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蕭方對甘寧還是放心的。
不過鑒於調走了徐盛這員水將,隻能由鄧濟做備胎,充當甘寧的副將,再加上抽調走了半數水軍,總歸襄樊水軍的實力有所下降。
蕭方這一道計策,便算是一個雙保險。
臨戰之時,以鄧濟統率三千餘襄樊水軍主力,佯作正麵迎戰黃祖。
交鋒稍有不利,便令鄧濟佯退,誘使黃祖率軍追擊。
而甘寧則率八百錦帆兵,數十條艨衝快船,提前一天便埋伏於了兩岸的葦叢之中。
隻等黃祖水軍從眼皮子底下駛過,艨衝隊便從葦叢中竄出,從後方出其不意突襲黃祖的旗艦。
戰法依舊是甘寧最得心應手的斬首戰術,卻附以了蕭方的錦囊之計。
隨著甘寧一聲令下,葦叢中一道濃黑的狼煙,轉眼已升起在了天空。
對岸埋伏的十餘艘艨衝,眼見狼煙信號發出,即刻衝出了葦叢。
甘寧提戟在手,立於船首,大喝一聲:
“開船,給我衝出去,直奔黃祖旗艦!”
身後錦帆卒們,個個熱血沸騰,抄緊了手中大刀。
艨衝驟然而動,以滿槳之力衝破葦叢。
二十餘艘艨衝悄無聲息而出,從後方衝入了江夏水軍,從一艘艘的敵艦旁擦身而過,由兩翼向著黃祖所在樓船撲去。
沿途的江夏戰船,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追擊襄樊水軍上,渾然沒有發現,從旁邊飛馳而過的艨衝,竟然會是敵人。
樓船旗艦上。
黃祖還在扶劍傲立,藐視不屑的目光,遠遠盯著正在“敗逃”的襄樊水軍。
“那錦帆賊倒也識趣,見勢不妙便望風而逃。”
“若他還敢正麵硬擋,隻有死路一條!”
黃祖手捋著細髯,嘴角微揚著冷笑。
蘇飛眼中卻是狐疑,不解道:
“這個甘興霸水戰之能頗為了得,怎會如此輕易便敗走?”
“這樣的實力,怎可能當初斬殺蔡瑁,擊敗江陵水軍?”
“承宗將軍,莫非有詐?”
蘇飛擔憂懷疑的目光,看向了黃祖。
“那錦帆賊的戰法,本將早已了如指掌,無非是仗著艨衝船快,出其不意突襲旗艦,禽賊先擒王罷了。”
“蔡瑁那蠢材所才會送命,無非是他輕敵冒進,將自己旗艦突前,給了那錦帆賊可趁之機。”
“本將穩居中軍,前方有百船拱衛,那錦帆賊無法故伎重施,豈能不識趣退兵?”
黃祖捋著細髯,以輕蔑的口氣點破了其中玄機。
蘇飛恍然大悟,臉上頓時浮現敬佩之意,拱手歎服道:
“原來承宗將軍對那甘興霸的戰法,竟已是了如指掌,末將當真是佩服之至。”
黃祖嘴角上揚,以自負的語氣說道:
“為將者,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
“你當真以為,本將會狂妄自大,連那錦帆賊的戰法都不去細究,就盲目追擊不成?”
蘇飛眼中敬意更濃,便點頭道:
“如此看來,此戰我軍必勝無疑,這樊城拿下也當不在話下。”
“那劉玄德見識了將軍你的底蘊,情知染指我江夏不易,多半會被迫答應將軍的歸降條件,允許承宗將軍繼續執掌我江夏大權了。”
黃祖臉上掠起掌控一切的自信,冷冷一哼:
“若非劉景升庸饋,一味佞幸蔡瑁那庸才,劉備焉能入主荊州?”
“若他早令我執掌荊州軍權,那劉備還想打過漢——”
一個“水”字未及出口。
船尾方向,突然間響起了士卒們的騷動聲。
“好像有敵船從後方來襲!”
“我船後有敵船逼近!”
黃祖心頭一震,收起了狂言,急是回頭看去。
果然。
隻見二十餘艘不明來曆的艨衝艦,正無視陣形編隊,一路飛馳而近,向他的旗艦衝來。
“甘興霸!”
“船頭那人,是那甘寧!”
蘇飛認出了那熟悉的身影,立時一聲驚呼。
黃祖倒吸一口涼氣,臉色霎時間扭曲出駭然驚色,眼珠鬥睜到仿佛見鬼一般。
“我水軍一路橫江而過,那錦帆賊是怎麼混進我艦陣的?”
“這說不通,說不通啊~~”
黃祖聲音顫栗,顯然已是亂了方寸。
“承宗將軍,我早說過,這甘興霸不可小視!”
“快下令攔截敵船才是,他是衝著將軍的旗艦而來,讓他貼上來就完了!”
蘇飛是跌足叫苦,急是大叫著提醒。
黃祖這才回過神來,拔劍大叫道:
“放箭,給本將擋住來襲敵艦!”
“傳令各船向我靠攏,阻擋敵船——”
嘶啞急迫的叫聲,響起在旗艦上。
樓船上的江夏卒們,終於反應過來,慌忙奔赴船尾放箭。
左右的江夏戰船,在看到信旗後,急是轉向朝黃祖旗艦靠攏,同時箭雨如飛蝗而至。
為時已晚。
甘寧來的太過突然,經過特殊改造後的艨衝艦,又足以抵擋住箭雨的壓製。
轉眼之間,甘寧所在的艨衝,便狠狠撞上了黃祖旗艦。
伴隨著一聲巨響,樓船晃了一晃,船上士卒紛紛倒地,黃祖也站立不穩,一屁股跌坐在甲板上。
甘寧則一躍登上敵艦,手中鐵戟亂舞,將惶恐無措的江夏兵,霎時間斬倒一片。
艨衝上的錦帆兵,則是一湧而上。
緊接著,又是數艘艨衝,陸續撞上了樓船,一眾錦帆兵如虎狼一般躍上樓船。
他們四麵八方登船,瘋狂殺戮,直奔頂層甲板殺去。
“擋住他,擋住那錦帆賊~~”
頂層上的黃祖,激動的嘶啞大叫,喝斥著他的士卒死戰。
無濟於事。
下層的江夏士卒,不是跳船而逃,便是搶上走舸逃命,要麼就是如螻蟻般被斬翻於地。
甘寧如殺神般無人能擋,向著頂層甲板一路殺了上來。
“子翼,這可如何是好?”
黃祖已亂了方寸,衝著蘇飛大叫。
蘇飛眼珠急轉,忙是將身上鐵甲卸下,急道:
“那甘興霸有萬夫不擋之之勇,讓他們殺上來了,我們必死無疑!”
“承宗將軍,速速卸下鐵甲,跳進江裡邊,還有機會保住性命?”
跳江逃命?
四字如刀,割在了黃祖心頭。
自己堂堂江夏之主,荊州第一名將,天下第一水將!
水戰敗給了一個錦帆賊便罷,竟然狼狽到跳江而逃的地步!
這消息若是傳揚出去,自己豈非威名就此掃地?
黃祖拳頭緊握,猶豫不決起來。
“承宗將軍啊,再不跳水,就要步蔡瑁後塵了!”
蘇飛急的眼珠子都快迸出來,苦苦勸說道。
黃祖猛的打了個寒戰。
蔡瑁就是來不及棄船而逃,被甘寧生擒於旗艦之上,最後為劉備所斬!
不逃,自己必與蔡瑁同樣下場!
黃祖瞬間糾結全無,再顧不得什麼威名尊嚴,手忙腳亂解下了鐵甲,跟著蘇飛便一躍而下。
伴隨著撲嗵撲嗵兩聲,兩人墜入了江中。
附近趕來的一艘艨衝,急疾而近,將黃祖和蘇飛二人拉上了船來。
黃祖雖然精通水性,便畢竟年歲也不小,被拖上船時已連灌了幾口水,精疲力儘,如落湯雞一般。
此時。
甘寧則提著血戟,一路殺上了頂層甲板,卻不見了黃祖蹤影。
他急是舉目四下一掃,一眼認出了蘇飛這個舊識。
至於蘇飛所攙扶那武將,不是黃祖,還能是誰。
“荊州第一名將麼,可笑!”
甘寧麵露鄙夷,冷哼道:
“黃祖,你以為伱能逃得出我的手掌心嗎!”
說罷甘寧抓起一張硬弓,彎弓搭箭,對著了艨衝上黃祖的背影。
指尖一鬆,一箭離弦而去。
“傳令下去,各船即刻往下遊撤退,重整旗鼓!”
“本將要再戰那錦帆賊,本將要——”
此時的黃祖,還在憤憤不平的叫囂著要再戰之時,卻不料身後一道冷箭呼嘯而來。
“啊——”
一聲慘叫。
黃祖一頭便栽倒在了地上。
“將軍!”
眾人大驚一失,一湧而上將黃祖扶住。
這位江夏之主,已是被箭矢穿透,當場昏死了過去。
“快,扶將軍進船艙,速速全速撤離!”
蘇飛提劍護在黃祖身後,抬頭向旗艦上一掃,才發現竟是甘寧彎弓搭箭。
還待再射的甘寧,見是故人,便收起了硬弓。
“蘇子翼,黃祖吃我這一箭,就算不死也活不了幾日。”
“劉表已亡,荊州為我主所有已成定局,你何不歸降我主,有我舉薦,主公必定重用於你!”
蘇飛一聲歎息,高聲道:
“黃將軍待我不薄,我蘇飛焉能背棄於他,你甘興霸的好意,恕我不能領受。”
說罷,蘇飛便執劍警惕,喝令著士卒驅船向下遊而逃。
敵方艨衝船快,轉眼已遠去,追肯定是追不上了。
甘寧念在舊日交情上,便沒有下令追擊蘇飛,何況他此的首要目的,乃是擊破江夏水軍主力!
“升起我甘寧的旗幟!”
“傳令鄧濟,率水軍反殺回來!”
甘寧手中硬弓一扔,抄起血戟橫斬而出。
那麵“黃”字旗,應聲墜落。
緊接著,一麵“甘”字旗,徐徐升起。
旗艦淪陷!
四周的江夏戰船,霎時間軍心瓦解,一片大亂。
上遊鄧濟看到信號,趁勢率水軍又轉向殺了回來。
五百江夏戰船,兵敗如山倒。
…
夏口城,略顯寒酸的“州府”內。
劉琮正與蒯越對飲。
“異度,你說黃家父子這一戰,當真能扭轉乾坤嗎?”
劉琮給蒯越倒著湯茶,臉色語氣中都不掩擔憂。
蒯越也不客氣,大大方方拿起茶碗,邊呷邊道:
“那鐵鎖陣無懈可擊,劉備若想破之,就隻能硬攻我赤壁旱營。”
“黃射雖在將才平平,但守住赤壁十天半日,當不在話下。”
“這一戰的關鍵,其實在黃祖…”
蒯越茶碗往北一指,臉上是運籌帷幄的自信:
“那錦帆賊的戰法,無非是以快船,突襲旗艦,射人先射馬。”
“黃祖久經沙場,精通水戰,必會防範著錦帆賊這一招。”
“隻要黃祖不學蔡瑁那般狂妄冒進,以江夏水軍的絕對實力,擊破那錦帆賊,拿下樊城當不在話下。”
劉琮恍然省悟,緊皺的眉頭,不由鬆展了幾分。
蒯越呷著茶,接著勾勒起藍圖:
“樊城失守,劉備勢必會軍心大亂,回師北上襄樊施救。”
“介時我們可留少許兵馬堅守樊城,牽製劉備主力,黃祖卻以江夏水軍溯江西進,一舉收複江陵!”
“若是能收複了江陵,那我們扭轉乾坤,收複荊州就真的有希望了。”
聽到這裡,劉琮眼中不禁憂慮全無,更是湧起深深驚喜。
當下他又給蒯越添滿了茶,笑嗬嗬的恭維道:
“若果真如此,異度你就是我為父報仇,收複我劉家基業的第一功臣啊!”
“將來荊州這份基業,吾當與異度你共享!”
蒯越等的就是他這份承諾,嘴角不禁暗暗上揚。
就在他正待開口,表幾句忠心時。
蒯鈞神色慌張的闖了進來,伏跪在地。
“叔父,出事了!”
“我軍於樊城以南為那甘寧大敗,水軍折損無數,慘敗而歸。”
“黃祖還被那甘寧一箭射中,現下已性命垂危!”
蒯越手一抖,碗中茶水儘數潑在了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