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雖然看起來顫顫巍巍的，整個人卻氣息內斂，腳步落地無聲，經過了專心看手機的老板都沒能引起他的注意。
他進到店內，一眼就看到了正專心吃飯的周焉，微微點頭，嘴角露出微笑，便走了過去。
結果，行動無聲的他，從背後還未靠近周焉兩米，周焉便似有所覺。
他輕輕放下筷子，迅速回過頭來。
看到是一個神色和藹的老人家之後，心中的那突如其來的驚悸才緩緩平複。
於是，他禮貌地問道：“這位爺爺，你......找我？”
“嗯......”老人似乎對周焉能察覺自己的到來微微驚詫，隨後便笑著點了點頭。
“老夫張道生，小友——可是周焉？”
張道生？
周焉看著眼前和藹的老人，聽著他自報的名字，腦海中飛速回憶著自己是否與對方相識。
結論是沒有。
不過他還是禮貌地點了點頭回答：“我是周焉。”
隨後他又疑惑地問道：“張爺爺，你......找我？”
周焉心中有些警惕。
他一個異世來客，跟這個世界的人除了洛家姐妹的劍館學員外，認識的也就是這條老街的街坊們，還有就是多次送餐後稍微眼熟的一些熟客了。
這老頭一過來就點出他的名字，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樣。
很難讓他不在意。
老人似乎看出了周焉的警惕，他微微一笑，並沒有過多解釋，而是直接說出了新的信息：“我啊，是洛懷義的......嗯，舊友。”
洛懷義？
周焉微微一愣，隨後反應過來——他曾在姐妹屋子中供奉的靈位上看過這個名字。
這是洛璿和洛珂的爸爸的名字。
他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識地站了起來，禮貌地請老人坐下。
守在門口的吳老板聽到聲響，回過頭來，看到周焉和老人聊天的景象，一時間有些摸不著頭腦。
‘這老頭什麼時候進店的？’
不過他看沒什麼特彆的情況，就不再注意，又回過頭樂嗬嗬地看起了手機的直播。
張道生則順勢坐在了周焉對麵，笑嗬嗬地對周焉問道：“好久沒回天樽市了，沒想到懷義的劍館似乎都舊了許多，我問你，那兩個女孩兒，可還安好？”
他語氣溫和，聲音中卻莫名蘊含了一種讓人不得不遵循其指示的奇妙意味。
周焉微微一愣，皺著眉說道：“老爺爺，如果你真是洛館主的舊友，那麼親自去與小璿和小珂見麵，直接當麵問她們兩人的近況，不是更好嗎？”
“嗯......”張道生聽出周焉話裡的警惕，不由得莞爾，“沒想到你這小子，年紀不大，警惕性到還行。”
他淡笑著看了一眼還在門口看直播的吳老板，視線回到周焉臉上，嘴唇微動。
“跟我走吧，年輕人，咱們找個地方，好好聊聊關於你的來曆問題......”
周焉眼神一凝，，他回頭看了吳老板一眼，發現他好像並沒有聽到張道生的聲音。
“不用看了，我這‘傳音入密’雖然隻是上不得台麵的粗淺把戲，但也不是飯店老板這普通人能勘破的。”
周焉再次聽到猶如在耳邊響起的細微聲音，驚訝地抬頭看向對麵。
張道生和藹的臉上，露出平和的微笑。
這是......傳說中的——超級高手！
周焉心中一凜，立刻便有了決定。
從心！
他輕輕點了點頭。
張道生滿意地站起身來，見周焉沒有跟著他行動，便再次回頭看去。
卻見周焉正拿著筷子飛快地扒飯，把剩飯和餘菜吃得一乾二淨。
然後才扯了一張紙擦了擦嘴站起來。
張道生看得有趣，忍不住微笑。
周焉吃完飯站起來，看到張道生笑意盎然的眼神，不好意思地解釋了一下：“不能浪費。”
張道生笑容更甚，他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勢。
周焉聽話地跟著他朝店外走去，臨離開前還跟吳老板打了聲招呼：“吳哥，我吃飽了，今晚的飯也很香。”
吳老板無所謂地朝他擺了擺手，隨後疑惑地看了一眼走在周焉前麵的張道生：“這老鬼，你認識？”
“嗯......”周焉笑了笑，“巧合認識的老爺子，那我就先走了，吳哥生意興隆啊！”
“彆！”胖老板連忙擺了擺手，“大半夜的，沒生意最好，等下我就收攤回去了。”
簡單聊了兩句，周焉告彆老板，跟著張道生離開。
“你跟街坊鄰居的關係看起來很不錯。”老人悠悠地開口笑道。
“嗯。”周焉默默點頭，“他們可能看我可憐，都比較照顧......”
“我看你倒是蠻有朝氣的。”張道生打量了周焉幾眼，“這行走體態......南明劍......不，你竟然還練了那雨燕繚亂？”
老人說的話語內容是疑問句，語氣卻是陳述確定。
周焉無奈地老實回應：“張爺爺，你的眼光實在是毒辣。”
此刻，他對這神秘的老爺子的身份隱約有了一些猜測。
和洛懷義是老相識，又對南明劍的姿態特征如此熟悉。
大約......是朱雀宮中的某個前輩，或者說大佬吧。
聊天之間，兩人拐出了燈火明亮的老街，來到了安靜的街角。
這裡，停著一輛有著司機駕駛的黑色轎車。
張道生也沒讓周焉上車，而是示意了一下，兩人便在車子旁邊站定了下來。
他輕輕拄著拐杖，在夜色中遙望遠處的南明劍館，微微歎了口氣。
周焉看這老爺子似乎在緬懷，識趣地沒有說話，隻是陪著他安靜地站在一邊。
半晌之後，張道生沒有回頭，淡淡地開口問道：“你究竟是誰？”
周焉知道張道生是在問自己。
他深吸一口氣，一臉坦然：“我也不知道，我從劍館旁的巷子醒來，就成了現在這個樣子，而且，對所有的一切都很陌生。”
雖然老人沒看他，但他還是下意識地揚了一下自己殘疾的左臂，右手指了指自己的遮蓋右眼的眼罩。
“然後呢？”張道生平靜地問著。
“然後，小珂發現我，把我收留下來。”
周焉陳述著前段時間的事實。
從洛珂收留他，到他擺脫消沉重新振作，然後找洛璿學習劍法，以及幫周圍街坊老板打工賺取食宿和學費......
除了從地球穿越而來這件事以及禍界行走的事被隱而不提外，說的全是實話。
兩分鐘後，周焉結束了自己簡短的回顧，然後坦然看向了這老爺子。”
過程中，張道生平靜地聽著，沒有插話。
半晌之後，他歎了口氣
他轉頭看向周焉，目光莫名：“你說的一切，與我了解的基本相符，現在有兩種可能性——第一就是你的出現是一個精密的，蓄謀已久的陰謀......”
“第二......”張道生歎了口氣，“你真的就是個憑空出現的，連我都查不到來曆的奇怪家夥......”
“你說......”
“我應該相信第一種合理的推測，還是第二種荒謬的推測？”
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他看向周焉的目光深沉而危險。
微風拂過，街邊的樹枝搖曳，樹影零碎，如同妖魔狂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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