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萬平街卻仿佛被星辰點綴,璀璨如白晝。商販們高聲吆喝著,手中的貨物琳琅滿目,五光十色,吸引著過往的行人不時駐足,目光流連。
突然,一陣鑼鼓聲響起,回蕩在長街之上。緊接著,一排巨大的菩薩神像緩緩從街道深處走來,它們被人群簇擁著,仿佛是一道神聖的風景線。眾仙的麵容慈祥而莊重,身披耀眼的金甲,手持法器,散發著威嚴與神秘的氣息。他們仿佛真的從天上降臨人間,為百姓帶來福祉和吉祥。
在這繁華喧囂的長街上,柳時衣和殷裕兩人並肩而行,穿梭在湧動的人群之中。殷裕像個沒見過世麵的少年,瞪大了眼睛,打量著周圍的一切。
“謔,這百仙降福的遊行這麼熱鬨啊!”殷裕驚歎道,“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見。”
柳時衣卻顯得有些心不在焉,她並沒有太多的興趣去欣賞這場盛大的遊行。她穿著一雙已經有些磨損的鞋子,腳底傳來陣陣酸痛感,讓她感到有些不適。她隻想找個地方坐下來休息一會兒,緩解一下腳上的疼痛。
“行了,彆湊熱鬨了。”柳時衣有些疲憊地說道,“走了一路我鞋都要破了,趕緊找個地方歇歇。”
提起這事兒來,柳時衣就氣不打一處來,她醒的當晚,殷裕酒跟她說蕭時和魄風去中州了,但等她問他們去中州哪裡了?殷裕卻是一臉無知。柳時衣又問那什麼時候回來?殷裕又傻眼了。
簡直就是個一問三不知的蠢蛋。
柳時衣覺得殷家那麼大的產業估計就要斷在殷裕這傻子手上了。第二天天一亮,她就整理好行裝上路要去中州,殷裕跟在她屁股後麵也沒敢多說什麼,隻信誓旦旦說自己一定給她搞一輛最好的馬車,絕不讓她受苦受累。
結果沿途的驛站哪有什麼最好的馬車,隻有一輛店家自用來回送菜的。殷裕和柳時衣隻好跟白菜蘿卜擠在一起上了路。
路上殷裕嫌車夫走得慢,說自己可以加錢,讓車夫快一點。結果財一露富,晚上倆人在馬車上打瞌睡的時候,車夫直接把殷裕渾身上下都摸了個遍,拿著錢就跑路了。第二天倆人醒來,已經被扔在路邊了。
好在車夫還算有一點點良心,把他們扔在離中州不遠的地方。於是柳時衣隻好拽著殷裕,一路靠著雙腿緊趕慢趕,才終於到了中州。
殷裕撇撇嘴,自知理虧,跑去問了路邊商販哪有歇腳的客棧,卻發現客棧早就全都住滿了!
沒有辦法,二人隻能找個人煙稀少的地兒,看看能不能好運氣找到住的地方。二人遠離了熱鬨,踏上另一條小巷。這巷子偏僻,行人稀少,隻有偶爾傳來的狗吠聲和遠處遊行的鑼鼓聲。柳時衣和殷裕在巷子裡走著,並未注意到,他們身後,沈溯帶著小姝路過了剛剛他們在的地方。而前方巷子儘頭,則是一閃而過了個身著黑衣的男人。
二人鬼打牆了好一陣子,柳時衣是再也走不動了,隨手指著不遠處破敗的廟宇,自暴自棄道:“不走了,就住這吧。”
殷裕抬頭看去,這座廟宇外表看上去頗為破敗,一看香火就不怎麼好。殷裕覺得這廟看起來陰森森的,稍微往後挪了挪,嬌生慣養的小少爺,此刻臉上滿是為難。
“要不,我們還是再找找彆的地方吧。”
柳時衣懶得理他,二話不說,就直接朝著那廟走去。
廟內,昏暗的燭光勉強照亮了地藏菩薩的塑像,那尊菩薩麵容慈祥,眼神深邃,身上卻是落了薄薄一層灰。
廟宇中央,一扇巨大的屏風將空間分隔成兩部分。屏風之後,隱約可見一個戴著黑色麵具的人影,仿佛隱藏在黑暗中的幽靈。而在屏風前,一個魁梧的大漢靜靜地站著,他的眼神警惕而銳利,盯著對麵的黑衣男人。
燭光映照在男人的臉上,露出一張剛毅而冷酷的麵容——此人正是無命。他手捧著月見刀,刀身泛著寒光,顯得鋒利無比。無命站在屏風前,恭敬地低頭:“主子,刀已拿到,還請您過目。”
大漢看了眼屏風後,點頭示意,隨後走向無命,伸手去接月見刀,然而就在這時,廟門猛然被踹開,發出巨大的聲響。與此同時,一個清脆的女聲響起:“這什麼破廟,門這麼難開。”
大漢和無命皆是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驚得一愣,循聲看去,隻見柳時衣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喲,這有人啊——”
柳時衣的話還沒說完,一抬頭,便看到了無命和大漢。
她愣了一下,借著燭光看清了無命的臉,頓時怒火中燒,眼前又出現了那一日的遍地血色。無命手中還捧著月見刀,柳時衣眉頭緊皺,徑直衝著他而去。
怒火到極致的時候,人反倒會笑出聲來。柳時衣冷笑著,隨手從旁邊蒲團上撿了個殘破的木魚,燭光襯得她背光而馳的臉宛如修羅:“竟然是你。好,真好,我還愁去哪兒找你,現在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大漢見狀,眉頭一皺,並不想和麵前的女子糾纏,主子交代過,現在不能把事鬨大。
他一把抽過月見刀,想要退回屏風後。然而就在這時,木魚迎麵飛來,準確地砸中了他的手。柳時衣帶著雄厚內力扔來的木魚,力道不容小覷,大漢痛呼一聲,手中的刀應聲落地。他憤怒地看向柳時衣,正欲動手,屏風後卻傳來了一個低沉的聲音:“走。”
大漢一愣,隨即轉身向屏風後跑去。無命一愣,正要跟上去,然而此時柳時衣已經追了上來,她飛身而起,一把搶過地上的月見刀,毫不留情地刺向無命。
無命卻一改常態,並未動手,他躲著柳時衣毫無章法的攻擊,隻是不住地向柳時衣使眼色,示意她不要衝動。然而柳時衣此時已經恨得眼眶發紅,哪裡還能注意到這些?她怒吼道:“殺了我的人,還搶了我的刀,還想跑?”
說著,柳時衣手上的刀愈發紅光大作,她提著刀直衝無命麵首砍去,無命閃身,險險避開,但刀氣直接把屏風從中劈成兩半,那後麵早已是空無一人。
無命見狀,一臉懊惱。柳時衣正欲再攻,然而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柳時衣,你好好看看我是誰!”
無命說著,猛地將臉上的麵皮一撕,露出了一個讓柳時衣震驚不已的麵容——那竟然是蕭時!
柳時衣愣住了,她的眼神中充滿了驚訝和疑惑,這是什麼情況?小石頭怎麼會裝成無命?月見刀又怎麼在他手裡?他來這裡乾什麼?
蕭時卻來不及跟柳時衣多說什麼,他快步跑向後門方向,想要去追那個已經逃走的大漢。然而從屏風後到後門處,隻剩下了一地的灰塵和淩亂的腳印。
蕭時緊鎖眉頭,他轉身看向柳時衣,卻發現她正呆呆地站在那裡,似乎還沒有從震驚中回過神來。蕭時歎了口氣,走上前去拍了拍她的肩膀,說道:“我們先離開這裡,這裡不安全。”說著,便拉起柳時衣的手,快步走出了這座破敗的地藏廟。
廟外,夜幕低垂,地藏廟的周圍被一片肅殺的氣氛所籠罩。柳時衣還沒來得及開口,隻見蕭時衝廟頂喊了一聲:“魄風。”
魄風如鬼魅般從梁上躍下,他看著柳時衣欲言又止了片刻,還是憋回去了想說她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話,身形一閃,便朝著廟後疾馳而去,緊追著那兩個剛剛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
柳時衣這才回過味來,心中不禁湧起一股不安。無論蕭時為什麼偽裝成無命來這裡,她剛剛可能都壞了他的計劃。
她輕輕地吸了吸鼻子,看向蕭時。
“你、你乾嘛扮成那人的樣子,還拿著月見刀啊!”
蕭時微微歎氣,卻並未回答她的問題,隻是看著她的眼睛問她:“你身體怎麼樣了?”
“柳時衣、柳時衣!!我跟你說——”
殷裕開心的聲音打破了二人之間有些微妙的氛圍,隻見小少爺興衝衝地小跑過來。他手中還拿著兩根不知道從哪兒買來的糖葫蘆,滿臉興奮。然而,當他看到站在柳時衣身旁的蕭時時,話音戛然而止。
“師父,我可想死你了!你怎麼也在這啊——”殷裕直直衝著蕭時便撲了上去。然而,蕭時卻身形一閃,躲過了殷裕的擁抱。他往後站定,淡淡地看了殷裕一眼,但麵上神情明顯在警告殷裕,敢抱我你就完蛋了。
殷裕一個急刹車,舉著糖葫蘆的樣子有點傻氣又有點委屈。蕭時卻隻是轉頭,對柳時衣說道:“走吧,回去我再跟你們說。”
柳時衣和殷裕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同樣的疑惑和不安。然而,他們也知道現在不是問東問西的時候,於是都點了點頭,準備跟著蕭時離開。
然而,就在他們即將離開之際,一陣急促的鑼鼓聲響徹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