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召看到女孩明亮的大眼看向自己,羞澀的低下頭,人生還是第一次自慚形穢,他苦笑了一下。
“唉”他要是有張大專的文憑,還會在招聘會現場待到現在嗎?話說回來他要是真有張大專文憑他還會是現在的潦倒模樣嗎?看來今天上午想找份工作是沒指望了……
女孩附耳中年男人,男人驚訝地看了看戴召,又瞅了一眼女孩,“……不過你可以應聘安保部見習經理。”
已經對這事徹底不抱希望的戴召已經轉身準備離去了,驚訝地站住了。
他先張望了一下中年男人的神色,看他是不是在和自己開玩笑;然後認真地看了看海報上關於安保部見習經理的要求一一“退伍軍人或武警優先”。
他遲疑了一下才說:“……我沒當過兵。”
“我知道你沒當過兵。”中年男人笑著說。看戴召詫異地盯著他,又解釋道:“我當過兵。”
中年男人的解釋讓戴召更糊塗了,中年男人隻好轉過話題說道:“不是非得要求退伍軍人,隻是……這個崗位不需要太多的工作經驗,也不需要文憑。
我隻是覺得你的身板和神情……怎麼說哩?應該說你很適合商場的安保工作。”他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了。真是越解釋越亂了!
“早上你剛剛進會場時我就注意到你了,”他伸手比畫了一下,但是又嫌自己的手勢和要描述的事實在理解上可能有很大的差距,就隻好胡亂揮了揮手,“你的身高比平常人都高出一截。”
戴召笑了。
中年男人繼續說道“你知道,今天這場招聘會是針對下崗職工再就業的專項招聘,他們的年紀和我們的要求有差距。而且保安這工作一般都是年輕人才願意乾……”解釋了半天,中年人為自己終於找到理由而鬆了口氣。
他離開辦公桌,來到戴召麵前,伸出手,戴召急忙握住對方的手,中年男人粗大的手掌布滿老繭,這樣的手不是用手為主從事重體力的勞動者,就是長期練武的結果,看他一身黑色高檔西裝,頭發也打理的一絲不苟,明顯不可能從事體力勞動,那就隻能有一種解釋。
戴召也沒在意,唆著嘴唇想了想認真地說:“我……怕做不好經理的事情。”
聽了他的話,中年男人向年輕女孩挑了挑眉毛,女孩回瞪了一眼,樂嗬嗬地笑起來,“就是怕你做不好才要先做‘見習經理’。”
中年男人笑著給他解釋什麼是“見習經理”。因為這幾年萬達集團一直在高速發展,已經開始從四大一線城市和大連開始向沿海地區省會延伸,企業規模日益龐大,中低層乾部後備力量的培養鍛煉就提到了集團公司的工作日程上……
見習經理的見習階段實際上就是他們的學習培訓階段,不過“見習”階段一經過考核合格,他們就會被指派到萬達集團的各個商場,在具體的領導崗位上擔任副職,在工作和實踐中繼續積累經驗;坦白地說他們就是今後萬達集團的管理乾部儲備。
神經高度緊繃的戴召一時半會還理解不了這麼多的消息,他就記得中年男子的一句話:“……直白地講,安保部見習經理在‘見習’期裡,實際上就是萬達集團駐沈陽商場的保安隊長,但是……”
原來就是保安呀!他恍然大悟。
這工作他能乾!然而見習期間有工資嗎?
聽到他結結巴巴地提出的問題長發女孩幾乎笑岔了氣,半晌才從桌上仰起頭說:“當然有工資。誰敢不給你工資你就去法院告他!”
有工資就好!戴召倒不在乎長頭女子笑話他,又問道:“什麼時候能上班?”
那女子又搶著回答:“今天下午就可以。不過你得先填表!”說著她就遞了一張綠色表格過來。
填表的時候戴召突然想起來一件事問:“能解決住宿的問題嗎?”
這個問題長頭女子並不清楚。一直彎腰在旁邊看戴召填表格的中年男子說:“能解決。商場的保安原本就要輪流值夜班,有些人的家也不在本市,所以商場內有專門預留給他們的宿舍。”
他看見戴召在填寫履曆時“咦”了一聲。
1992年——1997年,遼省朝陽市體校。
1997年——1999年,遼省U13梯隊。
1999年——2001年,遼省U15梯隊。
2001年——2003年,遼省天倫足球俱樂部少年隊。
2003年——2004年,遼省天倫足球俱樂部青年隊。
2004年8月球隊解散,退役。
看著他的履曆長頭女子滿臉驚訝地望著他。
她肯定沒想到他竟然是個足球運動員?
中年男子的神情卻很複雜,目光一直在他臉上和他的履曆之間來回遊移卻不說話。
直到女孩把他的履曆鄭重地收起來,他才吐了口長氣說:“你下午一點半來公司人事部報到。我需要點時間和安保部門通個氣。”他取了張名片遞給戴召,又說道:“拿著名片找人事部經理就可以了,住宿的問題你不用擔心。”
戴召離開萬達廣場沈陽店人事部,就再也沒有見過把自己招進來的中年男子和那個長得漂亮不像話的女孩。
倒是接待他的沈陽店的人事部經理對他和對彆人好像有點不一樣,這是他的直覺,就連公司沈陽店的高層聚會也會把他這個不入流的小人物叫上,戴召總覺得怪怪的,想破腦袋也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裡。
在一次聚會上,正好投影儀正在直播哈勒姆競技對陣阿爾克馬爾青年隊,鄧桌翔在這場比賽中再次大放異彩,即對陣赫爾門德後第二次上演帽子戲法,其中兩球來自沈彬的助攻,沈彬自己也打進一粒貝克漢姆式的弧線任意球。
比賽結束,人事部經理汪國強很惋惜地對他說:“都不知道那些當官的是怎麼想的,好好的一個足球隊怎麼就要解散哩?要不你也有機會踢出來……”
這個問題戴召無法回答。
同樣的問題他問過自己無數遍但是從來都沒有答案。
他現在已經換上了商場統一訂作的深藍色雙排扣西裝,還穿著雪白的襯衣打著深灰色的領帶,踩著一雙擦得錚亮的皮鞋,看上去完全就像一個長期坐辦公室的年輕白領。
二樓賣場是商場裡最熱鬨的地方。專櫃多營業員多顧客多,尤其是晚上和周末……顧客和顧客之間,營業員和顧客之間難免會產生一些摩擦,保安的職責就是及時采取措施,製止糾紛,避免小事擴大,尤其是要避免因事態擴大而影響到其他顧客……”
作為保安的頭兒,他有自己的專用辦公室,可是他是坐不住的性格,沒事的時候經常到處轉轉,特彆是人流高峰期,很怕手下工作不到位,影響商場的生意。
在二樓自動扶梯右側的賣場甬道裡他突然看見一個熟人,就是那天把他招進來的漂亮小姑娘。
不過她現在穿著一身商場的營業員服裝站在貨架邊正和兩個看衣服的女顧客說話。
而那個中年男人則在附近轉悠,視線一直就沒有離開過那個小姑娘,這奇怪的現象使的戴召一頭霧水,這兩人不是公司的領導嗎?怎麼當起普通售貨員來了,還有,中年男人不再是招聘會上那個嚴謹的工作人員,到比自己更像一個保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