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海洋知道這個行業從根子上就爛掉了,當一場雪崩來臨時,每一片雪花都不是無辜的。
大部分俱樂部都是什麼人在掌握,大多都是投機者。
一個成熟的聯賽體係,對足球俱樂部經營模式是相對成熟的。
現在投資足球的除了燕京衛士、商都申花等寥寥幾個外,大部分的投資者都不是把球隊當做一個事業來做的,從大部分球隊不斷更替隊名就能看出這一點。
他們隻是把俱樂部當成一次短暫的廣告,利用完了,企業在全國獲得了知名度,然後就抽身離去,然後留下一地雞毛。
繼任者再次利用不多的投入,來薅俱樂部的羊毛,俱樂部的基礎設施、梯隊建設、隊內文化、人員管理、球員的思想品德的教育……等等這一切和他們沒有一毛錢的關係。
一個成熟的聯賽體製是要有一個成熟係統的專業團隊來管理和引導的,幾十年前歐洲各國聯賽管理機構就成立了俱樂部準入製的相關條款,就是各支球隊的投資商的選擇也有相應的審查機構。
這些要是不加以限製的話那還得了,歐美國家資本來源更加複雜多樣,黃、賭、毒遍地。販賣軍火也不是少數。偷盜、搶劫、詐騙、殺人越貨、黑道林立。這些灰色收入隨意地進入體育圈,那還得了,足球豈不是成了洗錢的樂園了?
正是有了這些規定,所以才有1878年到現在的曼聯,才有1990年到現在的拜仁,1899年到現在AC米蘭,1902年的皇家馬德裡和1899年的巴塞羅那。
現在的國內足協和俱樂部的關係就是一條上下貫通的利益鏈,所以就是一些原本對足球滿腔熱血的企業家在這個泥潭裡不可能有生成的空間,他們不是憤怒地退出就是向現實低頭,就像王建林在記者招待會怒吼的那樣,“鑒於中國足壇目前這種現狀,搞足球,怎麼搞?我看中國足球也不會好的,也衝不出去,因此萬達集團今天正式宣布,今年職業聯賽結束以後,我們永遠退出足壇,以示對中國足球黑暗的抗議。”
現在的經營者們更傾向於短期效益。
他們今天入場,明天就可能像丟棄廁紙一樣拋棄球隊。
一旦投入和產出不成正比,他們為什麼還為那些付出了整個青春的球員們負責呢?為熱愛足球的千萬球迷負責?
這才幾年啊!已經有多少紅極一時的俱樂部倒掉了?又有多少俱樂部如雨後春筍般成立。
後來形成這種局麵後已經積重難返了,除非推倒重來,那就要犧牲一代足球人的努力,成績就會一落千丈,誰會冒天下之大不韙去撬動它,不要說能不能成功還兩說,就是千萬球迷都能用吐沫淹死他。
當然這當中也不排除一些想渾水摸魚的人。
足球是要靠長期堅持的項目。
當短期內看不到成績時。
他們就會拋棄俱樂部,把球員丟給社會,毫不顧忌球迷的感受。
正直的人是很難融入那個圈子的。
大將軍和中國太陽隻能去和小孩子玩。
高海洋想的這些隻不過是刹那之間的事。
場上的主裁判已經不耐煩地一次接一次看著手表。
他開始命令隊醫把沈彬抬到場地邊去檢查,要是傷勢嚴重,那麼就該把擔架車喊進場地。比賽總不能因為沈彬一個人而暫停太長的時間。
因為隻是以這麼小的比分結束比賽,就太對不起東家了。
如果自己表演不到位,以後誰還會給自己在黑暗中的表演費啊!
這不耽誤自己的“錢”程嗎?
就在失去耐心的主裁判準備用更嚴厲的手段逼迫隊醫把傷員抬到場地外處理之前,忙碌了半天的隊醫終於向教練組比畫了一個“無礙”的手勢,因為他檢查了沈彬的骨頭,他能百分之百確認沈彬的骨頭沒有斷。
在他的認知裡,隻要骨頭沒斷,就不會有大問題,沈彬不過是硬傷,休息一會就會沒事。
就在隊醫還在那裡磨磨唧唧的時候,戴召卻想到一個有可能可怕的結果。
在今天晚上之前,他從來沒有覺察到那顆黑白相間的皮球之中竟然包裹著如此複雜的關係,自己不過是想為自己的夢想不得不伸出那張黑色的手。
如果自己再不抓住這次比賽的機會,等到年底,自己就會和心愛的足球告彆,因為他家裡沒有礦!
他是出生在省城一個貧困家庭,自小就有踢球的天賦,和沈彬在足球發展的道路如出一轍,從校隊到體校,再到省隊,一路很順,因為他有這個能力。
在國內這個年齡段,在後腰這個位置上他還是很自負的,他雖然沒有沈彬那樣驚才絕豔,因為“天選之子”不是什麼人都會擁有的。
但對足球落點的判斷,炸裂的身體素質,凶狠的逼搶,相對準確的傳球,這些都是自己賴以生存的籌碼,雖然不能和歐美那些頂尖的大師級後腰相比,但隻要順順利利發展下去,在亞洲還是能站得住腳的,對於這一點,他還是相當自信的。
但從到了俱樂部後,他一開始還想象,上天對自己開了一扇窗,自己以後隻要好好踢球,就能給下崗的父母一個穩定安逸的生活。
哪知,從去年起俱樂部開始收培養費了,他的家裡連沈彬家都不如,怎麼可能交得起那麼大的一筆巨款!
這個階段的國內,對普通老百姓來說,萬元戶都是稀缺的時代,下崗的雙親連自己的生活都成問題,怎麼能一下子拿出兩萬元!
但他的頭腦還算聰明,知道從那些資本家手裡扣出錢來。
當然是用比賽勝負來付出代價。
當看到沈彬躺在地上的反應,他從來沒有感到過如此的恐懼。是的,在過去的歲月裡遇到過幾乎相同的情況。
他幾年前在體校的一個小夥伴,也遇到過相同傷病,那個小夥伴當時由於醫生的誤診,耽誤了最佳治療時間,幾年了,還需要輪椅才能活動。
不要說踢球了,就是以後生活都是個大問題,可以說這一輩子廢了。
戴召實在忍無可忍,腦子裡不斷閃著這個天才小兄弟成為殘疾人的畫麵,熱血直衝,上前一步,“嘭!”的一拳打在這個庸醫的臉上。
“你不知道他有可能韌帶出了問題嗎?如果由於你的誤診使沈彬殘疾了,你要負全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