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沒事,勞你憂心了。”
“黃麻子囂張跋扈也不是一時了,早就習慣了,隻不過,這次咱們收獲太大,五兩銀子啊……若是吃食,足夠咱們三張嘴吃上大半年了啊!”
蘇元穩定了心情,握住林霞的手,口中安慰,卻依舊恨恨不已。
蘇家三張嘴,一日吃食便要三十文。
其中蘇哲一人,便占了二十文。
這還是午膳能在鐵匠幫蹭一頓的基礎上。
“漁夫苦漁霸久矣,漕幫和官府不管麼?”
蘇哲皺著眉頭問道。
廬縣乃是偏遠之縣,故此武道幫派,以三百六十行為主。
其中勢力最大的,便是鐵匠幫,畢竟,武器是殺人利器,但凡武者便有需求。
其次,則是主管漕運的漕幫,管理商賈的財幫等。
蘇哲記得,之前上私塾,夫子曾道:
“大乾以武鎮四方,君權神授,一統天下。”
“然則,與宗門共治九州。”
這道出了大乾武道世界的基礎規則。
大乾武朝,是名義上的管理者,也是天下之主。
但各地宗門,大小不一,情況複雜。
大乾太祖曾馬踏江湖,欲滅江湖,大乾獨尊,然則苦戰數十載,將大乾拖入泥潭。
最後,大乾無奈退讓,隻能與宗門共治天下。
簡而言之,名義上大乾依舊是天下之主,但在各地,宗門和官府,各有影響,強勢的宗門,甚至根本淩駕官府之上。
廬縣漕幫,開漁欄。
漁夫得漁獲,可入漁欄交易,但需要向漕幫交稅。
同時,這些漁夫也是百姓,更需要承擔官府的秋稅,人頭稅等。
所謂的漁霸,不過是一些仗著勇武的地痞流氓,不成氣候。
按理說,漕幫和官府之流,應會出手清除這些害人精才是。
蘇哲心有所惑。
“傻孩子,這漕幫開漁欄,他們得利,我們也圖個方便,離了漁欄,哪有庇護我等之責?”
“至於官府……哎,除非鬨出人命,否則沒十兩銀子,衙役根本不會來。”
蘇元搖了搖頭,無奈長歎道:
“財匱怎敲縣衙鎖,寒士無緣見公堂。”
蘇哲默然無語。
這似乎很好理解。
就比如他們鐵匠幫。
礦夫將粗鐵等物賣給他們幫派,回去路上被搶了,難不成還會為小小的礦夫出頭不成?
官府就自不必多說了。
廬縣幫派勢力強,官府早就開啟“懶政”模式了。
“小哲,莫往心裡去,咱家得了橫財,難免招來些禍端。”
“你年輕氣盛,莫要衝動,當了武者,叔也會少些小人之難。”
蘇元見蘇哲沉默不語,心念一轉,害怕蘇哲走向極端,急忙勸誡。
這年頭,權勢大的欺負人倒是極易。
但若是百姓殺人,想要得個公平,那就難了。
殺人,乃大案。
萬萬不可讓蘇哲走了岔路。
“嗯,侄兒省得其中輕重。”
“錢財是小事,叔叔你安危事大,若有下次,當以保住性命為主。”
“萬萬不可為些許碎銀爭執,待侄兒成為武者,自會去尋他們晦氣。”
蘇哲眯了眯眼說道。
“盜亦有道,漁霸也有漁霸的規矩,不至於盯著我一人,放心。”
蘇元拍了拍蘇哲的肩膀。
蘇哲年歲雖小,但這份冷靜和睿智,讓他欣慰。
他雖是個漁夫,但畢竟多吃幾年飯。
多少有前途的好後生,為了一時血勇,葬送了自己性命。
諸如此類,蘇元看得太多了。
這年頭。
如何活下去,活得長久,是一門學問。
蘇哲一口旋完了鱷魚肉湯,舔了舔嘴角,心中暗道:
“這世道,真有什麼盜亦有道麼?”
“若是有道,為何為盜?”
蘇元這邊平複了心情,但林霞卻黑著臉,顯然是無比肉疼那損失的五兩銀子。
之前一家人省吃儉用,東拚西湊,甚至還為鄰裡借錢才湊到了十五兩銀子送蘇哲入鐵匠幫當學徒。
三年勒緊褲腰帶,也不過堪堪還完了外債。
蘇元看出了林霞的不悅,急忙拿出今日采買的緞子,讓林霞給蘇哲量體裁衣,做一身新衣裳。
林霞神色這才緩和了幾分。
“練武!練武!”
蘇哲手握八斤錘,在院子裡肆意揮灑汗水。
……
三分練,七分補。
這話倒是一點兒不假。
轉眼間便是過去了兩日光景。
蘇哲日日吃豬婆龍肉,氣血旺盛得很。
又有小成蠻牛錘法加持。
煉精化氣的精進速度極快。
可運轉六成精血轉化為氣血。
儼然是邁入了一品中段武者境。
而這一日。
也是鐵匠幫摸骨傳功之日。
鐵匠幫外門的上等學徒,一早便被集合,在演武場之中候著。
陳師傅這種學徒師傅,自然不止一位。
每個學徒師傅,帶上十幾個上等學徒。
攏共有百餘人。
鐵匠幫演武堂,在內門之中。
內外兩門製度嚴格,外門學徒,不可擅入內門一步,違令者斷雙腿腳筋。
眾外門學徒第一次踏入其中,一個個小臉上,滿是新奇之意。
朱紅大門,鑲嵌銅釘,莊嚴肅穆之感撲麵而來。
匾額高懸,“演武堂”三個大字龍飛鳳舞,筆力遒勁,武道威嚴。
“玉青石!據說這石頭,夏無暑熱,冬無寒冽,一枚拳頭大小的石頭,便要二錢銀子……演武堂,竟用此物做鋪路石板!”
“三年辛苦啊,我今日一定要踏足內門!”
“踏足內門,尚且是開始……若是能拜入三巨頭麾下,成為親傳弟子便好了。”
“吾觀你相貌甚醜,但想得挺美啊!”
……
上等學徒竊竊私語,難以抑製激動的內心。
“幫內三巨頭,幫主楊頂天,破軍堂堂主王山,匠心堂堂主孫鐵心。”
“幫主統禦幫眾,破軍堂執掌武力,匠心堂則是鐵匠幫立足之本,負責打造兵刃。”
“每次摸骨傳功,這三位也會到場,一旦被這三位收為弟子,那便是幫內親傳……地位淩駕於內門弟子。”
“不過,太難了……隻怕要甲級資質才可能被三人當場收為親傳。”
蘇哲耳聰目明,也聽到了眾人議論聲,結合這幾日陳師傅給他講述摸骨傳功的細節,心中暗道。
乙級資質,便可當場入內門,拜入幫內長老麾下。
但這僅僅是尋常內門弟子。
後續若是表現優異,立下大功,倒有機緣拜入幫內三巨頭麾下,晉升為親傳弟子。
親傳弟子地位崇高,其權柄,足以媲美尋常長老。
而資質足夠優秀者,被三巨頭看重,便有可能當場收為弟子,位列親傳。
饒是養氣修為深厚的蘇哲,想到這裡,也不由呼吸急促。
“莫慌莫亂,以你之姿,位列內門不難。”
陳師傅站在蘇哲身側,壓低嗓子寬慰道。
蘇哲緩緩點頭。
演武堂內,三道身影從內堂之中走出。
蘇哲目不轉睛。
內門弟子和親傳弟子,權柄相差太大,待遇也是天差地彆。
初嘗武道修行之苦的蘇哲明白。
若無武道資源,修行之路,太過艱難。
若非蘇哲打死了一頭成了氣候的豬婆龍,日日氣血充沛,如何能在短短三日,踏足一品中段?
哪怕身負造化仙鼎這種神物也不行。
造化仙鼎,更多的作用是提升武者極限潛力,給蘇哲安裝一台發動機。
但武道資源,則是燃料。
更高的地位,意味著更高的資源。
也更有利於他收集開啟造化仙鼎第二仙竅。
如此促成良性循環。
可他……
有機會列為親傳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