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此話一出,眾人有的驚詫,有的感恩,還有的卻怒不可遏。
張青一拍桌子站起身來,一臉冒死諫言的悲壯樣字,手一拱:“太後娘娘,祖宗禮法不可變!從古自今,九州上下,從未有哪一國廢過秀女選拔的!今日若是取消了神女大典,日後難道要我大周太子都去大街上尋太子妃去嗎?!”
男人的聲音因為激動都帶上了一絲顫抖,楚弈偷瞄了他一眼,小聲接了一句:“我覺得可以啊。”
張青一梗,簡直不想再多看楚弈一眼,氣得一甩衣袖。但是過了片刻,沒等到意想之中太後斥責楚弈的聲音響起,隻好硬著頭皮又轉過頭來,看著楚弈那張無辜的娃娃臉,跟自己默默說了好幾遍,他是太子,他是紫薇星,他是大周的未來,要冷靜,要冷靜,殺人犯法殺太子犯**……
“彆說她們不想被選,我也不想選啊。婚姻大事又不是逛街做買賣,對著人家幾個姑娘挑來揀去的,我也不好意思啊。”楚弈見皇祖母沒說他,膽子便又大了點,“而且張大人這麼說,感覺就像是離了神女大典就找不到姑娘喜歡我了一樣。”
張青臉被氣得鐵青,印堂發黑。要不還是算了,退一步海闊天空,彆生這個氣了,反正到時候滿大街找媳婦兒的人不是他是紫薇星,丟人也是丟他的人丟大周皇室的人……不行,退一步越想越氣,難道隻有他看出來這事代表了什麼嗎?!
“張大人,若是他人未做過之事,我大周都不能做,隻能隨波逐流,又何談九州之主?”一個溫和卻又堅定的聲音響起,楚弈雙眼一亮,立刻轉頭看向來人:“二哥,你可算來了!”
隻見消失半晌的楚延出現在楚弈身側,他麵色依然沒多少血色,卻已是精神了不少。他衝著楚弈溫柔一笑:“之前一直在外麵忙著看守的事,便耽誤了。”
“長陵王此言差矣!神女大典,絕非僅為一個簡簡單單的儀式,更是傳承與規矩。太子殿下初立為儲君,豈能輕易廢棄大周曆代所立之法?此舉必將引發朝中眾臣疑慮與不安,我大周子民將如何評說?更遑論九州各國對此將作何感想?太後娘娘,明鑒啊!”張青痛心疾首地對著太後又是一個躬身,這些人是一定要他把話說明白到這個份兒上才行是嗎?這哪是單純廢除了個典禮,這是明著太子一上來就要變法啊!讓那些舊臣怎麼想?!
看著張青凝眉沉思,準備反擊的樣子,楚弈在心裡默默誇了自己一句,他可真會配,這種棋逢敵手的爭鋒相對,難道不般配嗎?不要太配了!
但在張青開口之前,太後便悠悠開了口:“張大人若真覺得不妥,待回盛京與皇上再議便可。今日這事就到此為止吧,本宮累了。”
太後抬出周帝堵嘴,便是張青也無話可說。隻能不甘心地往後一站,楚弈悄悄湊過去,聲音小得像是蚊子叫:“張大人彆生氣,就是個神女大典,也不是什麼大事兒,父皇不會生氣的。”
……人生自古誰無死,早死晚死都是死,他現在拖著紫薇星同歸於儘,不知道能不能把祖宗禮法給保下來。
太後袖子一揮:“今日便散了吧。”她看了一眼台下那些世家小姐們,“本宮答應過你們的不會變,今日過後,無論你們與家族關係如何,本宮都會保你們生計無憂。”
那些頂著神女稱號的小姐們,此刻紛紛衝太後深深行禮,異口同聲:“多謝太後娘娘!”
眼瞅著高台之上的幾位主兒都散了,下麵的世家們也是喜怒半摻地紛紛離去。柳時衣鬆了口氣:“這就完了?”
沈溯看她,倒不見喜色:“不是說好了你們任何一個都彆上來說話,隻要看我眼色行事即可。今日這是上麵有人順著我們說話,否則你以為能這麼容易就過了?”
沈溯話音冷冷的,讓柳時衣聽了一愣:“你這是跟我生氣呢?”
“你有沒有想過,若是今日因為我,害得你……”沈溯幾乎沒有過情緒如此激動的時候,她連話都說不完,在太後注視逼問下一步不退的人,此刻卻覺得一身冷汗。她自己哪怕今日被拖下去斬了也無所謂,但若是連累到柳時衣,她就是到了九泉之下都不得安寧。
柳時衣大咧咧拍了拍她的胳膊:“嘿,我當你生氣什麼呢。你放心,要不是有把握保住我自己的小命,我才不可能出頭呢。”她一把攬過沈溯的肩膀,指著高台之上楚弈坐過的那個位置,“看到那個沒?昨天那紫薇星可是聽我講故事聽到入迷,這代表啥?代表咱上麵有人,肯定不慌!”
沈溯原本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被柳時衣自來熟的厚臉皮模樣逗得忍不住輕笑。柳時衣衝她擠了擠眼:“上次咱們分彆的時候,你說再見麵的時候你會勇敢點,果然是勇了個大的,大小姐,乾得漂亮啊。”
沈溯這才認真觀察起柳時衣的狀態,昨夜再見有些慌忙,柳時衣隻是跟她說流水村出了事,此刻她處理完自己的事情,才意識到不對來,流水村出了什麼事,才會讓柳時衣這個從不挪窩的人跑來中州?那刀又是怎麼回事?奪刀之人又是什麼情況?
沈溯憋了一肚子的問題想問,可還沒來得及張口,就聽到身後傳來了小姝的聲音:“老爺,你知道小姐這麼些年是怎麼過來的嗎?!”
她身子一僵,轉頭看去,隻見小姝漲紅了臉,站在沈書問麵前,攔著不讓他走。
柳時衣哎呀了一聲:“壞了,怎麼把她給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