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莽狗賊,也知道害怕!”
“經過這一場惡戰,莫薩爾這狗東西多半已經心膽俱裂了!”
京師中的禁軍、守軍和援兵,洋溢著一股“心中一塊石頭落地”的輕鬆之感。
秦雲不敢怠慢,抓緊時間,整頓兵馬,修繕守城器具。
京師城池內外,一片忙碌。
與此同時。
京師以南,二百裡之外。
淮河北岸重鎮下蔡,涼帝和南遷的百官、貴族、難民,暫時駐在此處,搜集船隻,招募船工,準備渡河。
渡船數量有限,自然是先讓有錢有勢者先走。
混亂中,一些官兵趁機搶奪百姓的口糧和財物,甚至強搶民女,引起了很多流血事件。禁軍忙著維持秩序,斬殺了一些作奸犯科的兵卒,方才止住了這股邪氣。
下蔡府衙,知府騰出地方,這裡暫時成了涼帝的行宮。
三個皇子和一些重要大臣,暫住在下蔡一些富戶的府邸內。
大皇子秦毅、二皇子秦睿、三皇子秦瀟,聚在“行宮”門口,一臉緊張,小聲議論。
“父皇怎麼還不渡河?隻要度過淮河,淮南水路縱橫,我軍水師占優,就不懼北莽騎兵了。若是北莽攻破了京師,一路南下,我們可就無路可走了!”
秦毅一雙三角眼閃爍著驚懼的光芒。
“太子這廝還沒有逃過來,想必是凶多吉少!”秦睿假裝沉痛,眼睛裡確是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
“父皇不肯見咱們,如何是好!太子若是被俘或被殺,千鈞的擔子,可就落到父皇和我們三個身上了,一定要趕緊渡河,經營淮南,保住大涼的江山社稷啊!”
秦瀟連連頓足,唉聲歎氣。
麵對可能到來的北莽鐵騎,三個皇子人心惶惶,都想快點離開下蔡,度過淮河,直奔淮南的核心重鎮壽春。
至於太子秦雲的死活,不在考慮之內。
秦雲若是死在北莽騎兵手裡,那就最好了。就算他或者逃到淮南,太子之位多半也保不住。大涼王朝這半壁江山,鹿死誰手,還未可知啊。
三個皇子心急如焚,都想趕緊南逃。然而看到父皇沒有動,都不敢擅作主張,撇下父皇首先逃遁,隻能壯著膽子強撐。
府衙大門打開,涼帝身邊的宦官總管高富貴捧著拂塵,緩緩走出,衝三個皇子恭恭敬敬行禮。
“父皇肯見我們了嗎?”
大皇子秦毅趕忙問道。
“陛下有口諭:三位皇子且回去歇息,渡河之事,從長計議。”
高總管尖聲尖氣的應了一聲。
三個皇子滿臉沮喪,悻悻而去。
涼帝端坐在府衙後院的書房,閉目養神。
目似瞑,意暇甚,心裡卻紛亂如麻。
高總管小心翼翼的走了過來,一臉諂媚的笑:“陛下,已經將三位皇子打發走了。”
“哼,這三個逆子,隻想著逃命,一點也沒想為朕分憂解難!也沒想到太子的生死安危。把江山托付給這樣的人,朕豈能放心?”
涼帝冷哼一聲,將三個皇子貶損一番。
高總管站在一旁,大氣都不敢出。
“你且出去。未經朕允許,任何人不得入內。”涼帝吩咐道。
“老奴明白!”
高總管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
涼帝坐在竹椅上,一臉惆悵。
大涼北境,看來是保不住了......
涼帝之所以沒有渡過淮河,實際上是在觀望和等待。具體再等什麼,他心裡也沒譜。
太子這個惹禍精,大概率會死在京師......即便逃了出來,被北莽鐵騎追殺,多半也是死路一條。
想到了太子秦雲,涼帝的眼裡流下兩行渾濁的眼淚。
涼帝為人,雖然涼薄苛刻,但秦雲畢竟是親生兒子,還是大涼儲君。眼見他凶多吉少,內心還是不禁有些難過。
略一難過,涼帝的心裡就開始琢磨秦雲的後事了。
一定要把太子殉國的事兒好好宣傳,振奮大涼軍民的士氣,保住半壁江山!
淮南若是被兵禍波及,那就順著長江東去,遷都到金陵或揚州去。哪怕就是劃江而治,自己還能當個太平天子。
“皇城司指揮使代雨農,求見陛下。”
書房門外,傳來一個冷漠的聲音。
“進!”
涼帝眯著眼睛,冷冷吩咐道。
天子雖然南遁,但是京師涼州,還是在他的巨大情報網之內!
一個身形瘦削、水蛇腰、腦袋像黃鼠狼的陰鷙男子,一身勁裝,恭恭敬敬走進書房,衝涼帝下拜。
“代指揮使,可有太子和北莽大軍的消息?”涼帝緩緩問道。
“卑職正是為此而來。”
代雨農不卑不亢。
代雨農,特務機構“皇城司”指揮使,陰鷙殘忍,武藝絕倫,涼帝忠實爪牙。
據說整個大涼王朝境內,都有他的耳目。
“京師和太子如何了?”
涼帝單刀直入的問道。
“陛下,據卑職的耳目傳遞出來的信息,將門袁家、囚犯範岩、公孫班,還有淮西十八寨的草寇,都聚在京師,協助太子守城。”代指揮使說道。
“哼,袁戰、範岩,本就是朝廷的將領,報國也是應該的。沒想到淮西十八寨的草寇和山賊,倒是有些膽量和誌氣。”涼帝冷冷笑道。
涼帝的內心卻在琢磨:太子秦雲在江湖上的聲望貌似不低啊。
“昨夜四更時分,太子命令範岩和淮西十八寨的草寇守城,自己和袁戰等人,出城劫營!”代雨農聲音平靜,眸子裡卻是精光四射。
太子親自率兵劫營?
涼帝楞了一下,滿臉的不可置信。
“唉,京師守得住就守,守不住就撤,何必自投死地?太子這孩子,就是太要強。”
涼帝的眼睛裡擠出幾滴眼淚。
“太子雖然魯莽,然而忠勇可嘉。他死後,就追封為孝恭太子吧。”
涼帝抹了一下眼淚,聲音哽咽。
三分真的傷心,七分做戲。
“孝恭”這個諡號,其實涼帝心裡已經琢磨很久了,隻等太子歸天,立刻追封。
涼帝的心裡,琢磨了“孝仁”、“孝莊”、“聖德”、“忠毅”等十幾個備選的諡號,反複推敲了許久,才訂下了“孝恭”。
自己雖然不太喜歡太子,不過死者為大,還是將後事辦的風光一些好了。若不如此,誰還願意為大涼王朝賣命?
代雨農的眼神有些古怪。
“據卑職在京師的耳目來報,太子並未戰死,大獲全勝,殺的北莽後退二十裡,這才得勝回城。如今京師城內軍民,一個個歡欣鼓舞,士氣大振。”
代雨農磕頭稟告道。
涼帝差點被自己的唾沫嗆住。
諡號都擬好了,太子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