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王威懵了,一瞬間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要你下令,立刻將當陽橋燒毀!”
劉琦見他沒反應,回頭衝他又是一聲厲喝。
王威這會才確認沒聽錯,不由大吃一驚:
“大公子啊,此橋是咱們過沮水的唯一通道,若是燒了我們還怎麼過河?”
“我們和八千士卒,還有那些被挾裹而來的襄陽名士,豈非全都要被西涼鐵騎截斷在北岸?”
劉琦眼眸充血,咬牙切齒道:
“這就是我的目的,我就是要把所有人截斷在北岸!”
王威心頭一震,看著決然如鐵的劉琦,驀然間明白了過來。
襄陽之時,劉琦曾苦勸劉表歸降劉備。
劉表非但不聽勸諫,還再次袒護了蔡夫人,將他這個親兒子斥為了逆子。
劉琦的心是徹底涼了。
所以他要在這生死時刻,與劉表父子決裂,燒毀這當陽橋,將劉表最後的八千嫡係士卒,全都截斷在北岸。
當然還有蔡夫人那個毒婦,以及挾裹而來的襄陽名士,全都截斷在北岸,留給劉備。
劉表等於是再遭一次重創,嫡係兵馬全軍覆沒,就算僥幸逃往了江陵,也將是孤家寡人的逃往江陵。
“大公子,你真要這麼做,當真要背棄主公嗎?”
王威心有猶豫,隻得苦著臉問道。
劉琦卻臉色決然如鐵,滿腹恨怨答道:
“大勢已去,就算我們逃往江陵,也難逃身死名滅的結局。”
“父親他為了所謂自尊,定要垂死掙紮到底,還要一味袒護那毒婦,將我視為逆子!”
“虎毒尚且不食子,他如此待我這個親子,我為什麼不能背棄他!”
劉琦滿腹憤慨,將心中壓抑的怒火,通通宣泄了出來。
此時他中毒已深,現下又氣血上湧,立時狂咳嗽起來,連吐數口黑血。
“大公子!”
王威吃了一驚,上前就想要攙扶。
“你休要管我!”
劉琦將他一把推開,邊吐血邊喝道:
“伱若還視我是大公子,便給我放火燒橋,若不然就一劍殺了我,去向我父親邀功!”
王威僵在原地,陷入了抉擇境地。
一邊是自己的主公,一邊又是視自己為心腹的大公子,他是進退兩難。
但看著吐血的劉琦,想著劉琦這些年受的委屈,想著蔡夫人對他的毒害,王威眼中的猶豫,終於變成了憤怒決毅。
“好,大公子要降劉玄德,威自當追隨!”
王威慨然大叫,拔劍轉身,厲喝道:
“大公子的命令沒聽到嗎,立刻放火燒橋,誰敢不從,我斬了他首級!”
左右這幫士卒,皆是王威嫡係兵馬,自然不敢不聽從號令。
於是眾兵倉皇動手,轉眼間便將當陽橋引燃。
火光熊熊,佐大的一座木橋,頃刻間已是變成了一座火橋。
劉琦看著橋已火起,終於是如釋重負,身形虛脫一般癱坐下來,靠在了車輪上。
這時,大批的士卒已衝到北岸邊。
眼見當陽橋已被燒,八千荊州士卒,即刻陷入了恐慌之中。
劉琦在王威的攙扶下,重新登上了馬車,高聲道:
“當陽橋已毀,爾等已無路可逃,江陵城你們是去不了了!”
“爾等皆是襄陽人,沒必要再為我父親賠葬。”
“我劉琦要留下來歸順玄德公,爾等願意歸降的就留下來,不願意的,便自行離去,尋你們的妻兒去吧。”
八千荊州士卒,即刻意誌瓦解。
前路已斷,連劉表的兒子都叛了劉表,要降劉備,他們這些小兵卒子,還有什麼理由再為劉家賣命?
於是數以千計的荊州卒,扔掉了武器,跪伏在地,宣稱願隨劉琦歸降劉備。
其餘不願降者,則丟盔棄甲,各自四散而逃。
十幾步外。
蔡夫人站在馬車上,眼看著當陽橋熊熊火起,眼看著劉琦公然宣布背叛劉表,已是驚到目瞪口呆,整個人僵在了那裡。
而這時。
劉琦已在王威的攙扶下,手提著利劍穿過人群,來到了蔡夫人麵前。
“劉琦,你這不忠不孝的畜牲,你怎敢背叛你父親!”
蔡夫人不知何來的勇氣,竟是怒目圓睜,指著劉琦斥罵起來。
話音未落,劉琦一劍斬出。
蔡夫人腿上立時挨了一劍,慘叫一聲從馬車上栽落了下來,重重的摔在了泥地上。
劉琦則提著血劍,一步步的朝蔡夫人走上前去。
“毒婦!”
“你們姐弟為扶持劉琮,這些年來處處欺壓我,日日向父親進讒言陷害我!”
“你個毒婦,竟然還卑鄙無恥,下毒欲置我於死地!”
“這一筆筆賬,我劉琦都記在心裡!”
“今日,我就與你這毒婦算總賬!”
劉琦咬牙切齒的憤恨怒斥著,手中長血劍緩緩舉起。
“琦兒,饒命啊~~”
“我是豬油蒙了心,一時糊塗啊,我真的知錯了。”
“我雖非你親生母親,可總歸是你繼母,看在咱們母子一場的份上,你便放我一條生路吧!”
“琦兒,我真的知錯了~~”
蔡夫人終於是慫了,全然沒有了當年那悍婦的頤指氣使,巴巴的苦苦哀求起來。
“我若饒你這毒婦,我劉琦便不配為男兒!”
劉琦一聲怒吼,手中長劍憤然刺下。
伴隨著一聲慘叫聲,蔡夫人心臟便被中洞穿,就此隕命。
親手殺了毒害自己的毒婦,劉琦壓在心頭最後一股怨氣,也就此宣泄而出。
手中血劍一鬆,劉琦是大笑著倒退數步,爾後仰麵朝天,轟然倒在了地上。
…
黃昏時分。
張繡已率鐵騎,抵達當陽橋。
王威率數千殘留士卒,早已等候多時,上前向張繡請降。
而此時的劉琦,已是昏倒在地,不省人事。
王威將前因後果,如實向張繡稟明。
“劉表這個長子,倒是有幾分血性,劉表為了取悅蔡家,竟如此冷待他,當真是不配為人父!”
“就將你家公子,帶回襄陽,隨我去見主公吧。”
張繡對劉琦頗有幾分讚歎,目光轉向蔡夫人的屍體,臉上卻流露厭惡之色。
“就將這個毒婦,拋屍荒野,讓她去喂野狗吧!”
安撫過王威與降卒,張繡接著便前往安撫那些襄陽豪傑,最後來到了龐德公和司馬徽跟前。
“末將張繡,見過兩位先生。”
“繡來遲一步,讓兩位先生受驚了。”
張繡拱手見禮,便將徐庶如何向劉備求救,劉備又如何采納了蕭方之計,令他率輕騎繞道南下,前來搶中當陽橋的經過,詳實的向那二人道了出來。
龐德公和司馬徽恍然省悟,二人對視一眼,眼中不約而出的浮現出了讚歎之色。
“德公兄啊,看來你我的擔憂是多慮了。”
“這位蕭軍師,竟然能想出這等兩全其美之計,既能截擊劉表,又不必傷及無辜。”
“如此智計,遠勝咱們兩個老朽啊。”
司馬徽唏噓感慨,言語中皆是讚歎。
龐德公亦是微微點頭,慨歎道:
“今日親身見識了這蕭景略的智計,老朽總算是明白,劉表敗於玄德公,敗的半點不冤。”
“這蕭景略智計,當真是冠絕天下,玄德公得如此神人輔佐,真乃天命在身也!”
兩位荊襄高士,唏噓感慨,讚歎不已。
張繡則是豪然一笑,拱手道:
“主公現下已入襄陽,還正在城中等候兩位先生,我們即刻啟程,班師襄陽吧。”
於是。
張繡便押送著數千降卒,護送著龐德公等襄陽名士豪傑,啟程北上,歸往襄陽。
…
當陽以南四十裡。
連逃一天一夜的劉表,遇上了北上前來接應的侄子劉磐,終於是長鬆了一口氣,如逃出升天一般。
安營紮寨後,劉表便就地收攏敗軍,劉磐則親自率斥侯北上,接應南下的人馬。
傍晚時分。
劉磐僅帶著數百人馬歸來,除了次子劉琮及些許官員士卒外,再無他人。
“磐兒,就這麼點人馬嗎?”
“八千將士啊,難道就逃出幾百人?”
“你兄長呢,你嬸娘呢,他們難道都沒逃出來嗎?”
劉表滿眼難以置信,無法接受這般事實。
要知道,西涼鐵騎不過八百餘騎而已,就算截斷了當陽橋,也不可能將八千士卒全殲!
總應該有幾千人馬,繞道從彆處渡河,前來會合吧。
畢竟沮水也不算大水係,隨便紮幾個竹筏應該便能渡河。
可劉磐卻隻帶回幾百號人,少到不可思議。
“叔父,據逃出來的人所說,是兄長他,他——”
劉磐臉色凝重,幾番欲言又止。
劉表急了,臉色一沉,催喝道:
“琦兒怎麼了,你到底想說什麼,快說!”
眼見劉表如此催促,劉磐情知瞞不下去,隻得深吸一口氣,緩緩開口。
“兄長他放火燒毀了當陽橋,截斷了我軍過河之路,煽動八千將士儘數投降了劉備!”
劉表身形晃了一晃,如遭當頭一棒,一張臉凝固在了愕然一瞬。
左右蒯越等人,無不是駭然變色,大吃一驚。
任誰也沒料到,劉琦竟然會在這等關鍵時刻,選擇背叛了劉表!
更是燒毀當陽橋,將劉表僅存的八千嫡係士卒,也統統送給了劉備!
“逆子,逆子,你這個逆子~~”
劉表臉形開始扭曲,眼珠漸漸充血,口中咬牙切齒,額頭青筋突湧起來。
還沒完。
劉磐咽了口唾沫,繼續說道:
“兄長他不光降了劉備,還在眾目睽睽之下,親手殺死了…殺死了……”
糾結再三後,劉磐還是從牙縫裡吐出了那兩個字:
“嬸娘!”
劉表身形僵硬,眼珠爆睜到幾乎迸裂,臉上的憤怒瞬間變成了無儘的驚駭。
自己的兒子,背叛自己便罷。
竟然在萬眾矚目下,公然弑殺了自己的後妻,他的繼母!
今日之後,他劉表將成為天下人的笑柄。
他劉表的名字,也將永世被釘在曆史的恥辱柱上!
為萬世嘲笑!
“啊——”
劉表仰天一聲悲叫,口中狂噴一股老血,仰麵朝天氣暈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