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秦山，我有些不明白，人家是市長，你一個河口鎮的鎮長，怎麼就欺負到你了？”朱正峰見秦山越說動靜越大，越說情緒越激動，急忙打斷了他。秦山歎了口氣：“唉，小孩沒爹，說來話長……”他看了看手表，又道：“朱書記，已經到了下班時間，你也彆問了，反正前有因後有果，前有車後有輒，把我逼到這個份上了，我就破釜沉舟了，跟你彙報完了，我到外邊吃點飯，就往省城去。”說著話，秦山站起來就要往外走。他這招是跟人家買東西講價學的，講價的時候，如果談不攏，就走。你一走，就能試探出人家的底價來，如果招呼你，說明你價給高了。如果真不招呼，你就到彆人家再試。這一招多數時候管用的，秦山這招一使出來，朱正峰立刻站起來把他喚住。“秦山，你等一等，左右你也要吃午飯，我也要吃午飯，不如咱倆一起吃吧，邊吃邊聊，有什麼問題，或許我還能幫到你。”朱正峰不是沒有懷疑秦山在拿捏他，故意裝腔作勢、敲山震虎，但是他不敢賭。如果放任秦山離開，那麼一切都將失去控製。萬一秦山真的用來試探自己，自己沒有給他足夠的回應，這家夥真要把自己的事情捅到省紀委。到時就算殺了秦山又能怎樣？他給自己帶來的巨大影響也是難以抹除的。秦山故意猶豫了一下，然後點頭：“那好吧，既然書記下令了，我敢不遵從，而且，我心裡也有不少事沒對人說過，剛好跟書記嘮嘮，以免以後我做出什麼瘋狂的事情，你還覺得我這個人不講究！”怎麼好像又在威脅我呢？朱正峰頓時又生出這樣一種感覺，但他沒時間細想，從桌上拿起包，跟著秦山走出了辦公室。秦山見到外麵的陳亮，隻是點了點頭，一句話都沒有說，就到了走廊上。朱正峰卻對陳亮道：“我跟秦山一起出去吃點飯，你和司機都不用等我。”說完，朱正峰也離開了辦公室。陳亮一邊應和著，腦子裡同時劃出了一個大大的問號。這朱書記跟秦山之間的關係到底是好啊還是壞啊？之前明顯就冷淡著秦山，現在怎麼又一起吃飯了呢？要知道，朱正峰很少跟下屬單獨吃飯的，尤其像秦山這個級彆的基層乾部，更是想都不要想。帶著滿腹疑問，陳亮走進了朱正峰的辦公室。裡麵煙味很濃，煙霧繚繞。陳亮看了看煙灰缸，比秦山進去之前多了六個煙頭，兩人平均的話，一人三根。但朱正峰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抽那麼多的煙，也就是說，至少秦山抽了四根。在朱正峰的辦公室裡，連抽四根煙？陳亮再次迷惑了，到底他們之間是什麼關係？咋這麼讓人難懂呢？且不說陳亮在那邊憑借著蛛絲馬跡判斷朱正峰跟秦山的關係。再說朱正峰跟著秦山出了市委大樓，上了秦山的車，指引著秦山路線。秦山在大樓裡故意沒走那麼快，而是等著朱正峰，跟他並肩走出來的，目的當然是想讓更多的人看到。兩人也是邊走邊聊，主要是秦山在詢問朱正峰，想吃點什麼之類的。車開了半個多小時，出了市區，來到一處農家樂。顯然朱正峰對這裡比較熟悉，他選了一處葡萄架下的位置，旁邊是水池，四麵通風，環境很是不錯。隨便點了一些吃的，等服務員走後，朱正峰道：“好了，這裡環境很不錯，你可以放心地說話了，你和趙彬之間到底有什麼過節？”秦山猛地一拍桌子：“特麼的，趙彬這個王八蛋，他想搞我，看我搞不死他。”“行了行了，彆光罵，你具體說說怎麼回事啊？”朱正峰眉頭一皺地說道。秦山怒目道：“朱書記，這麼說吧，同春縣的縣委書記董萬春一直想搞我，幾次誣陷我，但是因為是誣陷，站不住腳，都沒能成功。”“董萬春是趙彬的人，這一點，朱書記肯定很清楚，之前那個視頻，他們還一起吃飯呢！趙彬為了幫著董萬春搞我，還親自給同春縣的彆的常委打電話，要求該常委協助董萬春，但這件事情被我知道了。”秦山按照早已想好的說辭開始一層層遞進地說著。朱正峰皺著眉頭在旁邊聽著。這個時候，服務員開始上菜，秦山便住了口，剛好利用這段時間，把邏輯關係再重新整理一下。很快，菜都上齊，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吃著，主要是秦山在說，朱正峰在聽。“為什麼董萬春要整我？又是一個小孩沒娘，說來話長，那要從我到河口鎮任職之前開始說起……”秦山把他辦都凱的案子，如何牽扯到同春縣的那個副縣長張奉憲，還有河口鎮鎮長杜恩平，後來又在上任前去河口鎮，剛好碰到案子，如何聯合公安局打掉了惡勢力集團丁三一夥。然後又講了他去同春縣報到的時候，遭到冷遇，發生了淩河事件，組織部在釣魚現場宣布的任命。後來縣委又重新組織了儀式，以至於遭到河口鎮乾部的聯合抵製，各種構陷，最終秦山是正義的一方，邪不勝正。在這些事情裡，董萬春擔當了如何不光彩的角色，起到了怎樣的推波助瀾的作用，秦山都有理有據有節地講了一遍。朱正峰聽得驚訝不已，有一些事情，董萬春曾經跟他浮皮潦草地說了幾句，但是，董萬春都是站在他的立場說的。朱正峰因為要撇清與秦山的關係，並沒有特意詢問什麼，所以，秦山所說的這些事情，朱正峰直到今天才真正清楚。“這個董萬春也太可惡了！”聽秦山說完，董萬春當即拍了桌子。他把秦山派到河口鎮，隻不過是存了讓他自生自滅的心思，讓他遠離自己，遠離紀委這個領域，但是並沒有非要把秦山怎樣的打算。因而，秦山說的這些話，從朱正峰的角度來看，覺得董萬春的確是太過分了。對一個新來赴任的鎮長來說，他這是一定要先除之而後快。“朱書記，這些還不算，真正讓我動了殺機的是昨天發生的事情。”秦山繼續加碼：“昨天，我接到董萬春的秘書許大業的電話，讓我下午兩點去董萬春的辦公室開會，結果……哦，對了，朱書記，我這裡有錄音，你聽一下！”說著話，秦山拿出了電話，調出錄音，給朱正峰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