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為民終於下定決心,“老張一直在亞足聯工作,對亞足聯的內部情況比我們了解得多。那我們就按老張的說法來做出相應的應對。”
”南永皺著眉頭,“提前準備應對媒體和球迷的責難,我沒有意見。可是,如果要把經驗豐富的老將在這個敏感時間清理出國家隊,等結果出來以後,我們麵對的壓力會成倍增加,媒體一定會抓住這一點不放,足協到時候會非常被動。”
“長期以來,我們總是為了推脫責任而選擇眼前利益,黨和人民把這份工作賦予到我們手中,我們就沒有一點擔當嗎?為什麼為了眼前好糊弄就損失未來呢?
你們要是擔心這一點,到時候由我去麵對媒體好了。”張吉隆一邊說一邊用手輕敲桌麵
。南永有點惱羞成怒,正想反駁,袁為民接過話題,“老張給我們大家都上了一課,就按老張的意見從新調整這份名單吧,我看了一下,隊伍裡有超過五名球員年齡超過30歲,從今以後就不要再把他們招入隊伍裡了,我們不是有一份40人的大名單嗎?魏少輝同誌和國家教練組同誌協商一下,儘快拿出新名單,上報亞足聯。
至於怎麼麵對媒體,還是由袁立同誌去負責更恰當一些。”
魏少輝暗喜,已經開始琢磨怎樣才能從這些新人手中敲多少錢了,範誌毅、李明、馬明雨幾人,自持資格老,早就不向自己上供了,正好利用這個機會把這兩年減少的收入一次性的找補回來。
“我完全讚同袁主任不顧個人得失,為中國足球的未來所做的努力,那份四十人的大名單已經過去快一年了吧!我建議在那份大名單之外,在近一年表現優異的球員也應該給個機會,比如近段時間在歐洲聲名鵲起的沈彬就很有資格進國家隊嗎?”張吉隆終於瞅準機會提出自己此行的目的。
作為國字號球隊的第一責任人,魏少輝對張吉隆突然乾涉國足選材有些措手不及,這一塊一直是自己的自留地,在幾名常委中,自己的收入是最低的,國家隊人員調整一年能有幾回啊!每次人員調整都是自己不多的撈錢機會。
自己不像楊益民分管青訓,每年各個年齡段的青訓比賽都有大把的人孝敬,據猜測他的收入最少是自己的五倍,而分管聯賽的南永拿到的好處更是一個天文數字。
本來自己撈錢的機會就少,現在居然還有人把手伸過來,是可忍孰不可忍,“張吉隆主席提出的建議我是舉雙手讚成,像上屆國奧隊表現優異的曲波,轉會英超曼聯的董芳卓都是這四十名大名單之外不錯的人選,但象沈彬這樣思想有瑕疵的球員是否適合進國家隊還要認知研究,雖然改革開放已經十幾年了,再思想開放,也不能不講三從一大吧,沈彬這名球員不但在是否還愛這個生他養他的祖國問題上有待調查,而且私生活極其混亂,對這種公德、私德皆饋的人,我不建議把他招入國家隊中。”
“魏少輝同誌,這都什麼年代了,足球走向市場化都已經來到第十個年頭了,還講十年前的三從一大?沈彬不是王治智,王治智畢竟是在編的軍人,就是王治智在今年不是也得到體委和部隊同誌對他開始冷處理嗎?
前段時間,籃協那邊的同事就有人提出把王治智重新招入國家籃球隊的提議,雖然最後的名單王治智沒有出現,但我敢說,08年奧運會王治智一定會代表國家隊征戰,作為比籃球更早走向市場的我們,在用人方麵怎麼反而畏手畏腳了。
再說,你所說的沈彬是否願意為國效力的事情,不要相信那些無良媒體的捕風捉影,這些年我們吃他們的虧還少嗎?
有時候造謠是個挺容易的事情,他並不需要編瞎話,隻要在真話裡邊掐頭去尾,節選某些內容,往往意思就會完全相反。
我對《新金報》所報道的內容和沈彬的合同做了對比,《新金報》完全是為造謠而造謠,我們出一個人才不容易,不能因為一個不負責任的帶有偏見的報導而對一名冉冉升起的球星安置罪名。
我這裡有一段錄音,是委托體壇周報李延同誌對沈彬的專訪,大家可以聽一聽。”
等錄音放完。
“嗬嗬,張主席,請你冷靜一些,我想我們在這裡探討研究這項工作也都是出於公心,出於我們作為一級領導乾部的責任感,不存在什麼私人感情在其中,看你是有些誤會魏部長的意思了,作為分管國字號球隊的分管領導,也是出於謹慎考慮嗎!”
眼見的袁為民、閆世鐸、袁立都被沈彬一番話語有所觸動,尤其是幾支國字號球隊的從02年世界杯後實力在亞洲和東亞的兩個鄰居對比被越拉越大,很多人都深有同感,南永知道自己如果再不吭聲魏少輝就會露出某些方麵的破綻,不得不出麵緩和雙方的對立情緒。
“兩年前開始,範智毅和孫極海轉會英超水晶宮以後,楊辰、謝輝、邵加一的轉會都沒有嚴格遵守足協關於注冊球員赴海外踢球的相關規定,沈彬的轉會合同也沒有事先報備給足協審核,同誌們,對於這些無組織無紀律的現象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現,要引起我們高度警惕。
就像張主席所說的,王治智的那場風波決不能出現在我們足協,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政治和文體從來就密不可分,無法割裂。
乒乓球的一些海外抱團在外國發表的一些不當言論,使我們體委的同誌很被動,我們再怎麼改革,畢竟是社會主義國家,這個大的方針不會變,我覺得作為一級領導乾部也的確需要思考。”
南永語速很慢,語氣嚴肅,“在沈彬事件沒有搞清楚之前,我不建議把他招入國家隊,這不僅僅是一個球員問題,而是我們培養的球員在思想上、政治上是否成熟的問題,我們現在一心走職業化這條路沒有錯,但我們畢竟和西歐國家的足協存在差異,不能完全照搬西方的哪一套,我相信大家平時都在看報紙電視,中央在這個問題上也有明確說法,那就改革不能以改變我們國家社會主義性質為前提。”
南永的話語一字一句,重逾千鈞。
終於還是來了。
最終還是要提升到這個問題的爭論上,張吉隆雖然很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但是看起來似乎避免不了。
張吉隆瞥了一眼依然麵色如恒的袁為民,這個家夥還真是穩得起,那就隻有自己赤膊上陣了。
“我還是那個觀點,不能因為極個彆球員的行為就把所有在海外打球的球員一杆子打死,在沈彬的個人問題上恰恰說明,我們有的政策已經不在適合當前的形勢,我記得赴海外踢球的若乾規定已經快有八年了吧,這份文件存在許多不合理之處,我們製定政策前提是提高中國足球整體的水平,而不是為了抓住權利不放,再者說,沈彬的遭遇再次提醒我們,我們這些上級主管部門確實對球員了解關心不夠,他對我們某些同誌有看法也是可以理解的嗎?
畢竟在場上踢球的是他們不是我們,不要把我們看成中心,一切都要圍著我們轉,我們是不是把位置弄顛倒了,我們應該是服務部門,製定的政策首先是提高中國足球整體為前提,而不是阻礙中國足球的發展。
閆世鐸同誌剛才的改革方案有一點我是非常讚成的,不能讓向遼省天倫那樣禍害球員的投機者再在足壇禍害我們辛辛苦苦培養的球員了,沈彬剛才的錄音說得再清楚不過了,“國家的定義是土地和人民”而不是我們這些屍位素餐的官老爺。
還有沈彬所在的經紀公司已經在歐盟對造謠的《新金報》及其網絡上的一些大V提起訴訟,外交部歐洲司已經開始過問這件事了,中國青年報也提前對這片造謠文章的作者董璐進行了清退處理,難道真要外事部門發來公函我們才被動地去應對這一切。
還有我們足協內部也要自查,沈彬和合同是怎麼流露出去的,沈彬本人不會把這份有可能引起爭議的合同主動對外披露,問題肯定出在哈勒姆競技或者我們足協,憑想象就能知道,問題大概率出現在我們這裡,因為合同中有相關的保密條款,而且合同被外界知曉,損失最大的是哈勒姆競技俱樂部,他們沒有理由把合同內人對外披露。
我們有的時候啊,往往把自己禁錮在自己的怪圈中無法自拔,我們足球本來無論是基礎條件,還是軟硬件都不算好,反而為過去的一些小小的成就沾沾自喜,不去打開窗戶看外麵的世界,沈彬要是一個極其普通的球員會招來這麼多的非議嗎?
他要是一個沒有天賦的球員,荷蘭就不會發動一切資源來爭奪他的所有權,荷蘭是什麼水平,不需要我再向各位闡述了吧!
隻要我們把他招入隊中,一切都將塵埃落定,圍在沈彬身上的一切流言蜚語大部分都會煙消雲散。”
“你是說,這段時間大部分的流言蜚語都是荷蘭人為了歸化沈彬,是荷蘭人搞的陰謀詭計?”袁為民雖然對張吉隆比較信任,但說荷蘭人為了爭奪沈彬的所有權而怎麼處心積慮還是有點難以相信,“這怎麼可能呢!這也太誇張了!”
袁為民見識過太多被媒體吹破天而又泯於眾人的所謂的天才了,當年燕京隊的李華軍還被外國媒體吹捧成和馬拉多納並肩的天才呢!後來結果如何,大家都知道了。
但無論如何,有棗沒棗打一杆再說,萬一呢!
看到袁為民神情,楊益民太了解自己這位上司了,“對沈彬是否應該進入國家隊這個問題,其實不像老張說的那麼急迫。
我是這麼認為的,在事情沒有水落石出之前,我們還是要慎重對待這個問題,假如我們向外公布了名單,結果沈彬那邊出現我們難以接受的結果,會給足協帶來極其被動的局麵。
而且幾天後就是06世界杯預選賽的關鍵一役了,就像張主席所說的,我們不能抱有僥幸心裡,既然沒有一點希望,那就要預備媒體和球迷的責難,這個時候我認為還是以穩為主,不能再多生截肢,換血也不能在乎這一場比賽,我的建議是,一切等這場比賽結束後再做決定為上,到時候與英國佬霍頓解約,解散國家隊要堅決徹底,這樣也能減輕足協的一部分壓力,袁主任,我的建議是在這個關鍵時候,以穩為主。”
楊益民這話明顯有兩層意思,袁為民聽懂了,自己還有十幾天就要離開這個崗位了,雖然他要為繼任者站台,但不能影響到自己,如果這把火燒得太旺,影響自己的前途,就有點得不償失了。
張吉隆的臉色有些難看,這些人到底是怎麼想的,不把心思放在怎樣振興中國足球,而把那點小聰明都放在揣摩領導的內心上了,他已經沒有多少心思再關心接下袁為民對於駕馭這樣的局麵顯得遊刃有餘,輕而易舉的就讓會議的節奏和步調按照自己的意圖快慢急緩而議題的方向更是牢牢的把握在手中。
“中國足球既然已經到了這步田地,說明我們之前的工作確實存在問題,既然有問題,那就改嗎!想改,那就必須要在思想上敢於突破和創新,抓住時機,搶先一步,隻有搶占先機我們才能在今後的工作中不落後手,為今後的發展打下一個良好基礎。
但每一項改革,並不是頭腦發熱,頭腦發熱隻會走彎路,走回頭路,要想既然搶先一步,又要走得穩,那就要事先多做認證,充分征求同誌們的意見。
世鐸同誌這份改革方案大家能各抒己見,我覺得我們足協這種百家爭鳴的氣氛很好,越是有爭議的問題越是需要講清道明,讓大家都能對這個問題有更深刻更清楚的認識,這樣對於我們日後開展工作大有裨益,如此重大的一個議題我們就更需要慎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