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善行這話本應是驚世駭俗之語,可聽在柳時衣這群人耳中,卻是絲毫沒有覺得有哪不對,沈溯甚至還頗為讚同地點了點頭。
唯有殷裕是養在金窩窩裡長大的天真少爺,此時看著溫善行的眼神已經帶上了深深的同情和憐憫。
溫善行皺眉瞪他:“用那種眼神看著我乾什麼,我練這陣法很有天賦,所以我姐反倒還少了打我的理由。我活得好好的,你要可憐,應該可憐那些被做成木人俑的人。”
柳時衣看溫善行說話直截了當,不像是有什麼心眼的人,便也有話直說:“那你姐讓你練這陣法,將你囚在這林子裡布陣,到底是為了什麼?你一點也不清楚?”
溫善行搖了搖頭:“我哪知道她想的是什麼。我們也不是一直都在這,隻需每三年來一次,每次來就重新加固陣法,換更多木人俑進去。”
柳時衣又接著問:“那你姐,跟淩霄盟有來往嗎?”
溫善行又是搖頭:“沒有。十年前莫淩峰死了之後,淩霄盟不就沒了嗎?為什麼你們一直在說莫淩峰和淩霄盟?”
看來溫善行真的什麼也不知道。
蕭時沉吟片刻,還想再拐著彎開口,魄風卻直接說出了一直憋在心裡的話:“你們麒麟閣的鐵骨掌,肯定跟淩霄盟有勾結。”
溫善行一愣:“鐵叔叔?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他是麒麟閣唯一的好人。”
魄風長大了嘴:“他是好人?!就他?!”
溫善行點了點頭:“我姐逼我練這個邪術,麒麟閣沒什麼人知道,但她也沒刻意隱藏過。除了鐵叔叔,她特意威脅過我,絕對不能讓鐵叔叔知道,因為他是閣裡最剛正不阿的長老,絕對不許有這種傷天害理的事發生。”
柳時衣也覺得不可置信:“你確定咱們說的是一個人?你那個鐵叔叔,就是個滿頭白發、一臉凶相,又老又醜的男人沒錯吧?”
溫善行看著柳時衣的眼神帶上了一絲不滿:“他是比較嚴肅,年紀也大了,但你不能說他醜。”
“他殺了我小娘!”柳時衣氣得沒收住話口,直接吼了出來。
溫善行明顯沒怎麼接觸過外人,對人情世故一竅不通,反倒不甚認可地看著柳時衣:“那你小娘一定做了壞事。”
“放你的狗屁!!你家鐵叔叔才不做人事!!”柳時衣氣得差點要抬起月見刀就劈過去,還是蕭時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按下了她的手,衝她搖了搖頭。
柳時衣氣得雙眼泛紅,狠狠瞪了溫善行一眼。溫善行見她難過成這樣,又想了片刻,才再張開嘴:“對不起,我不認識你小娘,不應該這麼說她。”
柳時衣冷哼了一聲,沒理她。
溫善行猶豫一下,還是忍不住解釋:“可是鐵叔叔真的是個好人,每次我姐打我,關著我不許我吃東西,都是他來給我送飯替我求情的。他最在意的東西就是麒麟閣的名聲,如果不是發生了什麼迫不得已的事,他不可能對無辜之人下手的。”
“所以,他是遇到什麼會威脅到麒麟閣名聲的事了,才去流水村,乾了那些事?”一直聽著的沈溯,此刻問出了大家心中都想到的疑問。
溫善行撓了撓手背:“他做了很壞的事嗎?”
殷裕重重地點頭,溫善行歎了口氣:“閣內的事,我姐從來不讓我知道,所以我也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我隻知道鐵叔叔一個月前就離開麒麟閣了。他走後沒過幾天,我姐就帶我來這密林了。後麵發生了什麼,我一概不知。”
“但是你們放心,等我出去找到鐵叔叔,一定讓他跟你們解釋清楚。”
沒有人答話,連柳時衣此刻也無法對著溫善行說出來鐵骨掌已經死了的事實。
溫善行雖然看起來年紀比他們都大,但或許是因為一直都被溫善言藏在閣裡,性格更像是個不諳世事的孩童。
“你們最後一次見他是在哪裡?流水村嗎?等明日天亮了,我帶你們出去,然後我就去那裡找他。”溫善行還在自顧自地說著,完全沒有注意到對麵幾個人的表情。
“他已經死了。”
一個冷冷的聲音從門口傳來,眾人循聲看去,一身血跡的溫善言站在房間門口,在黑暗中宛如一具嗜血的妖屍,臉上帶著扭曲的恨意,狠狠瞪著屋內眾人。
溫善言一步一步走進了屋裡,雖然身受重傷,步伐卻依然沉穩。
眾人立刻站到一起,警惕地盯著麵前的女人。
殷裕倒吸了一口冷氣:“我的老天爺,她、她受了那麼重的傷,竟然還能自己掙脫開小風子的禁錮?”
溫善言冷笑一聲,看著幾個人:“就你們這群螻蟻,一個入了歸宗境的都沒有,也以為能打倒我?”她掃視了一圈,最後把視線落在了溫善行身上:“你站那乾嘛,還不快滾過來。”
“還跟他們推心置腹呢,沒看出來你問了半天鐵骨掌下落,沒一個人敢答你的麼?還當人家跟你是一路的。真是愚不可及,養頭豬都比養你有用。”
溫善言忍不住出言譏諷,隨即轉頭看向柳時衣一行人:“他是被誰殺的?是你們嗎?”
柳時衣握緊了手中的月見刀,直接擋在了低下頭不敢直視姐姐的溫善行麵前:“你下地府自己問他去吧!”
溫善言瞥了一眼柳時衣,嘴角勾起一絲輕蔑的笑容:“好,你先來,放心,我肯定留你一條命,等到最後再問你莫淩峰的下落。”
隻見溫善言身影一閃,瞬間消失在原地,再次出現時,已經是在蕭時和柳時衣的麵前。
這一次的重傷反倒似乎讓她爆發出了更強的功力,她的攻勢快得讓人眼花繚亂,每一招都直指要害,讓人無法躲避。
在她的攻擊下,柳時衣連抬手放刀的時機都找不到,隻能苦苦支撐,尋找反擊的機會。
蕭時等人見狀,立刻聯手圍攻溫善言,然而溫善言隻是抬起她的手掌,堅如金剛石般的手掌輕鬆將魄風的弓弩都一一擋了下來。
是他們小看溫善言了。清玄境的強大,遠超出他們所有人的想象。先前若不是他們取巧,絕不可能贏了溫善言。在絕對的實力麵前,他們沒有任何的抵擋之力。
再這樣下去不行,蕭時心中愈發緊迫。再這樣正麵打下去,他們注定會死。
沒有時間了!
溫善言一掌攻向柳時衣麵門,柳時衣體力已被消耗大半,隻來得及彎下身躲避,依舊被一掌拍至胸口。
“柳時衣!”
眾人一聲驚叫,卻見柳時衣噴出一口鮮血。與此同時,她的身子周圍卻是浮起淡淡青煙。
——是她體內的內力開始自動運轉,來維持她的生機。
蕭時心中升起一股難以言說的恐懼,他抱住柳時衣,說不出一個字。
溫善言卻是一愣,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柳時衣:“你、你是聖女教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