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長,那您的意思是?”
“我覺得版稅製挺好的,我們出版社的風險能小一點,成本也降低了一些,就按他說的試一試吧。”從維熙道。
姚笑愚有些猶豫,“主編,要是從江弦這兒開了這個先河,以後的作家們都跟咱們提這個版稅製怎麼辦?”
這會兒上麵對於稿酬這塊兒盯的很緊,再加上受寒蟬效應的影響,對於作家稿酬的問題,各大出版社基本都是嚴格按照上麵製定的那套標準來執行。
他們作家出版社有膽量在江弦這兒搞特殊,卻沒辦法給作家們人人都搞特殊。
這樣太招搖了,容易引起上麵的注意,指不定招來什麼禍端。
“這個好說。”
從維熙笑了笑:“哪個作家有膽量提這個版稅製,我們就給哪個作家用嘛。
這個製度,說到底是利好我們出版社的,而且現在各行各業都在搞改革,我們出版行業的頭腦也不能太死板。”
姚笑愚想了想,覺得很有道理。
不是誰都能像江弦一樣,對自己的商業價值判斷的極其精確,也非常清楚自己在市場當中的分量。
“那版稅率我們給他多少合適?”
“10吧。”
從維熙想了想道:“江弦的暢銷作品多,我們不能給太低,10應該就差不多了。”
針對江弦版稅的問題,作家出版社進行了一番討論。
在編輯們一番討價還價下,最終終於敲定了一套他們覺得還算滿意的方案。
姚笑愚拿到這套方案,仔細看過以後,忍不住感歎一聲。
“江弦這可又創造了一個成就。”
“什麼成就?”眾人不解。
姚笑愚淡淡一笑。
“要是沒有意外,他江弦應該是新中國第一位拿版稅的作家了。”
此話一出,眾人紛紛點頭。
可不就是麼?
解放以前不提了,解放以後哪有過作家要版稅不要稿費的事情?
江弦這回算是真給國內開了條先河。
“10?”
江弦從姚笑愚那兒得知版稅率以後,稍微有些不滿,“你們給的太低了,我在日本都有10,在美國他們甚至能給我開到15。”
“我們也儘力了。”
姚笑愚無奈道:“你要搞這個版稅製,國內畢竟是頭一遭,10已經是個我們覺得還算是能接受的數字了,再多真的不行。”
“13吧。”
江弦道,“打個對折,我們各退一步。”
“這、這、這”
姚笑愚一臉無奈。
怎麼談個版稅率還跟菜市場買菜似得討價還價?
不過姚笑愚早就聽說過江弦這個人很“市儈”。
在他剛寫出《棋王》的時候,他就在創作談中提到過自己寫作目的,這廝理直氣壯的寫:
“為了賺錢!”
他向來對自己的野心和市儈直言不諱。
有些人以此攻擊江弦為“痞子”、“流氓”,而有些人則讚他是真性情。
在姚笑愚看來,江弦隻是毫不掩飾自己的寫作動機以及藏在所有人心底的功利性。
從前大家敢做敢想,卻不敢大大方方承認。
但江弦敢赤裸裸地暴露自己的內心,敢揭開那層遮羞布。
此刻,作為要和江弦談商業合作的出版方,姚笑愚對這個家夥,既愛不釋手,又想敬而遠之。
愛他是因為他每一本書都堪稱洛陽紙貴,絕對是出版社的一顆搖錢樹。
敬而遠之因為江弦不怯於談錢,張口就和他們出版社逐利,這種態度實在是讓人感到棘手。
“12。”
猶豫了半天,姚笑愚給出一個數字,緊接著補充一句:“這是我們作家出版社能給到的極限了。”
“好,就12。”
江弦一拍即合,痛痛快快的答應:
“我們簽合同吧。”
他還是挺開心的。
能多2,這已經是意外之喜了。
彆小看這兩個百分點。
10塊錢的書,要是賣出去100萬冊,那多出的這2個百分點,就是足足20萬塊錢!
20萬,這會兒在京城能盤下來多少間四合院兒?
這次作家出版社給他出版完這一套作品,估計這套叢書要在市麵上流行很長一段時間。
下一次有出版成套作品的機會,少說還要再等個七八年。
這七八年的時間,市場有多大的變動,江弦比誰都清楚。
所以他必須“錙銖必較”。
翌日,姚笑愚拿來作家出版社準備好的合同,江弦把名字簽上去。
作家出版社預支付給了他首印量一半的版稅,這就有一萬多了。
“哥,你也太厲害了!”
江珂聽說以後佩服不已,“輕輕鬆鬆什麼都沒做,就有一萬塊賺到手了。”
“這算什麼。”
朱虹這兩天也已聽明白了版稅製的意思,“這才剛開始呢,這套叢書今後每賣出去一本,姐夫都有稿酬賺。”
一向和朱虹不對付的江珂,這回罕見的沒和她拌嘴。
她吃驚的張大嘴巴。
“每賣一本都有錢賺?那這不是造錢機器麼?隻要這書一直賣,哥你就一直有錢賺。”
“可不是麼。”朱虹插嘴說。
倆人一驚一乍,聽得江弦有點兒頭大,他把懷裡的小小陛下抱給朱虹。
“行了,你倆彆在這兒吵了,我得出趟門兒,今天還要見個朋友。”
“誰啊?”
朱虹和江珂倆人都感到好奇。
“徐小明。”
江弦說了個名字,見倆人無動於衷,又補充一嘴,“就是拍《霍元甲》的導演。”
“他?!”
朱虹和江珂倆人立刻興奮起來。
《霍元甲》已經在國內熱播多時了。
當年,這部麗的電視製作的劇集在香港一經播出,立時受到狂熱追捧,打得無線電視毫無還手之力。
去年引入國內,先在廣州台播,後來在全國電視台輪播,掀起了空前的收視狂潮。
買了電視的人家每晚都是高鄰滿座,翹首以待,人人皆談迷蹤拳,無論婦孺,誰都能張口用蹩腳的粵語唱上兩句主題曲“昏睡百年”。
朱虹和江珂同樣是《霍元甲》的忠實觀眾,每一集都不落下的看過,女生對武術不感興趣,倒是關注演員,被梁小龍,就是後來演火雲邪神的那個,迷得那叫一個暈頭轉向。
“小徐、小徐!”江弦喊了兩聲。
徐晨輝正在院子東邊的廚房裡頭給饒月梅打下手。
一聽到江弦的喊聲,忙放下手中的東西,擦擦手跑了出來。
“怎麼還乾活去了?”
“我閒不住。”
徐晨輝笑了笑,一臉特彆想進步的樣子。
“江主編,您要去哪兒?”
江弦遞給他一支煙,“以後就彆喊我江主編了,工作時候稱職務,私下裡你就喊我江哥。”
“好嘞江主哥。”
“走吧,帶我去一趟燕京飯店。”
倆人先後出了院門兒,門口停著的黑色伏爾加旁邊圍了不少的街坊。
見江弦過來,紛紛不由自主的後撤一步。
“江弦,這是你的車?”陳叔好奇的八卦。
“不是我的。”
江弦眯著眼笑笑,“單位的。”
“單位都配車了,了不得、了不得!”陳叔豎起大拇指。
在一片“人中龍鳳”“生子當如此”的讚譽聲中,伏爾加緩緩駛出景山東胡同,向著東長安大街,王府井那一塊兒開過去,很快便有一棟淺黃色建築映入眼簾。
這就是燕京飯店了。
這會兒京城沒幾棟能拿得出手的酒店,燕京飯店算是其中的佼佼者。
新東樓,也就是後來的a座,有足足20層高。
據說這樓蓋到14層的時候,海子裡那邊就急了,過來通知不讓蓋了。
理由很簡單。
你站在14樓上,海子裡那叫一個一覽無餘,就連他老人家的書房都能看個清清楚楚。
後來設計師們想了個辦法,乾脆在西華門那兒修一座30米高的屏風樓,對外宣稱是故宮的配樓。
這樣就給海子裡擋住了,也就不影響他們蓋20層了。
“你停好車,然後在樓下等我一會兒。”江弦拍了拍徐晨輝的座椅。
“好。”
江弦推開車門,這會兒六點多,天色已晚,雖然視線有點暗,但還是有不少人注意到了這輛伏爾加以及從車上下來的江弦。
江弦也察覺到,自己已然成了人群中最靚的仔。
這種感覺怎麼說呢?
又讓他尷尬,又讓他頗為享受。
“唉,權力的滋味兒總是讓人著迷。”
江弦邁步朝著新東樓方向走去,大樓外立麵是淺黃色的馬賽克圖樣,和白色柱子以及淡綠色的玻璃窗相映襯,樓頂上立著“燕京飯店”四字燈牌。
聽說這四個字還是小平同誌給題的。
他給不少酒店題寫過店名。
還有一家就是兆龍飯店,“船王”給京城捐的。
前幾年“船王”回鄉探親,來到京城以後發現京城沒啥拿得出手的酒店,立馬決定投資2000萬美元,在京城興建一家酒店。
但是有個條件,這酒店必須以父親的名字命名。
有了這個條件,這2000萬立馬成了燙手山芋。
誰都擔心給自己惹來麻煩,誰也不敢接,最後鬨到上麵,他看不下去了,親自出麵接收了這筆捐款,不光答應了“船王”的條件,還親自題寫了“兆龍酒店”的四字店名。
“小明!”
“阿江!”
舊友重逢,免不了一番寒暄,畢竟上一次倆人相見,已經是三四年前。
“唉,這麼多年沒見,你風采依舊啊。”徐小明用不標準的普通話道。
“你也是嗯,沒少發福。”
“誰能像你一樣保持的那麼好呐,都當爹的人了,還那麼帥。”
徐小明摸了摸略顯圓潤的臉,又摸了摸象征著成功人士的小肚腩。
“怎麼想起來內地了?”
“國慶那天央視組織了個晚會,我來為祖國獻上幾首歌曲。”徐小明解釋道。
是的,除了導演之外,這貨還是個歌手。
他的身份之多,恐怕也隻有大冰老師能跟他比上一比。
話說今年的國慶確實是很熱鬨。
再加上今年好事兒連連:
長3發射成功;
許海峰拿到了中國運動員在奧運史上的第一枚金牌;
農村實行了聯產承包責任製之後,土地包產到戶;
反正舉國上下,都期待著為祖國所取得的傲人成果歡欣鼓舞。
兩人寒暄一陣兒,徐小明又給江弦介紹了幾名最近一塊兒在燕京飯店參加排練的歌唱家。
“這位是施光南。”
“這位是蔣大為同誌。”
“久仰久仰。”
江弦和這兩位握了握手。
這倆人總沒人不認識吧?光是看著這倆人,那些個旋律都在腦海裡麵打轉兒了。
施光南,代表作:《祝酒歌》、《打起手鼓唱起歌》、《在希望的田野上》
蔣大為,代表作:《敢問路在何方》、《牡丹之歌》、《在那桃花盛開的地方》
“你們二位有所不知。”
徐小明給倆人介紹道:“《萬裡長城永不倒》這首歌就是由江弦同誌創作的。”
“是麼?”
施光南和蔣大為眼前一亮,都有些意外的看向江弦。
他們知道江弦的寫的很好,但是都不知道,他在音樂方麵還有這樣的建樹。
“我隻參與了詞的創作。”江弦。
“詞是他先填出來的,然後我們倆一塊兒把這首歌給合作了出來。”徐小明解釋說。
“了不起。”
徐小明這麼一透露,施光南和蔣大為看向江弦的目光登時充滿敬意。
這首《萬裡長城永不倒》,如今不論是香港還是國內,如今都傳唱度極高。
香港媒體認為這首歌的詞曲水平,甚至不輸“輝黃”組合。
“輝黃”組合就是顧嘉輝和黃霑這一對兒黃金搭檔。
這來人是香港樂壇頂級的詞曲作者,在一起創作了《上海灘》《當年情》《一生有意義》《世間始終你好》
後世星爺拍的那個《美人魚》,鄧超經常畫風突變唱的那歌就是《世間始終你好》:
“問世間,是否此山最高或者另有高處比天高?在世間,自有山比此山更高”
總之,《萬裡長城永不倒》這首歌是毫無疑問的金曲。
能做出這種音樂的江弦,馬上被施光南和蔣大為看做是興趣相投的音樂人。
江弦又是個e人,很快和他們相熟,又恰好是晚飯時間,三人一塊兒去餐廳吃飯。
剛坐下來,江弦便注意到有幾張麵孔,看著特彆奇怪,不像是中國人。
施光南注意到他的異樣,笑著解釋說,“那些都是日本人,中間那位先生你應該認識,他是來自日本的演員。”
“日本的演員?”
江弦定睛一看。
體型高大、麵容冷峻、眼神寒銳,完全硬漢形象。
“我去。”
“高倉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