎的陸炳開口,“陛下對蔣公子頗為關切。”陸炳竟然和咱打探消息,好機會啊!內侍沒了家夥事,對名利的**比常人更為強烈。可在宮中要想上位何其難,靠山和本領缺一不可。但和本事相比,有一個靠山更重要。內侍眉眼通透,看似漫不經心的道:“畢竟,陛下身邊並無親人。”二龍不相見的判語讓嘉靖帝故意疏遠了兒子們。至於後宮的女人,在道爺眼中就是一群猴。孤寂的帝王需要親情的慰藉。陸炳問:“平日裡怎地不見你?”這是……勾搭上了!內侍壓著心中的驚喜,故作平靜的道:“咱叫秦毅,平日裡在陛下身邊侍候。”陸炳默然。但二人之間仿佛有了默契,一前一後,腳步一致。到了宮門外,陸炳對門外的隨從挑眉,看了秦毅一眼。隨從過來,和秦毅擦肩而過時,一塊玉佩不動聲色的滑入了他的手中。回去的路上,隨從請示,“西城兵馬司那邊先前來人請示,此案是他們來,還是咱們來。”鳴玉坊隸屬於西城兵馬司管轄,但此案當事人是嘉靖帝的親人,故而西城兵馬司也狡猾,令人來請示陸炳,一是想甩鍋,而是表示自己並無搶功之意。新貴出事兒,看似壞事,可也是借機和新貴套交情的好機會不是。看,咱多大氣,把這個機會讓給了你錦衣衛。陸炳眯著眼止步站定。前方,官吏們川流不息。但在這裡,人潮卻仿佛遇到了礁石,分為兩股,從兩側流過。隻是一人,便令這些官吏急忙避讓。牆頭一個軍士對同伴歎道:“好威風的陸炳!啥時候老子也能取而代之。”陸炳開口。“讓朱浩去。”朱浩上次因為辱罵蔣慶之是個書呆子,陸炳令人杖責。令他去查此案……沒多久,錦衣衛內部,就聽到朱浩的得意笑聲。“看老子如何戲耍那個土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