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這個時代的情詩,自然繞不過舒婷的這首《致橡樹》,這首“國民級”愛情詩。
但在情感壓抑的年代,這首詩無疑是大逆不道的,引起的討論,也多以批判為主。
《鷺門日報》當時一整版一整版的批判,最為著名的爭論,是《福閩文藝》所組織的將近兩年的討論。
更殘酷的是,老一派命詩人,在當時掌握了絕對的話語權...
1983年,全國詩歌評獎大賽的頒獎儀式,舒婷一上台就落了淚,“女人寫詩怎麼這麼難!”
而在這片舒婷不存在的時空,江弦暫時還沒有將《致橡樹》發表的想法。
他還想再留留,時機還不夠成熟。
......
10月,團代會召開在即。
《京城文藝》編輯部裡一下變冷清不少,常能看著編輯們急匆匆斜著挎包,蹬上二八車來回奔波。
此次團代會,許多來自全國的作家都會列席,其中不乏還沒改正錯誤、仍是派的,像是王濛,方之...
他們都是早已成名的專業作家,而今尚未翻身,正是和他們約稿的大好時機。
章德寧這段時間就在忙這個,她所看重的目標是王濛。
“這就算是改完了吧周老師?”江弦問。
“嗯,我看沒什麼問題了。”
江弦和編委周燕如,一起完成了最後的改稿任務。
周燕如收好《棋王》的稿子,這就沒有江弦什麼事了,最後的刊發工作由她安排。
“老李,你看《棋王》還有什麼問題。”
李清泉花了一會兒時間,從頭到尾仔細看一遍,點了頭。
“蠻好。”
“那就安排刊發了,現在發第10期有點來不及,發第11期吧。”
《京城文藝》是月刊,每月10號發刊,如今雖然還不到10號,但定稿、校對、排版、印刷、郵遞也需要大約半個月的時間。
李清泉想了想,“位置安排在第四條,把反映主流的文章放在前麵。”
這是李清泉的一手絕活,他極擅長把一顆明珠安排在雜刊上最適當的位置,既不使明珠蒙塵,也能降低刊物風險。
“老周,還有件事要和你交代下。”李清泉又吩咐道:“我估摸著《棋王》的影響恐怕不小,配同期評論吧。”
周燕如愣住。
不是每條作品都有資格配同期評論的,配同期評論的小說,當然是當期雜刊極為看好的作品。
“找誰寫?”她問。
李清泉沉思片刻。
“王濛不是在京城麼?就請他給《棋王》寫一期批評吧。”
......
11月的京城,氣溫已開始逐漸下降,空氣也變得乾燥,好些人的臉手已經爬滿皸裂,有鼻炎的還頂著個紅紅的鼻頭。
“傅老師,來吃飯呐。”食堂裡,張潔微笑著和自己的編輯傅用霖打聲招呼。
傅用霖回以笑容,“張老師,你氣色不太好啊,是不是最近身體不大舒服。”
張潔最近的狀態確實不太好。
她的感情生活極其複雜,並且她對文字有著近乎潔癖的完美主義。
這段時間,生活與文學的雙重壓力,著實使她有些身心俱疲。
“改稿子改的累。”
“要不暫時休息一段時間,放空下大腦。”傅用霖很擔憂張潔的狀態,“對了,第11期的《京城文藝》出來了,待會兒我給你取一冊,你權當休息,拿回去看看,或許有些文字還能給你帶去些靈感、啟發。”
不好拒絕傅用霖的好意,張潔隻得答應下來,吃過飯,取了冊11期的《京城文藝》,回到305房間。
先快速的瀏覽幾篇,文章本身質量是不次的,但張潔卻沒看到什麼新意、突破,《傷痕》顯然已經影響到時代文學的走向,但對曆史的描繪,似乎就停留在這一層麵。
出於對《京城文藝》的尊重,張潔還是打算將這一期內容看完。
《棋王》,江弦。
“咦?”
看到作者名字,張潔眼前忽的一亮。
是隔壁那位小弟的作品!
這段時間的相處,她與江弦已然漸漸熟絡,他時常來串門,她也很欣賞這個頗為風趣、直率的年輕人。
不知他筆下的文字,又是怎麼樣的?
秋意已浸染了整座招待所,窗外是金色琉璃瓦般的銀杏黃。
張潔伏在案前,除去翻頁的動作,和腦袋輕微的晃動外,一動不動。
一直將《棋王》的最後一行文字看完,坐在原地悵然回味許久,嘴角才露出抹淡然而滿足的笑容。
“早知他寫的這般好,便早些跟他索來讀了。”
......
燕京大學,圖書館的暖氣還未完全暖和起來,但卻絲毫無法阻擋學生們的閱讀熱情。
就在今年,特殊時期關閉的外國小說閱覽室重新被打開,允許普通專業學生本室閱覽,但不可借出。
梁左忿忿不平的踏進圖書館,軍綠色挎包裡,裝著來自《京城文藝》的退稿及退稿信。
他完全無法接受,他熬了幾星期夜,嘔心瀝血趕的稿子,就這麼輕易的被編輯部給斃掉了。
恰巧,第11期的《京城文藝》剛剛送到,梁左直接借走,找一處角落坐下。
他倒要看看,那些能登上《京城文藝》的作品究竟是什麼水平?
翻閱了兩條,臉上浮現出不屑。
刻意的跟隨《傷痕》步伐,缺少人物性格的塑造、文化韻味的展示、生機勃勃的敘事、個性紛呈的語言...
雖然他未必能做的更好,但在他眼中,這些小說算不得多上乘的作品。
“《京城文藝》,不過爾爾。”梁左臉上泛起不屑。
繼續往後翻閱。
《棋王》,江弦。
[車站是亂得不能再亂,成千上萬的人都在說話。]
心浮氣躁的他,莫名的被這一行粗俗的文字所吸引,心神也漸漸沉浸於故事中,就連外界的動靜也忽略掉。
“同學!同學!”
管理員叫了兩聲,才讓梁左回過神來,嘴上“哎”著,眼睛卻舍不得離開雜刊上的文字。
“閉館了!”
管理員催促,梁左不得已,隻好將雜刊放回桌上,這個點已不再給辦理借書,他隻得等明天開館後再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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