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時衣白了蕭時一眼,不滿地嘟囔道:“你凶什麼?我是誰你不知道?昨晚還偷偷摸摸要睡我家。”
蕭時還想開口,那邊殷裕卻急匆匆地向這邊跑來。柳時衣看著麵前來勢洶洶的殷裕,下意識往後退了兩步,麵前這小少爺兩頰通紅,一看就是生怕被責怪。
“公子息怒,聽我解釋,我、我真不是故意的——”柳時衣急切地解釋道。
“女俠!姑娘實乃當代女俠!”
柳時衣一愣,殷裕崇拜地握緊她的雙手,大力晃了晃。
柳時衣被殷裕突如其來的稱讚搞得有些摸不著頭腦:“啥?”
她本以為自己要被扭送去欽天司,卻被殷裕這突如其來的稱讚擰了舌頭。
“你方才那招,刀一揮全部人都倒了的,是什麼功夫?”殷裕好奇地問道。
柳時衣看了眼殷裕,這小少爺雙眼放光,明顯根本不在意殷胖子怎麼樣了。她懸著的心放了下來,立刻順竿子爬,沾沾自喜地說道:“哎,那招嘛,本來還想藏藏,但既然你都這麼問了,我就告訴你,那可是我的家傳絕學,叫——一刀要你命!”
一旁蕭時冷嗤一聲,顯然對柳時衣的誇大其詞不以為然。而殷裕卻是被她唬住了,一臉佩服地看著她。
“一刀要你命......好彆致的名字!姑娘能否教教我?”殷裕充滿期待地問道。
柳時衣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伸出手來暗示要錢。殷裕眨了眨眼,卻會錯了意,以為她是要握手言和,於是緊緊地握住了她的手。
“我就知道,姑娘俠氣衝天,與我一見如故。這樣,要不我們就結拜為異姓兄弟。兄弟之間,正是應當好好切磋切磋!”殷裕興奮地說道。
柳時衣有些無語地看著殷裕,心想誰要跟你當兄弟啊。她正要開口拒絕,突然反應過來,停住腳步問道:“等等......你也姓殷?”
殷裕點頭稱是,柳時衣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忽然意識到了什麼:“你不會就是那個來流水村查賬的、殷家本家的小財神爺吧?!”
殷裕再次點頭確認,柳時衣立刻眼珠子一轉,心生一計。她將手中的刀塞給了殷裕,說道:“看你一心向武,這刀就賣你了!十兩不多吧?先前可是有人花一百兩要買我這刀呢。”
她心中暗想,我那屋子這次徹底全塌了,十兩,應該夠好好修一修了。
殷裕有些為難地看向蕭時:“可,這刀是我師父的,方才是你從他手裡搶來的啊。”
柳時衣卻不以為意地拍了拍蕭時的肩,說道:“不打緊,他其實是我的人,過來就是來幫我拿刀的!”
蕭時盯著柳時衣,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但竟是沒有反駁她的話。
殷裕一臉恍然大悟,目光在二人間轉了個來回,似乎明白了什麼。他笑了笑,將刀放回了柳時衣手中:“君子不奪人所愛,這刀你便自己留著吧。”
柳時衣聞言急了,剛要開口爭辯,手中卻又落上了十兩銀子。殷裕說道:“這便當兄弟的見麵禮了,日後不夠銀錢再跟我說!”
柳時衣看著手中的銀子,眼中閃過一絲喜色。她連忙點頭應承:“夠,絕對夠!”
說完,她衝蕭時做了個拉拉鏈的動作,示意他不要多嘴。然後,她拿著銀子和刀,興衝衝地跑出了前院。
“……”
蕭時看著她的背影,又看向身旁因為覺得自己結交了女俠而興高采烈的殷裕,默默往後退了兩步,彆真給傻子傳染上了。
柳時衣步履輕快地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手中掂著剛剛得來的銀兩,嘴角不自覺地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她心中暗自竊喜,覺得這一趟倒是沒白費。
正當她要將銀兩揣回錢袋之際,目光卻不經意間落在了手中的刀身上。那刀身現在已經沒了鏽跡,嶄新地宛如剛剛煉出爐。柳時衣皺起眉頭,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疑惑。
“這刀當真古怪。”她喃喃自語,回想起方才在殷家發生的一幕幕,心中更是疑惑重重,“還有那個金絲雀,也奇奇怪怪的。怎麼一夜不見,就成了殷少爺的師父了......”
柳時衣掂著刀,陷入了沉思。但隻糾結了片刻,她便甩甩頭,算了,想不明白的事就彆自尋煩惱,現在唯二的事實是,她同時拿到了刀和銀子,以及——
“我不會真的像話本裡說的,其實是個武學奇才吧!”柳時衣自言自語道,越想越覺得有可能,忍不住嘿嘿一樂。
正當她忍不住想要比劃兩下刀法時,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喊叫:“柳時衣!”
柳時衣動作一滯,回頭看去,隻見幾個穿著欽天司官服的衙役站在她的麵前。她心中一緊,頓時愣住了。
殷賢府內,殷裕帶著一臉的好奇與八卦,湊近蕭時身邊,小心翼翼地問道:“師父,你不是說她是你的人嗎?怎麼她一溜煙就跑了,也沒帶上你呢?”
蕭時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聲音中不帶一絲感情:“我不是她的人。”
殷裕聽後,嘿嘿一笑,一副了然的模樣:“哦——害羞,定是害羞了。”
蕭時懶得理會他的調侃,直接切入正題:“她既把我的刀送給了彆人,你便另賠我一禮吧。”
殷裕一聽,連忙擺手:“師父,你這話說的就見外了。送她的不就是送你的麼——”
蕭時撇了他一眼,嫌棄傻子的心情是掩蓋不住的。饒是殷裕再粗神經,此時也感受到了一股鄙夷,他抓了抓腦袋,換了個話題。
“哎,師父你想要什麼江湖寶貝,儘管吩咐,我殷裕一定辦到!”
蕭時搖了搖頭,似乎並不在意那些所謂的江湖寶貝。他眉頭微挑,問道:“她剛剛說,你來此地是為了查賬?”
殷裕一愣,點頭應是。
蕭時眼中閃過一絲計量,緩緩道:“如此,拜師禮便換一個吧。我要你帶我去查賬。”
殷裕一愣:“……師父還好這一口呢?”
蕭時閉上眼睛,在心中跟自己說了三次彆理傻子,才又整理好表情,衝著殷裕微微一點頭。
殊不知小財神爺在心中默默感歎,不愧是世外高人,一舉一動都如此出人意料。
雖然殷裕一看賬本就頭昏,但畢竟是師父的交代,不得不從。他立刻喊上小貂,帶著蕭時前往了張木匠的鋪子。
木匠鋪內,陽光透過半開的窗戶灑在張木匠那略顯滄桑的臉上。他畢恭畢敬地將賬本遞給麵前的小貂,隨後目光轉向一旁的蕭時,帶著些許疑惑。
“公子,你問柳時衣啊?”張木匠撓了撓頭,思索著如何形容那個他頗為熟悉的叫花子,“她這人吧,胸無大誌,整日裡就混點飯錢,撒點小謊。雖然有點滑頭,但人倒也不壞。她家裡的情況,我還真不太清楚,就知道她小娘在百花樓做掌櫃。怎麼,她惹啥麻煩了?”
蕭時搖了搖頭。他身後的木椅上,殷裕正專心致誌地看著話本,仿佛周圍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一行人又到了兵器鋪,朱老九正在忙碌地替屠老六的殺豬刀,他抬起頭,半本被黑煙熏得不成樣的賬本扔給了小貂。火星子在朱老九滿是油汙的臉上跳躍,他看向蕭時的目光中帶著些許迷惑。
“你說柳時衣啊?”朱老九嗤笑一聲,“那丫頭會什麼武功?三腳貓功夫都算不上!要不是從她爹那學了點坑蒙拐騙的本領,這些年又靠著我們這些老街坊,她早就餓死了。她爹啊,就是個招搖撞騙的陰陽仙兒,沒啥特彆的。”
蕭時聽著朱老九的話,眉頭緊鎖,而身後的殷裕已經開始無聊地打起了哈欠,顯然對這些話題並不感興趣。
最後,蕭時和小貂來到了花嬸家的金浦。花嬸正忙著招呼客人。看到蕭時和小貂,熱情地打了個招呼,聽蕭時打聽柳時衣,上下看了這人一眼,然後開始抱怨起柳時衣來。
“柳時衣那丫頭啊,在我那住了那麼多年,就沒準時交過租金!”花嬸嘟囔著,“真是上輩子欠了她的!公子,你這麼問,彆是她惹啥事兒了吧?她這人我知道,雖然愛乾點小偷小摸的勾當,但也隻敢騙騙那些富貴人家的小東西。心眼兒其實不壞。”
說到這裡,花嬸頓了頓,似乎在回憶著什麼,“她一出生她娘就死了,就連她爹十年前也沒了。就跟著百花樓的煙嫋相依為命,孩子也可憐。要真犯了啥事兒,您權當高抬貴手。”
蕭時聽到這裡,眉頭皺得更緊了。他追問道:“她爹十年前死了?怎麼死的?”
花嬸搖了搖頭,“那我哪知道啊?她爹雖然成日四處偷雞摸狗,但對閨女還是很上心的。十年前他走了就再沒回來過。你說,他要是不死,能不管他閨女?”
花嬸還在絮絮叨叨地說著,但蕭時卻已經沒再聽下去,而他身後的殷裕,走了一遭,早已沉浸在夢鄉之中,對周圍的一切都一無所知。
街上熱鬨非凡,商販們的叫賣聲此起彼伏,猶如一首悠揚的市井樂章。然而,在這喧囂之中,馬車內的蕭時卻是眉頭緊鎖,陷入了沉思。
莫淩峰十年前刺殺昭帝,柳時衣的父親十年前離家,竟都是十年,哪能有這麼巧的事。
“師父,師父!”
此時,殷裕的聲音打破了車內的寂靜,他湊近蕭時,一臉八卦的表情,“你跟柳姑娘什麼關係啊?特意跟我來查賬,就為了打聽她家裡的情況?”
蕭時麵色微動,淡淡地看了殷裕一眼,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沉聲開口:“我與她,有些淵源。隻是她父親早已離去,若貿然問她,怕引起她傷心事。”說完,他便扭頭看向馬車外,不再回答。
殷裕看著蕭時沉默的背影,皺了皺鼻子,似乎突然明白了什麼。他心中暗自嘀咕:“難道、難道我師父心悅於柳姑娘?”果然,話本說得沒錯,英雄難過美人關。
“送我去柳時衣家。”蕭時突然開口,打斷了殷裕的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