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宇航一個接一個打著哈欠。
奈何今天作業還沒搞完，他不得不強打精神撐起眼皮，努力想要在卷子上填上正確的答案。
手機顯示，這時候是12:33分。
身後傳來輕輕的敲門聲。
“早點睡啊，不然明天又起不來。”老媽如此說。
“嗯。”
徐宇航眯了眯眼，發現自己又來到了那個鏡中世界裡。
看來還是撐不住睡著了。
“你回來啦？”
陽菜也在。她抱著腿坐在地上，似乎一個人很無聊的樣子。
徐宇航原本有一肚子話，可麵對這位日本女高中生，卻又有些不知道該從哪裡說起。
他調整了一下，這才將自己的發現講了出來。
“你是說……我們的夢境連接起來了？”
陽菜嘴唇微微抿著：“我以前就聽奶奶說過，夢境是神諭。神社參拜後會有初夢，能預示凶吉。如果正月夢到鷹和茄子，就會有巨大幸運降臨。”
“以前老人們說，夢是神給人的提示和祝福。”
“你們的國家也有那種說法嗎？”
徐宇航原本也想就這個話題吹兩句，可絞儘腦汁，發現自己空空如也的大腦裡沒有這方麵的儲備。
於是他隻能說：“也有莊周夢蝶的說法。”
“啊，這個我在文學社裡聽說過。”
陽菜詢問：“就是說，莊子分不清自己是變成蝴蝶的莊子，還是變成莊子的蝴蝶，是這個吧？”
“對。”
徐宇航心裡嘀咕，這日本妹子知識倒是淵博。
“徐宇航前輩，你到這裡很久了嗎？”
“也不是很久，算起來，應該是10天前夢中來到了這裡。”
“這樣啊，那麼這裡你能給我講講嗎？我問了那個屏幕，但它不知道怎麼回事，可能是壞掉了，完全沒有顯示回答。”
徐宇航看向分割線之外，在鉛灰色世界裡的巨型熒幕。
上麵不再發光，似乎已關閉或者沒有啟動。
露米被人關掉了？
他給陽菜簡要講了這邊的情況。
“原來是這樣啊……前輩你是大學生嗎？我在高等學校讀一年級。”
對於這個夢境世界，陽菜似乎並不是特彆在意，不知道為什麼，她表現一種出了對自己的某種關注。
被稱呼為前輩，讓徐宇航臉有些紅。
事實上他年紀可比對方小。
隻是看起來外貌高大成熟而已。
徐宇航麵上卻點點頭：“嗯。我在讀大一，專業是遊戲設計。”
對方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他偷偷觀察著這位異國少女。
小林陽菜今天依舊是一身西式高中製服，深藍色西裝外套，下麵是a字裙，她細細的腳踝貼了一塊創可貼。
“是不是所有人的夢，都可能彼此連接和進入？”
陽菜看向外麵一片模糊的界線。
“或許吧。”
徐宇航卻在想另一件事：“你之前進入過這種鏡中世界嗎？”
“沒有過。”
“但你看起來很容易就接受了這邊的事。”
“那是因為是夢嘛，夢裡發生什麼都事可能的，夢裡是夢裡，醒來是醒來，這是兩個不同的環境不是嗎？”
對方理所當然地說：“就像是到一個遠離家鄉的地方旅行，在那邊可以換一種方式暫時放鬆，旅行有旅行的生活，日常有日常的方式。”
徐宇航無法理解對方的想法。
他隻是覺得，這個夢境隻有真和假兩種可能。
陽菜更像是享受著某種異常的狀態。
她忽然看向徐宇航說：“呐，你試過在夢裡做嗎？”
徐宇航驚了。
做，是那個做嗎？
他一時間感覺呼吸都有些停滯。
“老實說沒有……”
“那要不要做？”
“可是……我們才剛認識。”
“反正是夢裡，夢裡是夢裡，醒來是醒來，我現實生活裡膽子很小，也沒有經驗，但是在這裡，反而可以做一些大膽的事。因為是夢嘛，對不對？”
陽菜眼裡閃爍著某種光亮。
徐宇航聽得心跳加速，不由一陣激動。
自己的處男生涯原來是以這樣的方式結束！
不過這樣到底算不算呢？
那些不重要。
就在少男少女彼此接近，正在生澀地擁抱時。
徐宇航卻發現了一件怪事，那就是不論怎麼樣，都脫不下對方身上的衣服，好不容易解開外套，陽菜也很配合地脫下，裡麵卻又有一件一模一樣的學生服。
他脫了一件又一件，從最開始的上頭到不肯認輸，再到最後累得筋疲力竭。
“果然還是不行嗎……還是算了吧？”
陽菜用手捂著嘴，似乎有些沒興趣了。
這讓徐宇航更加低落和鬱悶。
你哪怕打點碼我也能接受，結果完全都無法操作！什麼鬼春夢！
陽菜笑著說：“看來我還是一個保守的人呐，就連夢裡潛意識是不肯這麼做的。”
“……”
徐宇航人有點麻。
人生最慘的事，莫過於給出巨大希望，然後又被一盆冷水澆滅。
徐宇航以為兩人之間可能會有些尷尬。
陽菜卻像是沒事人一樣，她抱著膝蓋坐在地上：“你有女朋友嗎？”
“沒有。”
“我有男朋友哦。”
徐宇航震驚：“那你還……”
“因為是做夢，所以沒關係。”
對方擺擺手：“徐君，就把這一切當成夢就好了。”
“你應該不是大學生吧？”
“為什麼這麼說。”
“直覺。”
陽菜眼裡閃過一絲狡猾：“總感覺你像是一個弟弟，就像是我弟弟良太，那種感覺很清晰，不同年紀的男人，還是很好辨認的。”
“……”
徐宇航心情變得很不好。
陽菜忽然湊過來，在他嘴唇上輕輕啄了一下，觸感很淺，有一點涼絲絲的感覺。
“不要失望了，這就算是補償吧。”
徐宇航一時間有些楞。
隨即他意識到，自己剛才第一次接吻了！
心情轉晴。
因為陽菜的確是一個很漂亮的女高中生，這個吻變得很有紀念意義。
但徐宇航不由想。
陽菜真的如她所說，是一個膽子小沒有經驗的女生嗎？
總感覺她沒有說實話。
她也不像是正經的女高中生，甚至可能並非學生。
不過自己也說了謊，算是扯平了。
就在兩人慢慢變得熟悉時，屏幕上忽然發光。
【你們現在各自所在，分彆是哪一年？】
“2017年7月5日。”
“2025年4月7號。”
陽菜和徐宇航說出了完全不同的日期。
徐宇航有些驚愕：“你是17年的人？”
陽菜則是一臉困惑：“你來自25年嗎？豈不是在我這個時候，你還很小。”
為什麼會這樣？
徐宇航感覺自己腦子有點亂。
他下意識看向外麵的大屏幕。
【能講一講你們所在那一年發生的事嗎？】
陽菜說：“台風，還有九州特大暴雨。”
徐宇航則講道：“好像也沒有什麼特彆的事……今年好像挺平安的，也沒聽說過什麼問題。”
屏幕上顯示。
【徐宇航同學，2025年貿易戰還在進行嗎？】
“貿易戰……根本沒有這種事吧？”
徐宇航一愣。
【那麼人工智能發展進度如何？】
“這個我不清楚……但應該還可以？”
【就業情況呢？你多少應該知道，升學和就業方麵的困難吧？】
徐宇航有些迷惑：“沒有聽爸媽說過，新聞上倒是有講，但是也還好……沒聽到有什麼困難。”
【你說你喜歡玩遊戲，那今年有什麼新發售的大作嗎？】
說起這個，徐宇航頓時不困了：“有啊，《怪物獵人：世界》、《賽博朋克2077》、《艾爾登法環》、《黑神話：悟空》還有最近的《塞爾達傳說：荒野之息》。”
旁邊的陽菜則是忍不住說：“雖然我玩得不多，不過荒野之息應該是我這一年發行的呀，我弟弟良太就在玩，怎麼變成了25年的呢？”
徐宇航堅持：“不對，明明是25年才出。”
屏幕上顯示。
【以上都是25年出的？你真的沒記錯嗎？】
“沒記錯。”
徐宇航篤定道：“我和同學都在玩，就是今年出的。這些都是今年出的。”
對方回應。
【《塞爾達傳說：荒野之息》是17出的遊戲，《賽博朋克2077》是2020年，《艾爾登法環》是2022年，《黑神話：悟空》是2024年發售。】
徐宇航下意識想要反駁。
明明這些遊戲都是今年出的，今年遊戲大井噴，怎麼可能是過去的老作品？
【你想想看，你周圍還有沒有什麼不同尋常的事，或者你覺得很正常，但仔細想想其實有點奇怪的事，比如……很容易遇見好事。】
徐宇航仔細想了想。
對方這麼一說。
似乎還真有。
迷迷糊糊，徐宇航發現自己在課桌上醒來，旁邊的蛋黃拍了拍他。
“老徐，回家了，彆睡了。”
又是晚自習放學。
回家等車時，徐宇航忍不住問蛋黃：“荒野之息是17年出的嗎？”
“你睡傻了？這是今年才出的大作。”
對方翻了個白眼。
徐宇航又說：“賽博朋克2077、法環、黑猴，怪獵都是今年出的？”
“對啊。”
“可是今年現在才4月，就出了這麼多大作，會不會太集中了一點？”
“神仙打架年嘛，正常。”
徐宇航不由想到屏幕上的話。
看似正常，但仔細想想比較奇怪的事。
紮堆大作集中於幾個月內出爐，的確有幾分費解。正常來說，應該是要錯開檔期的，避免彼此衝突和分流。
還有一個是。
徐宇航回顧了一下這一年，雖然自己成績不行，但生活順利得有些驚人。
爸媽基本沒說過自己，好友蛋黃總是如影隨形，也沒有被人針對和孤立，不會因為過高的個頭遭到一些人的譏諷，不論怎麼走神和睡覺，總能準時下車和放學，也不會被老師罵……
人生就是這麼易如反掌嗎？
可是他記得以前不是這樣的。
竹竿怪人徐宇航。
傻高個，傻高個！
你就彆加入我們組排了，你這水平還是在青銅練練再說，不然大家都得紅溫。
你怎麼那麼笨啊！
又考這麼差？你對得起你爸和我嗎？
徐宇航，我對你是忍無可忍了，把你爸媽叫來！
老徐，我要轉校了，江湖再見啦。
我不可能喜歡你，徐宇航。
腦子裡響起一個個不同的尖銳聲音。
徐宇航隻覺得頭痛欲裂。
回過神來，他發現自己又身處於夢中世界。
徐宇航此時變得臉色蒼白。
“到底是怎麼回事？”
屏幕上顯示。
【想要知道嗎？】
【那我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