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中少社,即中國少年兒童出版社。
《兒童》編輯部也在其中,因為《兒童》是由中少社所領導的期刊出版部門,這會兒這本全國著名的兒童刊物還是一本月刊。
就在金近老爺子一臉興奮之際,《電影創作》編輯部的眾狼同樣興致勃勃。
邵慧芳的照片已經洗出來了,照片送到負責美編和版麵設計的陳澈那裡,他負責來選片。
嗯,拍了仨膠卷,一共九十張。
陳澈今年三十出頭,拍攝時候也沒上攝影棚去,這會兒喝一口熱茶,拿起一摞照片,搭眼一瞧。
“謔!”再往後翻了幾張,就成了“謔謔謔!”
他身邊兒,編輯曹鴻翔正憋著劇本兒,這劇本是江副主編拋了個點子給他,讓他給攢成劇本,還說這活兒叫度橋,是香港那邊拍電影的行話,也是粵劇行話。
意思就是,從一個點子、一句話開始,七八個編劇一塊兒攢,最終攢成一個劇本。
曹鴻翔那叫個鬱悶,攢那也是七八個編劇一塊兒攢,他一個人攢,那叫攢麼?
但又沒招,他還得好好攢,因為江副主編可說了,攢的好的點子叫“好橋”,攢不好的點子叫“屎橋”。
曹鴻翔就這麼握著筆,憋了一上午,生怕憋出坨大的,寫的那叫個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這會兒聽著陳澈在工位上大呼小叫,曹鴻翔坐不住了,“老陳,你一個人鬨騰啥呢?”
“.”
陳澈沒有說話,曹鴻翔便起身過去。
還沒過去,便看見他桌上散落著花花綠綠的相片,他瞥一眼,看著邵慧芳穿條喇叭褲,打把小紫傘,瞳孔頓時放大。
“喲!”精神一振,視線一轉,再看向穿黃色布拉吉的照片,“喲喲喲!”
這幾張照片可太刺激眼球了!尤其是那張跪坐在地上,穿條大秋褲啊呸,大絲襪,邵慧芳扭頭看向鏡頭,兩手往膝蓋那麼一搭,身材曲線的凹凸,展現的淋漓儘致,又騷又媚,又媚又騷。
“這、這就是拍的封麵?”
曹鴻翔一臉雞動,說話都打哆嗦,連連點頭,“行啊,可太行了!”
他沒看過澀圖,沒看過毛片,哪怕再多長一個腦袋,他也想不出照片還可以這麼拍。
江弦表示他也想不出來。
他也不知道白靈是什麼先天擦邊聖體,能在80年代就領悟擦邊精髓。
這個道理,一直過了幾十年,網文作家們才終於想明白:想不被和諧,還想體現出誘惑和曖昧,你可以寫足。
曹鴻翔和陳澈這邊動靜很大,又吸引過來幾個編輯,照片這件事很快發酵起來,傳了出去,越傳越大,越傳越邪乎,平時鮮有人影的三層東,今兒一天慕名而來的北影廠職工就沒斷過。
“這喇叭褲穿的好看呀。”
“哎呦我的媽呀,你看這張照片,這拍的正經麼。”
“沒眼看了都。”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嘴巴在批判,眼睛卻很誠實的盯著。
陳澈察覺到四周呼吸都有些沉重,趕緊把照片收好,生怕再弄出什麼茬子,給江弦送了去。
江弦捧在手上,簡單看了幾眼,最後在陳澈選片的基礎上又選出幾張,定下封麵圖,正是邵慧芳的那張成名封麵。
“江副主編,怎麼不選另外一套?”陳澈問道。
“這叫把一顆明珠安排在最適當的位置,這樣明珠不會蒙塵,刊物風險也會降低。”江弦給陳澈解釋說,這是他和李清泉學的編輯技巧。
另一組圖肯定更刺激眼球,但《電影創作》終究隻是北影廠的小雜誌,跟背靠影協的《大眾電影》比不了,事情還是要做的低調一些。
陳澈一聽,頓覺佩服。
有藝術水平,有政治膽識,這就是編輯的藝術啊!
等陳澈告辭離開,江弦捧起桌上這些天搜集來的幾本《兒童》,其中一本還是十幾年前的創刊號,封麵圖是黃永玉的木刻作品。
雜刊的文章也很豪華,都是葉聖陶、金波、冰心、張天翼這些作家的作品,而且每篇文章都配有專門繪製的插圖,都是由萬籟鳴、張樂平這樣的大師繪製。
《兒童》這本刊物很有意思。
這是一本極為暢銷的雜刊,無論是在哪個年代,都極受歡迎,生命力極強。
哪怕是秋風過境,傳統刊物覆滅、式微的21世紀,《兒童》那摸起來粗糙不平的蠟製封麵,還有“本刊適合9至99歲公民閱讀”的字樣,依舊是很多80、90後的記憶。
其實最早期的《兒童》是一本“內部刊物”,沒有刊號,也沒有固定的發行周期,大概每年出上四期,與其說是一本雜誌,不如說是一批兒童作品的彙編集。
當時同類刊物少,他們質量又優秀,雖然上海有一本更早創辦、更正式的兒童刊物《少年文藝》,但自古就有“北方作家不給南方刊物供稿,南方作家不給北方刊物供稿”這樣的老傳統。
再加上京城幾乎彙聚了當時所有的優秀兒童作家。
於是在60年代,《兒童》的第一期就賣出了30多萬冊。
編者們見成績如此喜人,立馬計劃將雜誌發展成全國發行的“外部刊物”,把發行周期也固定下來。
可惜,就隻出了10期,童話故事就變成了革命童話故事,銷量登時暴跌,再加上外部壓力很大,這刊物就停了。
一直到77年才終於複刊,能固定出版周期,麵向全國發行。
和當時的傳統雜刊一樣,全國的兒童讀物工作者,也在廬山開了個會議,嚴文井、冰心這些個編委在會上反複強調,“伱一個兒童刊物,跟什麼z治風?”
於是就在傳統複蘇並開辟黃金時代的這幾年,兒童跟著邁向輝煌,環境比傳統還要更加自由,不講什麼傷痕、反思。
嗯,這便應運而生出一位妙人.
這位哥們還是大院子弟,兒時夢想是當一名掏糞工人,小學念了一半多,四年級就被學校攆回了家,所以文憑隻有小學。
因為失戀,他拿起了筆杆子。
從去年開始,這哥們寫的童話故事,幾乎要塞滿每一期的《兒童》。
這本雜誌都快變成他的形狀了。
江弦放下手上的冊子,眉毛一挑。
要是他也占滿一期《兒童》,搶搶這哥們的風頭,以後這事兒說出去還挺有麵兒的。
他都能想象出後世那幫營銷號會怎麼吹,新聞學筆法一寫就是:他寫的童話故事勝過了“童話大王”鄭淵潔。
江弦對這篇《草房子》還是挺有信心的。
曹文軒是鄭淵潔的老對手了,不論人品,隻論,他這篇代表作當然比鄭淵潔這個時期作品強一截,鄭淵潔這會兒連皮皮魯都還沒寫呢。
京城,東四十二條21號。
一排樹齡古老的行道槐樹遮擋著一座獨院,陽光斑駁的灑落在匾額上,其上鐫刻著字樣:中國少年兒童出版社總社!
歸團團管。
一大早,徐德霞便來上班,她78年從河北大學畢業以後,就進入了《兒童》,今年27歲,是編輯部裡最年輕的童話編輯。
“又有這麼多來稿?”
“是啊。”
徐德霞無奈的笑了笑,自從在廬山的那次會結束以後,兒童就迎來了大熱,每天全國各地的投稿多到要拿麻袋來裝。
“徳霞同誌,這篇稿子你優先看一下,需要修改的地方批注出來。”
童話組組長餘克彬把一遝厚厚的稿子捧到徐德霞桌上,強調一嘴,“這篇是編委送過來的,你務必重視,嗯,作者你應該也認識。”
“認識?”
徐德霞本能的回了一句,“鄭淵潔?”
鄭淵潔無疑是如今《兒童》編輯們最鐘愛的作者,他一個人的稿子就能喂飽所有《兒童》要組稿的編輯。
徐德霞至今記得,去年的冬天,作家鄭淵潔的母親冒著大雪,拿著他那篇被多家雜誌社退稿的《黑黑在誠實島》來到《兒童》,這算是鄭淵潔與《兒童》第一次結緣。
之後的這段時間,他就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脈,不停的寫,越寫越好。
編輯部有人開玩笑說,以他這速度,自己一個人寫一本月刊都夠了。
“不是鄭淵潔。”
餘克彬神色複雜道:“是江弦。”
“江弦?”
徐德霞眉毛一挑,“是那個寫《棋王》的江弦?”
“就是他。”
“他怎麼給咱們供稿?”
徐德霞一臉的難以置信,餘克彬也是一頭霧水,不過這稿子可是他們《兒童》的老創始人金近遞的,還是江弦這麼有名的一位作家寫的。
“你先看吧。”
猶豫片刻,餘克彬又低聲道:“咱們《兒童》也有原則,哪怕是江弦的作品,如果不適合咱們這本刊物,該退稿就退稿,相信江弦同誌也能夠理解。”
“我知道了,組長。”
徐德霞頓感肩膀變沉許多,待餘克彬離開以後,捧起桌上這份稿子,一頁頁讀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