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在眼前的問題,讓周異想起了死海下的十年流浪之旅。
沒有一個人可以說話。
不論怪物襲擊或是遭遇光爆,還是撿到自己覺得有意思的東西,都無人可以分享和討論。
唯有武士蟹陪伴在身邊。
它們乾架,吃飯,執行命令。
但也隻能做到這些。
那是周異感覺自己最接近怪物的時刻。
每天都是狩獵、遊擊和應對獵物的反撲。
感情毫無波動。
整個人越來越麻木。
他開始學老前輩魯濱遜那樣,和武士蟹們說話聊天。它們完全無法回應,也聽不懂,其實就是周異自言自語。
但這讓他能保持著一定的正常。
直到後來登陸上岸,第一次與阿金在篝火邊的對話,讓他恢複了過去本有的喜怒哀樂。
人類果然是群居動物。
周異用切身經曆體會到了這一點。
他將夜神恢複了原狀,並告訴了她自身的密碼。
“咦?你為什麼不直接將我控製住呢?”
對方一臉不解,甚至有幾分狐疑:“難道說……在你眼裡,我很差嗎?”
“……”
周異原本想要展現一番自己的正直坦蕩,被她這麼一說,頓時忘記了想好的台詞。
“……隻是不想又少了一個朋友。”
“我們是朋友嗎?”夜神問。
“我認為是。”
周異說:“在這個時代,交個朋友很不容易……以前我不覺得,直到世界毀滅,就剩我一個舊人類,我才發現,一個人的時候生命就隻是不斷重複,過去有朋友的時候很可貴。”
“我不想再隨便失去一個朋友。”
夜神感慨:“我們真的很像……都是醒來的時候,發現隻有自己孤零零一個。”
她一臉認真地說:“周異,隻要我還活著,你始終是我的朋友,隨時可以來找我。”
周異點頭:“我也一樣。”
夜神露出開心的笑容。
閒話結束。
周異回歸正事:“你看看,現在吃人機製是不是已經確定消失?”
夜神當即和本體進行連接,左瞳鮮紅,右眼漆黑。
那股非人般的冷冽感再現。
這次她眼裡露出一絲喜色:“真的沒有了!沒有了那種要找人來吃掉的饑餓感!居然真的能夠這樣刪除和關閉!”
“這麼說來的話,豈不是可以再關掉一些其他不想要的東西……我試試看這個信息碼。”
說完這句話,夜神忽然僵住。
她仿佛陷入了時間暫停,變成了栩栩如生人形雕塑。
周異不得不用信息碼,才讓她重啟過來。
“呼!差點就活不過來了。”
夜神露出心有餘悸的神色,用手摸了摸胸口:“原來我自己是不能直接用這個控製碼……隻有外界意識體使用才行。”
周異心說那是當然的。
設計者肯定想過這個問題。
如果將夜神看成是一種寶石細胞打造的人造生命,那麼肯定要鎖住她本身的權限,避免她對自我進行修改,甚至是突破既有約束。
刪改權限隻能掌握在管理員手裡。
夜神看過來:“你來幫我。”
“好。”
“首先,我要改掉不能說臟話的約束,甚至連相關詞我都不能聯想,雖然對信徒們來說這很好,但這對我很難受。看到你們能說臟話,我真是非常羨慕,至少私下罵兩句嘛……”
“確實。”
周異心想。
dirty talk模式總歸是大家都有需求。
“然後是我希望有一個固定的形態,但軀體機製約束,導致高度迎合每一個與我接觸者,變來變去很麻煩。就像是你們,每天有幾十上百個人要見麵,每次都得換一套衣服,費心費力……”
“嗯。記下了。”
周異琢磨。
每天要洗幾次頭,還要切換成不同場景的妝容,那是挺累的。
“還有一個機製是如果我太久沒有回這邊,就會被強製召回,這個也很煩。家裡又沒有人等我,回家乾嘛……”
她一連提出了不少想要定製的內容。
周異當即啟用信息碼,開始了人為修改。
dirty talk,開!
變裝模式,關閉!
回家限製,關閉!
不過才改了這三個項目,周異就得到了一段信息。
【該信息碼因使用過多,為避免被濫用已進入100年沉寂期,沉寂期間不可使用。】
靠。
居然修改頻繁還會被限製。
100年限製也太久了……
周異將這情況告訴了夜神。
對方有些懊悔:“早知道我就選幾個重要的……這什麼爛機製,設計者好惡心啊!他怎麼不給自己腦子裡設計這個玩意!”
“咦,我可以說臟話了!”
她忽然興奮:“我xxx,你x死了,都是xx,x你x……”
夜神開始出口成臟,全是少兒不宜的屏蔽詞。她就像是才學會罵人的小孩,臉上興奮得發紅。
至少給她解除了三個限製。
也不是一無所獲。
周異看了看左手手腕上的黑水鬼。
表盤顯示,他到月球上的這段時間,地球已經過了17天。
得回去看看了。
雖然自己外出,元宵已經能很熟練地協調各部門。但這次算是突發情況,也不知道公司有沒有什麼影響。
就在周異準備返回時,夜神忽然說:“我找到辦法了,寶石嬗變者可以取出來!”
“當真?”
“當真。”
“我啟用了軀體,發現可以連接寶石池,對裡麵進行一些改動,將裡麵損壞和異物取出。”
“寶石嬗變者雖然也是寶石細胞集成的生命,但並不契合寶石池。那邊需要天人軀體來連接,其他東西都並不是必要的。”
夜神搖著小團扇:“隻有天人是取不出來的,隻能往裡填裝以擴容。”
周異聽得眼睛一亮:“試試看。”
“可能需要一點時間。”
夜神表示:“我也是頭一次做這種嘗試,可能不是很順利。”
說乾就乾。
她啟動軀體。
寶石之眼緩緩從透明天花板中升起,懸浮到雙塔上空。上麵的一個個瞳孔互相重疊,最終僅剩下兩個瞳孔,一黑一紅,與雙塔形成了某種響應。
雙塔下的寶石池裡慢慢析出一團凸起物。
正是那形如兩根叉子連接在一起的寶石嬗變者。
周異大喜。
他當即默念那一段信息碼。
寶石嬗變者頓時通體發光,飛到了周異頭上保持懸浮。
成了!
周異當即檢查起來。
這寶石嬗變者特性簡單,隻有【捕獲】和【封鎖】能力。它本身寶石細胞,能夠通過能量構建出巨大的網狀結構,將目標進行捕捉。
但由於其特殊的寶石結構,也讓要對其進行分析變得不容易。
小夫提議:“如果用塑火台進行長期分析,應該能夠解析出更多的信息。將它帶回去,可以進行秘密研究。”
隻是這樣有點過於醒目。
既然寶石嬗變者是被月球捕獲,那就留在月球上。在這邊,它不會受天人控製和影響。
必要時也可以從月球馳援地球。
周異琢磨著,既然之前嬗變者能夠前後腳從地球追蹤到月球來,說明它們擁有非常驚人的高速,或者特殊的長距離移動能力。
小夫說:“我對嬗變者了解不多,溯流者接觸通常最多就到光核體,因為嬗變者數量很少,而且每一個都非常危險。”
“不過它們要最快移動到這邊,應該也是從空間通道。我們通常能捕獲的都是地麵通道,但其實天體周圍同樣有著空間泡和空間洞,它們能找到那些坐標,從而在天體之間的迅速移動。”
周異心說難怪。
寶石嬗變者是忽然降臨出現在了月球上空。
應該是那片區域有一個空間通道。
不過操控嬗變者也需要很高的熟練度,必須練習才能達到。周異之前也花了大量時間精力,才掌握了天人屍體的運動方式。
他對夜神說:“這個就交給你來操作吧。”
“好。”
夜神欣然答應:“如果你有需要就叫我,我就把它飛到你那來。”
“嗯。”
然後夜神就跑到了月球表麵,玩起了這一大號無人機。
寶石嬗變者開始在月球上空飛行和遊曳。
地麵上的月人們則被嚇得到處奔跑,認為是死徒派出了超級怪物,一個個鑽到地下不敢冒頭。
接下來。
周異派貓神先回去查看了一番。
這位概念生命回來說:“公司一切正常,也沒有彆的異常。”
“就是達芬奇說,那個在萬物展覽會上預約、名叫吳二的病人來到了醫院,正在接受器官修複手術,但是那人身份不一般……”
“公司裡有人認識他,認出了他的真實身份。”
周異說:“吳二是什麼來頭?”
“他是【自由軍】的領袖張誌,多年帶領變種人到處戰鬥。認出他的是亞龍灣實驗室的錢平、錢安兄弟,他們曾經在自由軍裡呆過。”
張誌?
周猛地想到。
當初被稱之為「死鬥場」的奧體中心,就是天國用以秘密研究培育變種人的建築生命。其中誕生了兩名天行者變種人,一個是吳剛,另一個就是張誌。
吳剛領導變種人反抗天國,想要為變種人爭取合法權利和地位,後被天國派來的天行者所殺。
張誌則是遠走外海,再無音訊。
原來他蟄伏多年後重返內海,做到了吳剛曾經沒做到的事。
周異不由來了興趣。
“走,回去看看這位自由軍領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