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媽媽裹著一身怒意進門,皮笑肉不笑地盯著紀蕪。
“我……我不想的!我留在侯府隻是想幫姐姐,絕無二心!”
慌忙坐直身體,紀蕪向房媽媽解釋著,但她的目光卻是看向紀明昭的。
她生怕姐姐不相信她,上前拉住姐姐的手,跪在她腳邊。
“姐姐,請你一定要相信我,我如今做的一切,隻是為了儘快懷上孩子,我真的不敢有其他想法。”
一旁的房媽媽不禁冷哼一聲。
紀明昭注視著跪在腿邊的紀蕪,聲音是一貫的溫和,“阿蕪,我當然是相信你的,快起來吧。”
聞言,紀蕪稍稍鬆了口氣,才要起身,就聽到嫡姐的聲音再度傳來。
“其實,我偶爾會想,你也不一定非得離開京都,隻要你懷上侯爺的孩子,為侯府誕下嗣子,那你就是侯府的大功臣。”
“雖然我才是侯爺的妻子,可你也知道我的身體,我就如同那春日裡將要開敗的花,無法帶給人歡愉,但你卻不同。”
紀明昭溫聲說著,伸手為紀蕪理了理鬢間的碎發。
“你健康溫順,又能討得侯爺歡心,若你願意留在侯府,侯爺那邊我可以幫你去說,隻是委屈了你,要讓你給侯爺做妾。”
“但你放心,在我心裡你永遠都是我的好妹妹,到時候不僅咱們姐妹倆可以作伴,你還能幫我分擔侯府裡的大小事宜,如何?”
紀蕪仍跪在嫡姐的腳邊,她能夠感覺到嫡姐微涼的手,輕輕刮過她的臉頰。
莫名的,在她心中激起一絲涼意,她想了想,將這絲涼意歸咎於自身。
因為她不想、也不願意要這種一眼就能看到頭的日子。
她想要的,隻有自由。
思及此,紀蕪看向紀明昭,神情鄭重,“姐姐,我不願意!”
“怎麼著?二姑娘這是連侯府的貴妾都瞧不上?莫非,你還想當侯夫人不成?”
房媽媽一直盯著紀蕪,聽她說完以後,頓時擰起眉來。
她就知道,這是個不肯安分的下賤胚子!
虧得夫人對她這般好,想要給她個名分,還是這侯府裡的貴妾!
結果呢?她竟瞧都瞧不上。
紀蕪轉過頭來,向著房媽媽看去,此刻,她眉心微蹙。
分明沒有說話,也僅僅隻是皺眉而已,可就在那一瞬間,房媽媽好像在她身上看到了另一抹身影。
她連忙閉了下眼睛,重新再看,剛才的一切卻又好像錯覺一般。
一定是她看錯了!她在心中暗暗想著。
這跪在地上之人,分明是喬氏那賤婢生的庶女,可為何……為何她剛剛覺得……
沒等房媽媽將心中的驚疑想明白,紀蕪的聲音傳來,打斷了她的思緒。
“我所說的不願意,指的是我根本就不想入侯府,我隻想趕緊幫姐姐生下孩子,然後離開京都!”
與房媽媽說完這句後,紀蕪重新看向紀明昭。
“姐姐,這是我內心最真實的想法,我願意幫姐姐生下一個孩子,償還您對我的恩情。但,我不願意為了姐姐留在侯府。”
“好,我知道你的想法了,快些起來吧,莫要跪傷了膝蓋。”紀明昭的手微微用力,似乎想要將紀蕪從地上拽起。
見狀,紀蕪哪裡敢讓姐姐累著,連忙從地上站起身來。
“房媽媽,你去瞧瞧薑湯好了沒?”將房媽媽支出去以後,紀明昭從裡間拿了個匣子出來,塞到紀蕪手中。
“姐姐,這裡麵是什麼啊?”匣子並不沉手,紀蕪好奇地問著,將匣子打開。
瞧見裡麵放著一摞銀票,連忙就想將匣子還回去。
“姐姐,您已經送了我一個那麼好的莊子了,我不能再要其他的!”
“阿蕪,你聽我的,收下它。”紀明昭輕輕推了回去。
“我一直都知道,你想要離開京都,從此天高海闊,我心裡是非常支持你的,這是需要銀子的,所以我特意為你準備了這些。”
她拉著紀蕪的手,一起坐在軟榻上。
“剛才問你那些話,是我想知道你的想法會不會變,既然你如此堅定,姐姐就應該幫你。”
聽嫡姐如此說,紀蕪心中感動不已。
她就知道,她的姐姐是這個世上對她最好也最懂她的人!
姐姐一直都相信她,更不會因為她做什麼就懷疑她!
她決定收下嫡姐的好意,於是哽咽著開口,“謝謝姐姐,我以後一定常給您寫信,讓您放心。”
紀明昭笑著點了點頭,“你也彆怪房媽媽,她隻是年歲大了,所以有些固執,你知道的,她對你一直都有偏見。”
“嗯,我知道的,我當然不會怪她。”紀蕪連忙應聲,徹底放心下來。
她原本還以為嫡姐開口說讓她給侯爺做妾,是她不再相信自己了。
原來,是因為房媽媽的疑心。
也是,房媽媽一直都很討厭她,她近來為了討好侯爺,確實做了不少事情,也難怪房媽媽生疑。
一邊是打小就伺候的嬤嬤,另一邊則是自己這個庶妹,嫡姐夾在中間,可不就是左右為難?
既如此,她必須要懂事些,不讓嫡姐為難才行。
況且,房媽媽也確實是為了嫡姐好的,她自己也想讓嫡姐好,所以無論房媽媽做什麼,她都不會怪她的。
紀蕪想著,忍不住用眼睛看向自己的小腹,要是她現在已經懷上了侯爺的骨肉,那就好了。
“我就知道阿蕪最懂事,趁著房媽媽沒回來,你趕緊走吧,彆讓她知道我給了你銀子,記得回去後喝一碗薑湯。”
*
從主院離開後,紀蕪回到了她在侯府的院子。
她讓人準備了薑湯,喝了滿滿的一大碗,出了些汗。
確定並未染上風寒,她想了想,重新換了套衣裳,決定再往靜思居去。
雖然侯爺能乾了些,可那又算什麼呢?
隻要能讓她快些懷上孩子,彆說是累一些,隻要累不死,她就奉陪到底。
才到靜思居院外,紀蕪就瞧見謝錚從裡麵走出來,她連忙迎上前去,“侯爺。”
謝錚的目光落在紀蕪身上。
她換了身新衣,將腰身勾勒得更加纖細,如同春日裡初生的柳枝,柔弱無骨卻又帶著一抹難以言喻的堅韌。
但她頭上未免太過素淨,隻有一根銀簪點綴,未免太寒酸了些。
想到那日在安南伯府,堂兄說要送她禮物時,她那副小家子氣的反應……
謝錚腳下微頓,當即換了個方向,清冷的聲音隨之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