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
房間裡的一切都是假象,薑河並不是住在所謂平州的客棧裡,而是就位於行宮之內的一間密室之中。
那窗外的種種景色,不過是用幻陣特意營造給薑河看的。
為了讓師尊徹底安心,薑元夏不可謂不煞費苦心準備了這間隻為他準備的囚牢。
她緩緩的,略微顫抖的將手心湊到鼻尖重重嗅著,似乎還能感受到師尊的體溫。
隻要等一切都塵埃落定,師尊就隻能是她的了,不管師尊願意還是不願意。
“葉巧,命人從平州調來忘魂茶送來行宮,務必在近幾日送來。”
薑元夏想了想,對葉巧吩咐道。
忘魂茶乃平州特產頂級靈茶,能軟人筋骨,摧人意誌。
當然,最讓薑元夏看重的,還是亡魂茶的消磨意誌的作用。
單憑那些日子自己種下的禁製,就足以讓師尊喪失一切修為,無論是肉體還是靈力。
再配合她的禁滅術,封禁師尊的神魂,師尊便再無反抗能力。
“弟子遵命!”
葉巧麵色雖然如常,內心卻困惑不已。
薑大人……不是聖子的父親嗎?
兩人的關係是如此的親密,親密到葉巧甚至以為二人之間有著齷齪。
可如今怎麼會變成現在的局麵……
但她心中哪怕有再多的疑惑,也明白不該問的絕不能多問一嘴,隻需要遵循聖子的命令就好了。
葉巧恭敬地低下頭,緩緩從行宮中退出。
“嗬——薑元夏,沒想到我還是高估了你。”
蛇尊者半死不活的躺在地上,身為昔日的金丹真人,自然不會被幾刀就斷去性命。
她癱倒在血跡之中,帶著嘲諷的譏笑。
“哦?”
薑元夏厭惡地踩住蛇尊者的頭顱,和她與薑河說的不同,蛇尊者沒有真的死去。
她擔心師尊知道蛇尊者沒死會橫生事端,才特意隱瞞下來。
那一日她的確是打算殺了蛇尊者,可師尊的話,讓她失去了理智,導致蛇尊者苟活下來。
不過沒事……
哪怕師尊就是師尊,對她而言也無關緊要。
畢竟……很久很久之前,她就已經離不開師尊了。
甚至在她得知後,內心有止不住的狂喜。
如此一來,她又有什麼理由,不把師尊關起來呢?
但將師尊關起來的後果,就連薑元夏自己也沒預料到。
無論是旻心,還是那所謂的火神宮……
幸好衿兒還是一如既往的沉默,沉默到好像還不知道薑河消失的這件事情。
黑發少女煩躁地碾了碾蛇尊者豔麗的臉蛋,冷聲道:
“算是便宜你了,說和師尊一起殺了你,那元夏就一定會和師尊一起殺了你。”
可笑。
什麼是高估了自己?
明明師尊都被她關起來了啊……
……
第九日。
就像是被鉤鎖穿過肺部,嵌入鎖骨。
儘管薑河是躺在溫軟舒適的床鋪上,可他卻感覺動彈不得,喘不過氣來。
或許在他自以為剛來這個世界之時,睜開眼瞥見那帶血的長鞭,命運的織線就已經將他死死的扣在一起。
而在線的另一邊,是自己的三個徒弟。
薑河勉強掙紮著從床上翻起身,將元夏放在桌上的忘憂茶大口吞下。
這茶水很奇怪,喝下之後腦中的雜亂思緒都會沉澱為深沉的憂鬱,但好在薑河不再受那些繁雜思緒的折磨,能尋求一絲解脫。
薑河從未感到如此了無生趣,他就像泥胎一般澆築在這個房間裡,靜靜地等著那個少女的到來。
“師尊……”
“元夏,師父好想你。這兩天,元夏怎麼不來找師父了……”
男人從床上翻身,腳步一軟,近乎連滾帶爬地到少女腳下。
黑發少女一臉擔憂地將男人攙扶:
“師尊怎麼這麼著急,彆傷到自己了。”
嗯,一切都如她意料的一樣。
這兩天她何嘗不是迫切的想要來到師尊身邊?
但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她必須要讓師尊再也離不開自己。
少女溫柔的將男人攙扶到床上,自喪失修為後,男人已經連續九天臥在床上,未曾洗漱,身上有種難言的味道,讓少女微不可查的動了動眼神。
“元夏,我……”
男人無所適從,意識到自己的體味,幾乎不敢麵對少女異樣的眼神。
“師尊怎麼不洗漱,元夏不是命人給師尊端來熱水了嗎?”
薑河痛苦的閉上眼睛,他隻覺渾身疲弱,幾乎動都不想動,更何況是洗漱?
“師尊這麼不乾淨……元夏以後,就不怎麼想來陪師尊了呢。”
才怪。
味道這麼重的師尊,讓她的口水幾乎不停的分泌。
“可是師父真的動不了了,元夏,到底是怎麼回事。我的身體……”
男人焦躁不安,唯恐被少女拋棄,緊緊的抓著她的衣角不肯鬆手。
就像是昔日的衿兒一樣呢。
黑發少女望著這個從小陪伴她長大的男人,眼中並無半分憐憫,隻有近乎癡狂的愛戀:
“那一天,旻心不小心傷到了師尊。沒事的,隻要師尊修養半年,修為就回來了。”
“旻心……真龍傳承,竟會如此可怖麼……”
“嗯,所以師尊一定不能讓旻心發現。她們都這麼恨著師尊,現在隻有元夏不嫌棄師尊,一直喜歡師尊哦。”
少女將男人攙扶到浴桶邊,笑容一如既往帶著熟悉的狡黠,
“元夏之前是和師尊開玩笑呢,不管師尊再怎麼臟,元夏都會陪著師尊。既然師尊懶得沐浴,讓元夏為師尊沐浴吧。”
熱氣蒸騰,薑河的眼神恍惚,他忽然抓住黑發少女的手:
“我……還有蘇蘇。”
薑元夏的動作一停。
之前對薑河說的話,薑元夏沒有說謊。
在薑河身份暴露後,旻心的確想對師尊不利。
至於衿兒,她一貫是沒有表情的,但想必也不會有什麼好態度。
可唯有鳳蘇蘇,無論薑河到底有什麼樣的身份,都不會影響到她對薑河的態度。
薑元夏一時之間,竟然忽略了鳳蘇蘇。
怎麼辦怎麼辦……
黑發少女微微沉默,眼神一厲。
她忽略了男人的話,自顧自地褪去他的衣物,而男人也任由她為所欲為。
師尊現在和木偶一樣呢,但她並不介意。
隻要師尊能在她的身邊,無論師尊變成什麼樣子都無所謂。
“元夏,彆這樣……”
薑河按住少女摸索的柔荑,強烈的羞恥心讓他昏沉的神智都清楚一二。
“說了給師尊洗澡,那就給師尊洗澡啊。”
少女漸漸往下,唇角微勾,貼近薑河的耳邊輕聲道,
“那一天,衿兒是不是也在幫師尊洗澡呢?沒想到,就算師尊變成這樣了,卻還是……”
她收回手,輕輕嗅了下,略有嫌棄的皺起眉心:
“師尊,這……好怪的味道。嗯,是元夏說錯話了,畢竟……師尊這麼多天沒有沐浴啊。”
她自然是故意的,的確下了重重禁製,讓師尊肉體疲軟,可關於那裡,卻萬萬不能成為廢物。
看著師尊羞愧欲死的樣子,薑元夏難得有一絲心疼。
可這絲心疼隻是稍縱即逝。
師尊,以前不也是這麼對她的嗎……
現在的自己已經離不開師尊了,那隻要她像以前一樣對師尊,師尊,是不是也離不開自己了……
她,想要擊碎師尊的人格,想要師尊變成一個廢物,變成再也離不開她的廢物。
再等半年,師尊便會修為儘散,再也沒有恢複的機會。
反正,有自己,師尊要不要修為也沒什麼用,哪怕老死,自己也能抽走他的神魂,生生世世的和她的先天魂胎一起輪回。
“唔——咳咳。”
少女白膩的喉嚨暴起青筋,她緩緩吐出,揚起小臉微微一笑,
“說了不嫌棄師尊,那就不嫌棄師尊哦?”
“元夏——”少女淺笑,潔白的皓齒和濕潤的粉舌讓薑河失了神,他情不自禁後退半步,緊靠在浴桶沿邊。
“元夏都是為了師尊,要不是師尊這麼擔心被元夏嫌棄,元夏……也不想這麼做。”
黑發少女抓住把柄,輕輕將他拉回來,苦惱的歎著氣。
是啊,元夏一直都是不惜一切代價討好他的。
若不是自己這麼無能,元夏也不會做出這麼大的犧牲。
薑河下意識的摸著少女的黑發,看著她格外艱難的模樣,眼眸緩緩閉上。
可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薑河不願思考,更難以思考。
反正,元夏隻是幫他洗本命法寶而已……
良久之後。
“師尊,元夏的服侍,怎麼樣?”
法寶被洗的很乾淨,可以看出少女的認真和細心。
哪怕是那些溝溝壑壑,亦或者是底部,都洗的光鮮亮麗,透著晶瑩的水澤。
但少女似乎有些不滿意,她眼神中掠過一絲疑惑。
直到她看見男人手掌死死抓住浴桶邊沿,在她鬆開之後,顫動一番,滿懷愧疚地道:
“元夏,師父沒忍住,還弄臟元夏了……”
黑發少女怔怔用食指擦著自己的臉頰,忽然忍不住一笑。
險些忘了,現在的師尊,可不是以前的師尊……
“是元夏的錯——唔,早說了元夏不嫌棄師尊啦,雖然,很臭……可為了師尊,元夏隻能這樣了。”
她重新清洗後,微微張開小嘴給男人看,臉上並無半分介意,她強忍著繼續的衝動,溫柔地給男人擦洗著,低聲道,
“師尊,你看,世上是不是隻有元夏會對師尊好?”
……
十日後。
傾頹的神樹竟奇跡般地煥發生機,瑩潤的玉色綻放,萬千羽翼之族聞訊來朝,圍繞其畔,翱翔盤旋,經久不息。
幸好,薑元夏早早將神樹清場,沒有任何人得窺這神異的一幕。
“呀,元夏!”
金發少女眉心鳳凰紋路鮮豔欲滴,遠比年節之日更要熾烈而生動。一襲金發燦燦生輝,容顏竟比閉關前還要出色不少。
鳳蘇蘇驚訝地看向眼前的少女,她沒有想到薑元夏竟然親自來接她出關。
不過……薑河呢?
明明說好了要等我的……
一定是有什麼事情讓薑河脫不開身吧!
或者……是故意藏在一邊,想看看自己是什麼反應?
太壞了!
情緒稍感低落的少女,很快又振作起來,探頭探腦地望著薑元夏身後,臉上卻裝作不在意地道:
“嘿嘿,沒想到元夏會親自來接我啊?誒,旻心呢?閉關這麼久好想旻心啊——”
她就是故意不提薑河,誰讓這家夥藏著想看她笑話!
“旻心……旻心去找師尊了。”
“啊……”
鳳蘇蘇微微一愣,看來,是真有什麼事情讓薑河脫不開身了。
她剛想繼續追問,薑元夏就打斷道:
“蘇蘇閉關這麼久,現在感覺怎麼樣?”
“鳳凰傳承比我想的還要深奧的多呢,還需要慢慢的去修行。”
金發少女有些苦惱得皺著眉心,鳳凰傳承太過深奧,讓她都深深感到挫敗。
十日時光匆匆流逝,而她所掌握的不過是滄海一粟,微不足道。
殊不知,即便是旻心的天賦,至今也未能掌握她的真龍傳承。
少女心中不由自主地泛起一絲自責,誤以為是自身資質所限,這份落差讓她倍感失落。她本以為自己出關之後,就能在薑河麵前支棱起來呢。
不過好在,現在的她已經不是以前的“廢物”了!
假以時日,說不定……說不定薑河還要看自己眼色行事!
“但我現在修為已經到了築基中期哦?應該能幫上你們一些忙吧?哦對了,等旻心和……衿兒回來後,我還能把其中的一些秘法傳授給你們呢。”
鳳蘇蘇驚奇地望著身側環繞的靈鳥。
這些靈鳥都是受鳳凰氣息吸引而來,俱身居修為,其中甚至不乏築基期的靈鳥!
她嘗試撫摸著最靠近她的一隻孔雀,這孔雀雖然看似沒有修為,但外表霎是好看,身上有著五色神彩,對她的撫摸不斷的表達親昵。
薑元夏看著還對外界之事茫然無知,正開心地和靈鳥玩耍的金發少女,眸光有些複雜。
在她眼中,鳳蘇蘇可謂是為數不多的不安分因素。
因為旻心和衿兒都會因為過往而難以釋懷,可這個少女就不一樣了……
若她想成為師尊唯有的依仗,那就必須將這個不安分因素清理乾淨。
師尊,隻能有她,有她就夠了。
可惡,到底能不能逃脫壞徒弟的五指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