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小石頭一樣,捂著嘴吃了下去。
等到吃完,才有空問蕭策,“你是誰?”
“給我們吃的是什麼?”
現在懷疑是毒藥,可能已經晚了。
蕭策輕聲說了自己的身份,然後告訴他們,“我來的時候經過大石村,那裡被祝文屠殺,隻剩十三個人……”
老村正的話,避難的枯井,村中屋舍。
隻要是大石村的人,都能分辨蕭策話中的真假。
聽到大石村的遭遇,胡叔和小石頭心中大駭,抓著木框,手指嵌入朽木。
“你說的是真的?”
“祝縣令竟然帶人屠了我們村子。”
“他不是說做滿一年就放我們回去嗎?”
“他不是縣令嗎,為何要這樣做?”
縣令是百姓的父母官啊。
不然的話,他們怎麼會聽從縣令的命令來這裡服徭挖礦。
可他竟然屠村。
為什麼?
蕭策道,“因為他在和契丹幽州做交易。”
“需要糧食。”
如今荒年,到處都缺糧。
沒有糧食,人也吃得……
兩人想起蕭策形容的村中慘狀,眼淚不自覺流下。
“他怎麼能這樣?”
他怎麼能殺百姓做口糧。
叔叔伯伯,嬸嬸姨娘都因此而死,還有那些一點點大的弟弟妹妹,全都……
“原來傳言是真,縣令真的吃人……”
吃的還是他們的親人。
之前大家還都不太相信。
如今,隻覺心頭冰一樣冷。
“此外,從大石村算起,走官道到漠城方向的三個村子,無一幸免。”
“小河村也被契丹人屠了。”
胡叔扒著門框,“什麼?”
“全都被屠了村?”
他的女兒就嫁到了離漠城最近的村子,去年才生了小外孫啊!
他不敢想,女兒和孩子該怎麼活。
“畜生,祝縣令簡直豬狗不如!”
“虧我們還在這為他賣力,想著時間到了就能回家。”
“原來我們的家早就沒了!”
村子被燒了,親人被殺死了,家破人亡,哪裡還有家啊!
胡叔和小石頭都難受得緊。
蕭策示意兩人的動靜不要太大,以免驚動其他人。
“我欲救你們出去。”
“可這地點易守難攻,未免強攻傷及無辜,不知二位可否配合我?”
兩人立馬表態:“恩人請說,隻要能殺了祝文,為家人報仇,我們在所不辭。”
“好。”
蕭策一邊和兩人說話,一邊觀察著官差那邊的動靜。
“你們先與我說說這礦場的情況,越詳細越好。”
一刻鐘後。
蕭策抱拳,“多謝二位,既然那張望可以拉攏,我便去試試。”
“不管他是否答應,三日後,請二位扔白石為號。”
胡叔壓低聲音,“恩人放心。”
“這裡頭的人,都是附近村子的。”
拖官道上的幾個村子都遭了毒手,其他方向的村子,隻怕也不會幸免。
“到時候,我把情況說與他們聽,大家都會配合恩人行動。”
“好,一言為定。”
蕭策把身上剩下的十塊夾心餅乾全摸出來,拿給二人。
“你們暫且再忍忍,三日後你們脫身後,也不必擔心生計,我自有安排。”
兩人接過餅乾,小心翼翼放好,“多謝恩人。”
“我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
蕭策抱拳回應,轉身離去。
他現在對礦場結構和官差換班時間,都有所了解。
想到胡叔說,官差裡有個叫張望的頭目,可以策反,他心中已有計劃。
回到剛剛大批官差烤火之處。
麅子已經熟了,大家都在努力吃肉,沒有一人發現蕭策就在離他們二十步外。
坐在火堆前的張望,疑惑抬頭。
不知為何,他總覺得有人在看他。
可四處一看,除了官差篝火,就是黑暗。
礦工住在另一邊,這裡也沒有野獸,這種被凝視的感覺不知道從何而來。
讓他有些不舒服。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沒有見到家眷,他胃口不佳。
沒吃幾口,胡亂喝下一碗清湯糙米粥便離開了火堆。
尿意來襲,他走到僻靜處的角落準備放水。
剛尿完,一把刀無聲無息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張望,大石村人,家中有兩個兄弟。”
“家中有五畝薄田,父親和你們兄弟三人都是獵戶。”
張望聽人報出了自己的身家,有些惱怒。
“你是什麼人,你想對我家人做什麼?”
“你有什麼衝我來,彆打他們的主意。”
蕭策收了刀,這些消息是胡叔跟他說的。
張望與胡叔和小石頭都是大石村的人。
當初祝縣令從大石村征徭役,帶走了三十青壯。
大部分都被安排到這裡挖礦。
隻是礦場環境差,不到半年,就死了一半。
張望雖然是官差小頭目,但對大家尤其是大石村的人特彆照顧。
“大石村被祝縣令屠了,你的家人,恐怕都沒了。”
“你說什麼?”
……
離開礦場,已然過了戌時。
蕭策還要潛入城中打探婦孺的情況。
今夜又不能去工廠了。
隻好再次書信一封,傳送過去。
入了夜。
漠城也安靜下來。
唯一亮著光的地方,是縣令府。
府外冷清蕭索。
府內燈火通明。
祝文是個文人,不愛喝酒。
爐子上溫著茶水,一邊品茶,一邊和人吟詩作對。
“大人,點心已經炙熟了。”
端上來。
下人手裡呈上一盤盤精致小碟,小碟上整整齊齊碼著烤肝片。
祝文輕嘗了一口,微怒,“今日的,怎麼這樣晦澀?”
婦人的肝,不該如此。
難道是有人膽大包天,換了人?
下人慌忙跪下。
“大人,小的們不敢啊!”
“我們如何敢糊弄您啊!”
祝文又重新吃了一塊,味道好些了,消了火。
“行了,下去吧。”
“量你們不敢亂來。”
下人逃過一劫,趕緊謝恩退出去。
廳中陪著作詩的幾人,麵前都擺了一盤炙人肝。
祝文抬手。
“各位,今日本官興致不錯,請大家一同品嘗美食。”
“仙人肝,長壽丹。”
“各位,請!”
祝文邀請在場幾人都吃,他還要看著他們吃。
大家都聽過祝文有吃人肝的癖好,但誰也沒有親眼見過。
今天看著麵前擺著的“美食”,有人忍不住當場吐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