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萍是這樣說的。董萬春卻不隻是聽她的字麵意思。放下電話之後，他開始琢磨起來，為什麼楊萍要那麼說？可以肯定的是，楊萍似乎在暗示著什麼，是不是她也覺得朱書記沒有給出回複，是不正常的。因為，在推薦書上，董萬春特彆說明了，情況緊急，需要儘快批複。琢磨了十幾分鐘，董萬春終於下定決心，拿起座機撥打朱正峰辦公室的電話。電話接通，董萬春先自報家門：“朱書記您好，我是董萬春！沒有打擾到您吧？”“哦，萬春同誌，沒事，你說！”從朱正峰的語氣上，董萬春沒有聽出什麼，就繼續說道：“朱書記，是這樣，簡克軍同誌調走之後，我向組織部上報了接任的推薦人選，剛才跟組織部聯係，說已經報到了您這裡，我是想請示一下朱書記的意見！”隻聽得朱正峰道：“這件事情啊，我一直在考慮，最近你們同春並不寧靜對吧？我有所耳聞，常務會上也出現了問題，所以這個組織部長的人選是關鍵，一定要慎重考慮。”“我個人認為，組織部長因為涉及到乾部任免和考核，與本土乾部有過多交集的領導是無法勝任的，即便最廉潔公正的組織部長也會受到各種關係的影響，而且，這個組織部長，一定要在原有常委中甄選，同春縣現在正處於多事之秋，越級提拔並非上策！”一聽朱正峰這樣說，董萬春心裡當即一涼，看來事情出現了變故，何軍的事情要泡湯。“朱書記，何軍同誌擔任組織部常務副部長多年，對組織部的工作非常熟悉，而且他個人能力……”董萬春不甘心得到這個結果，他儘自己最大的努力向朱正峰爭取。但是，朱正峰很快就打斷了他的話：“萬春同誌，剛才說的是我的個人意見，當然了，最終的任命還需要市常委會研究決定，而且也不排除市委組織部那邊推薦新的人選！”朱正峰的話，讓董萬春徹底絕望，同時他也聽出了，朱書記對他已經產生不滿。想要改變這個結果已經不可能了，董萬春覺得既然反抗不了，那就做個順水人情吧。他連忙把話往回拉：“朱書記，我剛才又反複領會您的指示精神，我覺得您說的非常有道理，之前是我考慮得太片麵了，我馬上重新上報推薦書。”“常委中，我篩選了一遍，除了新調來的張雨晴副縣長與本土乾部沒有過多交集，其餘常委都在同春任職多年，都不符合條件……”剛才，朱正峰一說出這個條件，董萬春立刻就想到朱正峰指的是張雨晴。此時，他直接點名道姓提到她，想要試探一下朱正峰的真正意圖。電話另一邊，朱正峰卻道：“市委隻是從大的方麵考慮，是宏觀上掌控，至於具體人選，你酌情推薦即可，市委這邊不做乾預！”實錘了！董萬春聽朱正峰這樣說，立刻就確定了，朱正峰中意的人選正是張雨晴。為什麼會是張雨晴？難道朱書記與張雨晴之間有某種關係？這個念頭馬上被董萬春否定了，如果真有那種關係，朱正峰絕對不會明目張膽地重用張雨晴。可是，到底是什麼原因呢？董萬春根本就來不及多想，因為他還有事情要說。“董書記，您放心，我們一定按照市委總的要求，穩妥辦好這件事情。另外，上報推薦書之前，我找何軍同誌談過話，說了這件事情，他本人也有積極要求進步的政治理想抱負。如某個常委被任命為組織部長，何軍同誌是否有希望接任該常委的工作，我覺得，何軍同誌是有這個能力的！”這次，董萬春沒有明確提張雨晴。朱正峰沒有立刻回應，似乎是考慮了十幾秒，他才問董萬春：“萬春同誌，何軍同誌的工作能力，我是知道的，他在組織部常務副部長的職務上也乾了不短的時間，按理說也具備了提拔的條件，但是你有沒有考慮過他調走後的接任人選？”“組織部常務副部長兼人社局局長，這是一個很重要的領導崗位，必須要有合適的人選，不能出任何差錯。”難道朱正峰還要插手常務副部長的任命？董萬春第一反應，就是這個直覺。從始至終，朱正峰所說的每一句話，聽起來都是站在工作角度，從大局出發，說得什麼毛病都沒有。但董萬春知道，他隻是不想留任何把柄，真實意圖就隱藏在那不經意的每一句話裡，需要自己去體會。眼前就是，他覺察出，何軍能不能接任張雨晴的副縣長職務，應該是取決於誰來接替何軍的職務。張雨晴接任組織部長，在常委會中，董萬春的空間又被壓榨了不少，所以，他是無論如何都要把何軍拽進常委裡的。不然，再進來一個跟吳運昌或張雨晴穿一條褲子的人，他董萬春將會更加被動。董萬春的腦海裡迅速盤算著怎麼回答朱正峰的這個問題，但是時間太倉促，他一時體會不到朱正峰的意圖，便隻好繼續試探著說道。“朱書記，如果何軍同誌調走，我覺得從業務角度上來說呢，副局長範偉成比較精通人社局的業務……”董萬春的語速故意放慢了一些，表麵上顯示他在思考，實際上，他等著朱正峰的回應。他提到範偉成的時候，朱正峰沒有任何反應，甚至連“嗯”或者“啊”之類的動靜都沒有，董萬春就立刻來了一個轉折：“但是我又考慮到，範偉成同誌的業務隻局限於人社局這一塊，對組織部的整體程序和重要職能掌握得不是很全麵，他應該不是最佳的人選……”說到這裡的時候，電話另一邊，朱正峰終於“嗯”了一聲。草，範偉成的事情也泡湯了！聽到這一聲“嗯”，董萬春當即就有了摔電話的衝動，但是他不敢摔，而且還不得不繼續試探朱正峰的屬意人選。他確信，既然話題都說到這個程度，朱正峰心裡肯定有一個正確答案的。但是到底是誰呢？“朱書記，從對組織部全麵程序的掌握和以往的工作態度以及業績方麵，我又想到了組織部的副部長雷婷同誌……”“嗯！”說到雷婷的時候，朱正峰又“嗯”了一聲。難道朱書記中意的人選是雷婷？或者說，他這一聲“嗯”隻是巧合。為了猜出答案，董萬春繼續試探道：“但是，我考慮到，如果張雨晴擔任組織部長，雷婷同誌擔任常務副部長的話，會不會有不理解的乾部和群眾發出不當聲音，比如說咱們的組織部怎麼還變成了婦聯之類的。當然，這種現象不一定出現，我隻是說說我的顧慮……”朱正峰沉聲道：“萬春同誌，這一點，我要批評你。乾工作，就不要存在畏難情緒，拋開剛才談的那件事情不說，任何事情都是，你坐得正，行得端，就不要怕風言風語。風言風語任何時候都是存在的，因為人的素質不同、角度不同、文化程度不同、立場不同，任何舉措都不可能達到所有人都滿意。”“所以，身為縣裡的一把.手，任何工作都要有遠見卓識，堅持正確的道路和想法，努力做好乾部和群眾的思想工作，我相信隻要工作做得好，我們的工作和初衷會被多數人所理解的，這就是我們要具備的膽識和立場！”“好，就這樣吧，萬春同誌，推薦人選你那邊斟酌考慮，市委是給你們放權的，考慮好後還按流程走吧！”董萬春連連答應，朱正峰那邊已經掛了電話。張雨晴！雷婷！董萬春終於百分百確認，朱正峰要用的就是這兩個人。一時間，他坐在椅子上，有些發呆。他在絞儘腦汁地思索著，到底是什麼原因，朱正峰要重用這兩個女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