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誌原本有些木訥的臉，這時露出有些難以相信的愕然表情：“你……你要除掉所有的代行？”
周異一笑：“也不是要把他們都乾掉。”
他心說，像是星樞那邊的舊王，就和公司合作得很好。也不怎麼搞事情。
這就是優質代行的典範。
“隻是預計未來公司進一步發展，其中一部分代行難免會變成攔路虎，給公司製造各種麻煩和絆子，甚至造成巨大損失。”
“所以我的想法是，如果是恪守秩序和講道理的代行，那麼大家自然不存在什麼衝突矛盾，彼此都可以合作，凡事都可以談。”
“但如果不是。”
周異收斂笑容：“那麼代行的位置，能者居之。”
對麵宋閒一臉駭然。
張誌卻聽得雙眼發光：“好氣魄！”
“難怪廢土開發公司能發展到如今的局麵，看來我們雙方的確有合作的共識和基礎。”
“不知周先生想怎麼合作？”
“是傳統地將我們自由軍當做刀，還是和我們如天國那般向大眾演一出戲？”
周異搖頭：“廢土開發公司不搞那些。”
“既然合作，那就得公開對外界宣布我們雙方的關係。”
“你們自由軍不是有石蛻嗎？先向我們長期供應就行，你給個價。”
張誌顯然早有準備，直接說：“我們的報價是10光種塊。”
周異算了一下。
8塊石蛻就能組成一個反應堆，這種特殊能源結構成本就是80光種一個。
其提供的電力，大約等同於260枚2代浮遊心臟全功率運轉，能持續供能和發熱80年。
2代浮遊心臟價格是14光種枚，按效能計算，260枚那就是520光種……即石蛻反應堆當前價值就是這個數。
10光種這價格很便宜！
“好。”
見周異爽快答應報價。
張誌又說：“我們當前能確保，每年可供應公司1000枚。”
周異立即意識到，張誌他們應該是掌握著製造或者搜索石蛻的方法。
“太少。”
周異看向對方：“今年我們公司先買3000枚。”
張誌也不廢話：“可以。先給10訂金，貨分三批到，每批1000枚，每到一批結算一批的錢，最後一筆結算時扣除訂金部分。”
“行。”
雙方都是快言快語，頃刻間就敲定了這一合作。
周異讓元宵又給大家上茶，慶祝這一次合作順利。
張誌端起瓷茶杯，喝了一小口熱茶：“不知道周先生有沒有興趣，做天珠生意？”
天珠？
這是外海特產，也是天行者們會收購的薪丘意識人造加工品。
周異開啟意識同頻，對書房裡的人說：“涼子，出來一下。”
書房門打開。
涼子從裡麵走了出來，她依舊是一身修女服，麵容嫻靜。
周異說：“這位是我們公司外海事務部部長，涼子。關於天珠方麵，她比較熟悉。”
“請您指教。”涼子禮貌道。
張誌說了聲客氣。
他繼續講道：“我曾在外海闖蕩，尋找變種人的出路。相比起秩序封閉的內海，外海要更加百無禁忌，機會很多。”
“在那邊，我跟隨挖掘隊一起參與過對薪丘的勘探和采集，挖掘和打磨光冰，也參與了和大氣生物的戰鬥，對卷雲山的建造和維護……基本上，那邊的活兒我都做過一遍，以此去了解那邊的實地情況。”
“慢慢的，我摸到了一些竅門，找到將天珠進行分類篩選的辦法。”
最後這一段話周異就完全聽不懂了。
涼子通過意識同頻解釋道：“董事長，天珠是薪丘的加工品。在外海，通常發現一個相對完整的薪丘，其占領者就會對其切割，用一個個特製的玻璃珠狀容器，將切割出的部分意識進行封存，即是天珠。”
“這是為確保能夠將整個薪丘都能作為意識貨幣交易，才有了天珠這種設計。天珠無法被直接觀測，隻有捏碎外殼後才能讀取，並且讀取時就會自然消散，所以是一次性消耗品。有可能買到適合自己的，也可能完全是無用的，就像是刮彩票一樣。”
“張誌能將記錄大量同領域意識信息的天珠進行分門彆類，並且做融合連接，這能讓本身價值提升幾十倍。這可以減少大量無效和多餘開支。”
周異聽懂了。
其實就是將薪丘打包買，拆分出來，就變成了一個個盲盒，大家要買，就得連同那些無效意識信息一起買下。
天珠機製是閱後即焚，也能確保不會被倒手販賣。
張誌掌握天珠篩選的技術，相當於對資源進行了整合和精細化，精準對接需求的購買者。
某種程度上撬開了強製綁定售賣的盒子。
周異心裡問：“天珠是誰搞出來的？”
“技術來自於鏡城。”
涼子說：“這其實是截鏡的一種，叫做「天行球鏡」，專門是針對屏蔽天行者查探。被改良後，用於封存薪丘。”
周異忽然想起。
403協議中，就有一條是機電城市要負責勘查和捕獲薪丘，天珠由它們提供的技術倒也正常。
彆的不說。
光是天珠這一消耗式容器，鏡城每年收益就相當可觀。
鏡城是給淘金者提供鎬子、繩子和鞋子服務，真正穩賺不賠。
“各卷雲山都是購入天珠後進行填充，不過雖然不能觀測其中具體內容，但也有配套的設備可以確認，裡麵薪丘信息的真偽。所以倒也不用擔心，會存在欺詐偽造的情況。”
涼子道：“張誌掌握的技術，大概率和他本身的能力有關。既有技術中，並未有這樣的設備能夠分類，這並不符合各售賣者的利益最大化。”
“自由軍有著大量石蛻儲備，我推測，也可能與其能力有關。”
……
周異讓涼子和張誌來討論天珠事項。
他這方麵不了解，也就不發言。
周異和宋閒來到另一角：“聽說，你和張先生是結拜兄弟？”
長發青年嗯了聲：“他是我大哥，以前我在一座荒島上，被一群海人活埋，還是大哥救了我一命。”
“得罪了海人幫會？”
“不是，是得罪了其他人，海人隻是接了任務對我出手。”
宋閒仿佛說著彆人的事一樣，語氣輕鬆道：“其實就是星樞考核的時候，我們候選人三選一，對我動手的是其中一個家夥。這種辦法倒是簡單有效，隻要消除一個競爭者，那麼他就更有機會。”
“星樞不管麼？”
“不管。”
宋閒喝了一口茶：“其實這些也是考驗中的一環，如何在競爭中活下來，並且完成考核要求。我運氣好，遇到了大哥幫我。”
“難怪你不是變種人。”
周異點點頭。
宋閒是一名典型的強化者，他身上發光的地方是右耳，說明那裡才是強化器官。
“周先生，其實我們有三兄弟。”
宋閒自發介紹道：“大哥是張誌，二哥是賀強，我是老三。可惜很多年前，吳剛哥死了，大哥一直對他很懷念……如果他還活著，吳剛哥就是大哥。”
“賀強？”
周異立即想到：“就是收購了翻雲城的那位？”
“對的，就是二哥。”
宋閒笑道：“二哥也是強化者，他曾是職業射手，但在一次戰鬥後兩隻手掌被敵人砍掉無法修複了，就隻有安裝上義肢，但職業生涯也基本報廢了。從那以後他就退役了，變成了一名地官。”
“他很擅長經營和抓時機，射手嘛，必須要會抓住稍縱即逝的時機。所以就趁著低價時買下了翻雲城。”
周異聽明白了：“所以翻雲城，其實是自由軍買下，然後由賀強來明麵上持有。”
“也可以這麼說。”
“這些事我們也沒準備瞞您，您隻要想查，肯定也能查到。”
宋閒顯然一開始就準備將這些信息全盤托出。
“你們加入自由軍，是為幫張誌？”
“也不是。”
宋閒認真道：“大哥能屈能伸，對自己人不離不棄，即使是最艱難的時候，他也沒有放棄那些投奔過來的老弱病殘變種人，他們很多都是被各地實驗放棄的殘次品。自由軍能存在，就是因為大哥，大家都是衝著他來的，願意跟著他一起走。”
“所以自由軍和其他叛軍不同，哪怕我們曾經屢戰屢敗，但其他地方的變種人還在不斷投奔過來。”
“我和二哥都覺得，大哥是能做大事的人。”
“換成其他任何一個人，我都不認為能夠與代行對抗，但大哥讓我們覺得……螞蟻說不定還真能擊倒大象。”
宋閒撓了撓頭：“隻要螞蟻數量夠多，進入大象體內，找到它最薄弱的口、鼻、耳等地方，這一實力懸殊的對抗就有轉機……”
“現在有您的支持，我們就更有機會了。”
周異聽得眼神一動。
難怪之前張誌問自己，哪怕沒有才能的老弱病殘，也重要嗎？
勝利的天平並不會因此格外向他傾斜，但人心會。
這種凝聚力，是周異之前在其他城市沒有見到過的。
“吳剛哥還活著就好了。”
宋閒歎氣：“他的「借力」就是能將蟻群力量聚集起來的能力，能將所有人的力量加諸於一身，比肩光核體，也是因為這個原因，他才會被天人代行盯上……最後活不下來。”
“那家夥現在還在盯著我們自由軍，也是我們最大的威脅和死敵。”
周異問：“盯著你們的代行是誰？”
“他在代行中序列為四號，專門盯我們變種人，那些極有天賦者都會莫名其妙消失，都是被殺掉了。說不定這時候，都在關注著這邊的情況……”
宋閒看向窗外的天空，聲音裡有幾分苦澀：“可惜他的具體身份，我們卻一直查不到。”
周異通過貓神聯係到了滄海君。
片刻後。
周異看向身旁人：“找到人了。代行四號，真名王奉吾，居住在芳草鎮，愛好是種植花草，討厭賭博和酒鬼。”
宋閒聽得一臉呆滯：“這、這麼快的嗎？”
“這就是公司的效率。”
周異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