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按這位公子所言,淩霄盟的目的並非是要傷害太子?”
楚延一句話,喚醒了沉思中的蕭時。
他情感複雜地又看了柳時衣一眼,才抬頭看向楚延。
“淩霄盟雖然無惡不作,但也並非有勇無謀之輩。此刻跟大周皇室對上,對他們而言沒有任何益處。況且他們若是欲對太子下殺手,不至於大張旗鼓先綁走了再動手,起碼眼下太子應當不會有生命之憂。”
蕭時話說得保守,但意思很明顯。楚弈不會死,至少不是現在。
楚延點了點頭,神情雖然依舊嚴肅,麵色卻稍微好了些。
他沉思片刻,抬手先撤走了金吾衛,才又看向蕭時和柳時衣:“請問幾位,接下來是否還會追查淩霄盟蹤跡?”
柳時衣看了一眼蕭時,卻發現蕭時似乎刻意躲開了她的視線,隻是反問楚延:“長陵王此話何意?”
“一國太子被江湖人士擄走,定會掀起極大風波。各位也知道,先太子去世多年,父皇才立下新儲君,還是打的紫薇星降世的名號。若此時傳出去太子出事的消息,難免會被有心之人利用,來詆毀我大周國運。因此這事是萬萬不能鬨大的。”
“所以,你想讓我們去幫忙找太子回來?”蕭時一下就明白了楚延的言下之意。
“淩霄盟本身行蹤不定,又是江湖組織,若是朝中派出親兵前往追捕搜查,定做不到悄無聲息,反倒有可能激怒他們。”
“可他們本意若是想利用劫持太子一事鬨出名聲來,一旦發現沒有達成目標,豈不有可能痛下殺手,鬨個更大的來?”
殷裕覺得這道理怎麼也說不通,追查淩霄盟已經很可怕了,現在還要去從淩霄盟手裡救一國太子?
這太子萬一救不出來,到時候又抓不到淩霄盟,難保不會把罪名扣到他們頭上頂鍋。
“他們是想鬨出名聲,而不是想作死。不論淩霄盟有多大本事,也經不起同時得罪昭國和大周兩國皇室。”
魄風瞥了殷裕一眼,滿目涼意。十年前淩霄盟敢行刺昭帝,不就是因為那時候昭國國力孱弱,連皇宮守衛都漏洞百出嗎?就像這次綁太子,也隻敢趁著在中州看守薄弱時動手。
淩霄盟的人,凶殘,但也並不愚蠢。
“又或許,他們本身就知道劫持太子皇室不會聲張,隻是想利用此事引你們去找他。”
沈溯聽了半天,終於淡淡出了聲。
她看向柳時衣,眼中若有所思。
雖然不清楚柳時衣的刀和那些人有什麼關係,但很明顯那群人想要柳時衣的刀。之前他們已經派出了那麼多殺手,卻依然沒能搶走刀,現在拿楚弈失蹤做棋子,想引柳時衣進到他們布好的陷阱中也並非不可能。
柳時衣撓了撓後腦勺,這麼一大堆說來說去,聽得她頭大。反正——
“我們本來就是要去追淩霄盟,順手救一下太子殿下,也不是不行。隻是這個費用……”
柳時衣衝楚延笑了笑,她還記得剛剛給蕭時打下來的黃金兩千兩的白條,這可不是小數目,賺錢已經迫在眉睫了。
楚延似乎是沒想到柳時衣如此直白,反倒愣了一下:“若是能成功解救太子,錢自然好說。柳姑娘想要多少?”
柳時衣衝楚延比了兩根手指。
“兩千兩?”
柳時衣心虛地點了點頭,從未報過這麼高的價,心裡屬實沒譜。楚延卻衝她微微一笑:“自是可以。”
柳時衣當下便喜笑顏開,衝楚延拍了拍胸脯:“長陵王放心,太子一事,包在我們身上!”
說罷,柳時衣便一轉頭湊近了蕭時,壓低了聲音道:“石頭,這兩千兩銀子,我全都給你。剩下的我肯定在路上給你湊齊。”
蕭時上下打量她,心中的疑慮依然還存在,但瞟到柳時衣腰間的杏形玉牌,卻又忍不住心軟。
這玉牌,他在十一身上見過無數次,絕不可能認錯。若柳時衣不是十一卻還能有這玉牌,隻可能是她殺了十一。但……
蕭時微微歎氣,柳時衣愛偷懶、不喜歡動腦子、油嘴滑舌毫無夢想、有時候膽小怕事有時候又莽撞行事,她身上有很多很多的缺點,可殺無辜之人絕對不是她能乾出來的事情。
他見過無數心思深沉的人,人有各種方法掩蓋自己的本心,但柳時衣麵對流水村孩童被殺之後痛徹心扉的反應,絕對偽裝不出來。
況且,人乾一切事都有目的,若柳時衣真的是淩霄盟的人,和十一沒有任何關係,她犧牲了一個村落人的性命,屢次三番犧牲自己也要救他,演這麼一大出戲,貼在他身邊是為了什麼呢?
蕭時搖了搖頭,將那些想不出頭緒來的疑慮暫且拋之腦後,看向楚延。
“我們是可以幫你的忙,但讓我們幾個平頭老百姓去救太子,你要如何向宮裡交代?”
楚延微微一笑:“我自有我的方法。待護送太後回京之後,我會尋時機去找你們。”他又想了下,“四弟……太子他喜好寫話本,若是諸位成功救出他,煩請送他去最近的書局,讓他說癡情筆有新話本要出,我便會知道他平安無事,知道去何處尋他了。”
給錢的就是老大,柳時衣當下點頭,堆著笑衝楚延拱手行了個禮:“明白,王爺您放心,我們定不辱使命。”
楚延心事重重,送走眾人後,便立刻去見了心急如焚的太後。
他剛一進門,太後便站起身來,一臉焦急道:“怎麼說?找到四郎了麼?”
楚延上前去,扶著太後:“皇祖母,您先彆急。兒臣跟那群江湖人士確認過了,四弟屋裡那個血雲印記,並非是淩霄盟的。”
太後一愣:“什麼意思?”
“那印記隻是普通紅燭融成的,並非是淩霄盟特有的血燭。四弟應當是,拿淩霄盟當借口,自己逃出去了……”楚延搖頭輕歎,一副很難以啟齒的樣子。
“這、這……荒唐!!!”太後氣得一拍桌子,素來高貴的臉上此刻卻出現了一絲憤怒,“把他給我抓回來,這次本宮非打斷他的腿不行!!”
楚延輕輕順了順太後的後背:“皇祖母消消氣,四弟的脾氣您也知道,他就是孩子心性,看什麼都好奇,想多玩玩多看看。我已經讓那群江湖人士順著線索去找四弟了,不肖多久定能找得到人。父皇那邊,還得您多幫著四弟說說話。”
太後胸脯上下起伏,過了半晌才重重歎了口氣,誰讓她攤上了這麼個孫子:“罷了,皇帝那邊本宮會看著辦的,但你見了楚弈也跟他說明白了,讓他回來仔細他的屁股!”
楚延衝著太後頷首,眼神卻看向窗外。
不知道柳時衣他們何時才能尋到楚弈?自己編造的這岌岌可危的謊言高樓,怕是很快就要坍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