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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4章 《十月》(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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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網址:夏淳回去以後,連夜找來了英若誠給他的那冊《劇本》,將《天下第一樓》整部看完。

讀完以後,他激動不已的拉著英若誠講:

“江弦創作的這部《天下第一樓》,走的正是像老舍先生《茶館》的路啊。”

英若誠笑了笑,“這可是他第一次寫劇本。”

“第一次寫?”夏淳吃了一驚,“要是這麼說,年紀輕輕便能掏出這樣的作品,這份天資怕是直追院長了.”

英若誠明白他的意思,卻有些不同的意見,“我倒覺得他還有幾分老舍先生的影子。”

夏淳很快明白過來。

老舍一開始寫,後來四十來歲開始寫劇本《殘霧》,他不懂舞台技巧,又沒有寫劇本的經驗,十五天之內便趕出來了這部劇本,頗具水準。

正如同江弦,一開始寫,忽然就掏出這部水準頗高的《天下第一樓》。

“這樣的劇本,如今恐怕隻有江弦這樣的新人才能寫得出來。”英若誠飽含深意的說。

夏淳點點頭,“是啊,寫出這樣一個劇本,太不容易了。”

如今戲劇圈內,正在大搞創新劇目,實驗性劇目風靡一時,輿論界對新潮派十分偏好。

戲劇圈正當紅的那些個編劇,如今都把方向對準了“現代手法”,隻有江弦這樣的愣頭青,才會避開主流,去寫過去老一輩飲食行業的人物。

偏偏他寫的那樣好。

英若誠振奮道:“這正是說明我們的現實主義雖然不是文藝創作上的唯一道路,卻是一條康莊大道!”

幾天後,江弦來到首都劇場,又見到了夏淳導演。

夏淳這個小老頭,絲毫不掩飾他對《天下第一樓》的渴望。

“如今我們京城人藝正是稀缺劇本的時候,我們缺好劇本,更缺富含中國文化底蘊的好劇本,我懇請你將這部《天下第一樓》交給我們。”

聽著老先生都用上懇請這個詞了,江弦笑了笑,“你彆這樣說,我可真是受寵若驚,《天下第一樓》能受到京城人藝的青睞,這也是我莫大的榮幸。”

倆人正聊著,啪一下推門進來個女同誌,看著約莫二十出頭。

鵝蛋臉,水靈靈的大眼睛,頭發微卷,時髦的跟個洋娃娃一樣,頗有幾分姿色。

江弦瞅著她,莫名的熟悉。

他收起話題,端起把兒缸子喝了口水。

“夏院長!”女同誌喊了夏淳一聲,“於院長過來了。”

“我知道了。”

夏淳點點頭,笑著給女同誌介紹,“丹丹啊,你不是一直熱愛麼,這位就是大作家江弦先生。”

“啊?”女同誌兩眼一亮,看向江弦的目光又嬌又喜。

“大作家不敢當。”江弦放下杯子,自謙一句。

“我都忘了給你介紹了。”

夏淳笑了笑,“這是我們京城人藝的小演員,今年才20歲。”

女同誌熱情洋溢的伸出手,“江弦同誌您好,我叫宋丹丹。”

江弦差點兒一口水噴出去。

難怪特娘的這麼眼熟,原來是宋丹丹,那個白雲,《家有兒女》裡劉星他媽。

瞥著才20歲的宋丹丹站在自己麵前,江弦一陣彆扭和她握手。

“你好、你好。”

他現在懷疑宇宙就是一個巨大的蔡明。

宋丹丹這會看著洋氣的不行,跟土這個字完全不搭邊,這樣的姿色,確實夠底氣說楊紫長得不好看。

和宋丹丹簡單的打個招呼,小丫頭一蹦一跳的走了,驕傲的跟在逃公主似的。

“你見過她父親吧?”夏淳問。

“她父親。”

“京城文聯的宋汎同誌,今年剛調過去。”

夏淳一提醒,江弦想起來了,吃了一顆大瓜。

“她爸是宋汎同誌?!”

為啥這麼吃驚呢,因為他確實認識宋汎同誌,這位是個兒童作家。

現在任京城文聯、京城作協的dng組書記,江弦見了都要喊一聲領導。

夏淳和江弦簡單溝通,在《天下第一樓》搬上人藝舞台的想法上達成初步的共識。

不過人藝的舞台,肯定不是簡單說幾句話就能上的。

想登上人藝的舞台,《天下第一樓》還需要通過京城人藝藝委會的審查,才能正式確定這個項目立項。

夏淳帶著江弦去找到京城人藝的第一副院長於是之先生。

這位是京城人藝的台柱子,如今京城人藝的大小事務基本上都交由這位副院長處理。

“坐下說,坐下說。”於是之沒什麼架子,看著就特隨和一老頭。

夏淳喝一口水,“老於,《天下第一樓》絕對是我這幾年看過最出色的劇本之一了,咱們京城人藝有多少年沒掏出過一部特彆出色的京味戲了?”

於是之已經看過《天下第一樓》的劇本,對於內容並不陌生,詢問起江弦創作《天下第一樓》的起因。

“自從看過《茶館》以後,我就一直就想寫個這種味道的東西,一開始我編寫的時候,也有點舉棋不定,缺少信心。”

江弦說,“前段時間,我們一家去全聚德吃了幾次飯,我和幾個同誌交談時候,聽了些全聚德的故事,對他們的店史有了初步的了解,回去以後,這篇劇本就在我腦袋裡有了雛形。

加上前段時間一篇外媒的報道,文章裡麵稱全聚德的烤鴨師傅是rtst,於是立馬有了創作的衝動,欲罷不能的給這篇文章寫了出來。”

於是之是燕大西語係法文專業肄業,夏淳同樣是燕大畢業,自然都知道rtst是什麼意思。

“藝術家?”

於是之感到新奇,從沒聽過有人把烤鴨子師傅稱呼為藝術家。

更吃驚的是江弦的這份才華,觀察入微,從這樣一個生活中的小細節著手,最後居然寫出來這樣一篇堪稱經典的劇本。

這讓他也看到了幾分曹禺當初寫《雷雨》的影子。

之前,他已經從英若誠口中得知江弦如今是院長先生的學生。

於是之神采奕奕的看向江弦。

院長後繼有人啊!

三人簡單商量一句,《天下第一樓》這個劇本就先交給京城人藝,人藝按照正常的劇本稿酬給江弦支付稿酬。

江弦心裡一陣熨帖。

此前《天下第一樓》在《劇本》已經賺到了四百多塊的稿酬,如今又在京城人藝賺到四百多塊,加起來也算是小一千塊的收入。

當然了,比起錢,他更在意的是劇本能在京城人藝的演出的這份榮譽。

對於劇作家來說,京城人藝的地位猶如《人民》,都是領域之內的最高殿堂,甚至比《人民》猶有過之。

多少劇作家的夢想就是,自己的劇本有一天能在京城人藝的舞台上演出,江弦沒想到他的第一個劇本就實現了。

“江弦同誌,還有件事。”於是之還有讓江弦在京城人藝掛個編劇職務的想法。

“還請你考慮考慮。”

“我再想想吧。”

江弦覺得自己這會兒掛的名頭實在太多,沒有第一時間答應下來。

於是之鬱悶起來,對於任何人來說,能成為京城人藝的編劇都是一份殊榮。

就拿英達來說吧,他做夢都想著有一天自己能成為京城人藝的編劇。

結果他的夢想,江弦就這麼水靈靈的拒絕了。

等英達從英若誠嘴裡聽來這事兒,又是一陣失落。

他算是徹底的體會到了什麼叫天才與庸才,什麼叫旱的旱死、澇的澇死。

於是之送了江弦幾張京城人藝的演出票。

朱琳對話劇很感興趣,很向往,朱虹也想去看,可惜考試在即,江弦答應下她,等朱虹考試結束,再帶她一起去看,作為對她的激勵。

朱虹興奮的立下軍令狀。

“起碼考個燕大!”

另一邊,“許非”一篇《論“銅錢街”》惹得滿城風雨。

在這個時間段,江弦主動應京城作協的號召,去了一趟南方。

同行的有王濛、徐懷中這些他熟悉的作家,也有馮沐、光未然這些個大佬。

對於江弦積極的態度,馮沐、光未然他們都給出了讚許。

讓江弦意外的是,在南邊還遇到了個熟人——馮驥才。

因為他,還發生了樁趣事。

馮驥才喜歡沒事兒一個人到處溜達,馮沐就警告他:

“你個兒那麼高,目標顯眼,小心子彈打到你腦袋上去。”

馮沐說這話的時候不是開玩笑。

他是極認真的在說。

他珍惜每一名作家,總是擔心因為各種意外損失掉每一名寶貴的作家苗子。

在南邊待了幾天,江弦便回到京城。

看見兒子完好無損,提心吊膽多天的江國慶、饒月梅頓時鬆了口氣。

朱琳心疼不已。

“你去這幾天我都睡不好覺。”

“我這不是沒事麼。”江弦安慰說。

南方蟲蚊多,他被咬的滿身紅包還沒消散下去,渾身塗得都是“水仙牌”風油精,又被喊去出席京城作協舉辦的創作研討會。

《十月》的名編張守仁坐在他的手邊,倆人寒暄了幾句。

張守仁忽然問:“江弦同誌,最近有什麼寫的東西麼?”

張守仁年近五十,頭發稀疏,後來好事之人編排的“四大名編”之中,張守仁便占據著一個名編席位。

他一手挖掘了鐵寧這位作家。

彼時的鐵寧還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作家。

“我這兒有一部。”

“寫什麼的?”

“南方戰事。”江弦說。

他雖然和劉老師有些舊怨,對《十月》其他人倒不至於反感,畢竟《十月》又不姓劉,雜誌社也不是他老劉開的。

文化界攻擊過江弦的人不少,形式最複雜也最激烈的《文藝報》內部就有許多,要劃分的那麼清晰,難不成他永遠彆上《文藝報》?

《十月》絕對是一部優秀的雜刊,是全國最有影響的刊物之一,與《收獲》《當代》《花城》齊名,並稱為“四大名旦”。

“四大名編”之中,有整整兩個席位都出自於《十月》,便能看出這部期刊的地位之高。

“南方戰事?”

張守仁來了興趣,“能給我講講嗎?”

“張老師是想和我約這篇稿子?”江弦反問他說。

“有機會的話當然是要約下來的。”張守仁笑道。

“那我可把話說在前麵,我這篇稿子,寫了不少軍隊的陰暗麵,我都不敢保證我這篇文章能發表出去,《十月》有膽子發的話,我不介意拿給《十月》。”

張守仁沒有直接回應,而是繞開這個話題講說:

“我非常喜歡看世界優秀的軍事作品,像《戰爭與和平》、《靜靜的頓河》這些作品,看得相當激動人心。

可是遺憾的是,咱們自己的軍事作品從來不敢觸及陰暗麵。”

江弦靜靜的聽他說著。

張守仁頓了頓,道:“原子核的爆炸是由於原子核內部的矛盾引起的,不是與其他東西的矛盾所引發。

你儘管大膽地去寫矛盾吧。”

聽完他這番話,江弦對張守仁瞬間更多了幾分好感。

他從沒在《十月》上刊發過作品,此刻,他倒也不介意給張守仁看看他這篇未完成的。

這篇才隻寫了三萬多字。

張守仁連夜從他那兒把稿子取回自己家裡看完。

當晚便給江弦打來電話。

“江弦,你的這篇寫得很好!

構思極佳,雄渾悲壯,但是,在藝術上有粗疏之處。

你沒有掌握‘的’與‘得’的不同用法,不少作家都存在這個毛病”

張守仁肯定的同時,又給江弦提出很多珍貴的意見。

這也正是江弦這篇所欠缺的。

他在寫的時候已經有所注意,不是單純的抄這篇,可以說是把這篇文章整個重新塑造了一遍。

翌日,作協又組織作家去京郊采訪,江弦在隊列當中。

他剛一上車,張守仁就塞給他一張紙條。

低頭一看,上麵工工整整地寫滿了“的”與“得”的語法規則。

“張老師,您費心了。”江弦笑著說。

“沒關係,語法的問題一定要多注意。”張守仁說著,從挎包取出手稿還給江弦。

他剛才還滿眼疲倦,不過這會兒,一見著江弦就變得神采奕奕。

“你這篇稿子真好,拿給我們《十月》,我們給你發頭條。”

江弦笑著提醒道:“張老師,我還沒寫完呢。”

“那就等寫完拿給我吧。”

張守仁的夫人陳珞女士也在車上,見二人聊得如此有興致,便忍不住給江弦分享。

“江弦同誌,你都不知道我們家老張昨天看到你這稿子以後有多激動。

自己拍案叫絕還不行,我都睡下了,他愣是把我喊起來,又給我讀了一遍。”

江弦哭笑不得,無奈的看向張守仁。

“張老師,您這不是害我得罪陳珞女士麼。”

張守仁尷尬的撓了撓頭。

陳珞擺擺手,笑道:“沒關係、沒關係,我巴不得老張每天都叫醒我。

要是天天都能碰上好作品,那才是一件好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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