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問才知道,沈溯和楚弈回了客棧後,怎麼想怎麼不放心柳時衣一個人去,便都想著出門去碼頭看看,結果一開門臉對臉碰了個正著,可他們也是剛到,完全不知道柳時衣的下落,見到蕭時的時候,還以為柳時衣等到了他,問他柳時衣人呢。
幾人一對,發現柳時衣不見了。還是沈溯跑去問了參加完淨身儀式的百姓,才知道剛剛好像聽到有人在龍船那邊落水的消息。他們順著瀾江一路找了下去,在霧溪邊上的缺角處,找到了被衝上岸的殷裕。
沒人想得到殷裕竟然還活著,現在聖女教和知州已經盯上了他們,瀾州城內是回不去了。於是蕭時讓沈溯和楚弈帶著殷裕,先去陳家村附近找了間驛站,他和魄風則繼續順著瀾江沿岸尋找柳時衣,也不知道到底怎麼找到柳時衣在樹林的。
柳時衣醒來後發現枕頭邊的月見刀,估摸著可能是那乞丐拉自己上岸之後,沒注意到落下了月見刀,讓蕭時和魄風見著了,順著乞丐拖動柳時衣留下的水漬,一路找到了她。
想到那乞丐,柳時衣一陣惡寒。若是平時,她不至於怕成那樣,但那時候她剛從昏迷中醒來,渾身無力,神智又不甚清楚,才被他逮了個正著。若是那時候月見刀還在手,怎麼也不會被欺辱成那樣。
柳時衣握緊了月見刀,眼中閃過一道寒光,果然,還是要勤練功。想要繼續走下去,一定會遇到更多危險,唯一能保護自己的方法,就是讓自己變得更強,變得哪怕沒有月見刀,也有能力擊退對方。
柳時衣邊下定決心,邊尋找著蕭時的下落,需要石頭這本江湖百科全書再交自己一點新招式。
而蕭時此刻,正冷冷站在一間廢棄的舊屋中,這是他讓阿梁在陳家村找的一間無人居住、遠離人群的舊屋。他的麵前,那個乞丐雙手被吊起,臉上腫得幾乎看不出人樣,他氣若遊絲,若不是因為疼痛會時不時發出喘氣聲,根本看不出還活著。
蕭時上前,一把揪起乞丐的頭發,抬起他的臉:“所以,你舔她了?”
乞丐被拷打了一夜,雖是神誌不清,卻依然在恐懼和疼痛的驅使下,將對柳時衣做的事都交代了出來。此刻,乞丐麵對蕭時,卻癡笑了一聲:“她好香,她看起來就很好吃,我下次、下次一定要……把她捆起來……讓你們都找不到。”
蕭時眼中閃過一絲寒光,他頓了片刻,卻解開了捆著乞丐雙手的麻繩,拖拽著他,像是拽著什麼死物一般,走到了屋外。
守在外麵的魄風見狀,剛站起身,就見到蕭時一把將乞丐拖到了院子角落的井邊,他按著男人的頭,手上一施力,將男人的下巴掰得脫了臼。
男人一聲痛呼,蕭時卻捂著他的嘴,輕輕噓了一聲:“很疼嗎?”
男人含糊得嗯了一聲,蕭時卻是衝他微微一笑:“疼就好,沒關係,接下來還會再疼一下,隻要一下就好。”
蕭時鬆開手,從腰間掏出小刀,掰開男人的嘴,竟是生生將他的舌頭割了下來。
男人痛苦地哀嚎著,蕭時卻沒再多看他一眼,將他一把推下了井。
隻見男人在井水中掙紮著,卻因為嘴巴合不上,隻能任由井水順著血液倒灌進口中,很快剝奪了他的呼吸。蕭時冷酷地看著他掙紮了幾下之後,不再動彈,飄在井水中。
魄風站在蕭時身邊,看著井中男人的屍首,他跟蕭時這麼多年,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因此此刻也隻是微微皺眉:“不能就讓他這麼飄著。”
魄風四下看了看,從身邊搬起一塊之前許是用來劈柴的石頭,掂了掂重量,直接朝井中砸了下去。那石塊壓在男人胸口,很快將男人的屍體沉入了井底。
做完這一切後,魄風拍了拍手上的灰塵,轉身看著蕭時,他正扯了塊粗布,擦著自己手上的血跡。
蕭時跟魄風帶著小銀魚回到驛站的時候,正碰見沈溯去給殷裕熬藥,楚弈端著下巴,愁眉苦臉地坐在驛站門外房簷下,見到蕭時回來也隻是悶悶不樂地抬眼看了他一下,全當打過招呼。
蕭時見狀,心中一緊:“柳時衣呢?”
楚弈往身後指了指,也沒說話。
蕭時來不及多問,直接奔了進去。驛站並不算大,蕭時幾步就到了柳時衣房間門口,他一把推開了房門,隻見少女雙眼緊閉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蕭時一愣,上前輕輕喊了一聲:“……柳時衣?”
回答的卻隻有一片寂靜。蕭時定睛看去,發現柳時衣似是沒了呼吸,胸前連微弱的起伏都沒有。
蕭時眉心一跳,他緩緩伸手,探了下柳時衣的鼻息。
——她沒有呼吸。
蕭時頓時如墜冰窟,明明早上出門的時候,柳時衣已經活蹦亂跳地嚷著想吃這個那個的,現在怎麼會……
蕭時第一時間隻覺得憤怒,他想摔門出去,質問楚弈和沈溯到底在乾什麼,為什麼不時刻守著柳時衣,殷裕又沒有死,到底有什麼好一直看著的?!但他的身體卻無法挪動絲毫,隻能死死盯著柳時衣的臉,為什麼,到底為什麼?當時他逃過了在藥王穀的一片狼藉中見到十一的屍體,並以此為絕境中唯一的光,按照這一絲微光的指引熬過這麼些年,結果換來的,還是無法守護在意之人?
蕭時的怒火又轉向了自己,為什麼要跟柳時衣鬨脾氣?自己到底在彆扭些什麼?如果他能一直跟著柳時衣,這一切都不會發生。事到如今,柳時衣到底是不是十一還重要嗎?就算她不是十一,自己難道就能接受她的死亡了嗎?
——不能。
蕭時絕望地意識到了這一點,即便柳時衣隻是那個流水村長大、坑蒙拐騙沒個正型的赤腳大夫,他依然無法把她當作外人看待。不,不止如此,柳時衣的一舉一動甚至更加牽動著他的心,他沒法用對待魄風和老邢他們的態度來對待柳時衣,他想保護她,也想讓她的眼中隻有他,隻能依靠他,無論喜怒哀樂,第一時間想到的隻有他。
就像小時候在藥王穀,他可以笑著看十一跟各種師兄弟們嬉戲打鬨,但最後牽著她的手送她回屋的一定是自己。十一會蹦蹦跳跳地跟他分享今天發生的一切,月光之下,似乎全天下隻剩下他們二人。
他弄丟了十一,現在又要失去柳時衣,仿佛是命運給他的詛咒,無論何時,無論他已經如何強大,他必將失去所愛之人。
蕭時雙腿無力地跪在床頭地上,他合上眼,將額頭抵在床沿上,以一種虔誠又痛苦的心情發願,祈求老天不要帶走柳時衣,如果是他對柳時衣的心意帶來了厄運,那他就收回一切非分之想,他隻想眼前之人平安,至於他的感受,並不重要。
“……哭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