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昏暗一片的柴房內,蕭時緩緩睜開了雙眼。他的視線逐漸適應了周圍的黑暗,隻見屋子裡三三兩兩地堆著柴垛,灰塵在微光中飛舞。
他輕咳了兩聲,試圖起身,卻發現自己的雙手雙腳都被綁了起來。他皺眉,凝神運功,想要掙脫束縛,然而身上的繩子卻仿佛有著某種神奇的力量,任憑他如何掙紮,都絲毫不見斷裂的跡象。
就在此時,門突然被推開,一個人影逆著光走了進來。蕭時不動聲色地握緊了身下壓著的柴火枝,擺出一副防禦的姿態。
“我天呐,煙嫋瘋了吧,真把你綁起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蕭時聽出了是柳時衣的聲音。他抬頭看去,隻見柳時衣正湊到自己麵前,一臉驚訝地看著他。
蕭時沒有說話,隻是沉默地看著柳時衣。柳時衣見他這般模樣,不禁有些好笑,伸手想要去解他身上的繩子。然而她的手剛碰到繩子,就停了下來,轉而攤開手掌伸到蕭時麵前。
蕭時一愣,看著柳時衣的手掌,不知道她在乾什麼。
柳時衣見他如此,反倒是眉頭一皺,把手更加往前湊了湊。
蕭時低頭看著柳時衣的手掌,又抬頭看著柳時衣理直氣壯的臉,回想起昨天見麵開始,柳時衣種種非比常人的言辭行為,想了片刻,才遲疑地開口:“我,手給你小娘捆住了,沒法跟你握手。”
柳時衣圓眼一瞪,像是在看神經病:“你有病吧你,我跟你握哪門子手?!”
蕭時一梗,自己好像是被麵前這個人傳染了,怎麼能有這麼丟人的思路。柳時衣看他這樣,一挑眉,語氣不善:“想賴賬?”
蕭時有些不解地看著她,“什麼?”
柳時衣一臉理直氣壯地說道:“唉,你昨晚不是答應了,我帶你回流水村,你給我這個數!”說著,她伸出了五根手指。
蕭時看著麵前的五根手指,頭腦有些發昏。
柳時衣當他真想裝傻賴賬,有點急了:“唉,我可還額外收留了你一夜,沒跟你加錢已經夠給你麵子了,你要真想賴賬,仔細我把你扔給小九做菜!”
蕭時這才明白過來,原來柳時衣是想要錢。他心中無語凝噎,柳時衣這個人,很難說她是純粹還是純粹的傻,但可以確定的是,她的腦子絕對異於常人。
蕭時深吸一口氣說道:“看見我腰間的金燕信符了麼?你拿它去日月藥莊,自會有人給你銀錢。”
柳時衣聞言有些懷疑地看著他,“去藥莊取錢?”
蕭時穩下不耐的情緒,點頭說道:“我與那藥莊有點交情。”
柳時衣思索片刻,最終決定相信他一次。她伸手扯下了蕭時腰間的金燕墜,然後站起身來,“成,那你等著吧,等我拿到銀子,再回來把你放了。但若是我拿不到銀子……”她俯身拍了拍蕭時的肩膀,“這柴房還挺冷的,你這小身子骨可得撐住啊。”
說完,她轉身離去,關門的瞬間,柴房再次重歸黑暗。蕭時麵色一黑,心中湧起一股強烈的不甘和憤怒。什麼君子不與女子爭高低一瞬間都被拋之腦後,他發誓,等他恢複自由之身,一定要讓這兩個女人付出代價。
蕭時那邊還在想著怎麼報受辱之仇,柳時衣為了錢已經化身行動派,速速朝日月藥莊的方向前進。
流水村本就不大,沒走多久,柳時衣的腳步便緩緩停在了巷子深處的一道窄門前。她抬頭望去,隻見日月藥莊的牌匾簡樸而低調,若不細心留意,很容易就會被人忽略。她收回目光,按下心中的狐疑,深吸一口氣,大步流星地走了進去。
一進入大堂,柳時衣便聞到一股濃鬱的藥香撲鼻而來。她環顧四周,隻見兩麵的小幾上藥罐咕嘟作響,熱氣騰騰。大堂內並沒有其他來客,顯得有些冷清。幾個夥計正在四處整理藥箱,見到柳時衣進來,也隻是瞟了一眼,便繼續忙著手頭的活計。
隻有靠在櫃台前打哈欠的年輕夥計福貴,抬頭瞟了柳時衣一眼,動也沒動,懶懶地張口問道:“姑娘買什麼藥?”
柳時衣幾步上前,將手中那枚金燕信符小心翼翼地放到櫃台桌上,帶著一絲將信將疑的語氣說道:“我不買藥,這玩意兒是你們這兒的嗎?”
福貴瞥了眼那枚金燕信符,眼神頓時一變。他立刻直起身子,拿起信符仔細觀察起來。片刻後,他畢恭畢敬地看向柳時衣,問道:“姑娘是要解,還是要援?”
聽到福貴的話,其他夥計也紛紛停下手中的動作,集體看向柳時衣。柳時衣一頭霧水,不解地問道:“什麼解啊援啊的,我是……受人之托來取銀子的。”
福貴一愣,但很快便恢複了平靜。他再次開口問道:“姑娘需要多少?”
柳時衣毫不猶豫地回答道:“五兩。”
福貴眉頭微皺,似乎有些意外:“五兩?姑娘確定嗎?”
柳時衣警惕地看了他一眼,生怕對方沒有銀子給自己。她點了點頭,說道:“確定,你們這兒不會連五兩都沒有吧?!”
福貴沉默片刻,低頭打開錢櫃,取出五兩銀子,放到柳時衣麵前。他微微一笑,說道:“姑娘請收好。可還有彆的需要?”
柳時衣喜滋滋地盯著手中的五兩銀子,連連擺手說道:“沒了沒了,多謝多謝。祝老板生意興隆財源廣進哈。”
說完,柳時衣便轉身離開了藥莊。福貴盯著她的背影,忽然意識到這奇怪的姑娘是誰。
目送柳時衣離開後,福貴擰動桌上的一個銅製小藥爐,身後的藥櫃竟是緩緩分開,露出了一個秘密通道。福貴轉身走了進去,消失在密室之中。
在日月藥莊的二樓密室中,與一樓的樸素截然不同。這裡是一個石穴似的密室,房間中央是一麵巨大的四方沙盤。沙盤裡劃分著九州各國的地界和無數石頭小人,竟是一張詳儘的九州輿圖。
一中年男子坐在沙盤後,凝神看著手中的金燕信符。半晌,他抬頭看向麵前的福貴,眉頭緊鎖地問道:“確實是阿時的信符,但怎麼會落到彆人手中?”
福貴恭敬地回答道:“小的也不太清楚。送信符來的是個姑娘,而且她並非是要情報,也不是要我們增援,而是......要銀子。”
許叔一愣,疑惑地問道:“銀子?她要多少?”
福貴回答道:“對,而且隻要了五兩。而且……”
“而且什麼?彆賣關子。”
“而且小的剛剛發現,送信符來的這個姑娘,應該就是之前突然說自己是藥王穀後人那個赤腳大夫。”
“是她?!”
福貴頷首:“之前打聽過,這姑娘從小就長在流水村,比咱們來這兒的時間還長,平日裡素來是混跡市井之間,毫不起眼,連她是百花樓老板娘乾女兒的事兒都隻有老村民才知道。莫非,將軍是被百花樓那黑店給……”
許叔眉頭緊鎖:“不可能,阿時的身手怎麼也不會著了百花樓的道。況且若真是給百花樓扣下了,以那老板娘的胃口,怎麼也不可能隻要五兩銀子。”
他思索片刻後才說道:“你派人去盯著她,若是發現阿時的蹤跡,立即回稟。另外,也去查查最近周邊可有發生什麼事,要是阿時真來了流水村,還發生了什麼事,不可能一絲痕跡不留。”
福貴恭敬地應聲答道:“是。”說完,他轉身離開密室。
然而,在他轉身的瞬間,嘴角卻是浮現出一抹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