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劉琦是真的怒了。
出離的憤怒!
這些年被這個繼母,各種穿小鞋,各種在劉表枕邊說壞話也就罷了。
現下,這個毒婦竟然買通自己的心腹,用下毒這種卑劣惡毒的手段,欲置自己於死地!
從名份上講,自己好歹要尊稱她一聲母親啊。
她竟然也下得去這毒手?
此時的劉琦,深深的被激怒,隻恨不得即刻殺回襄陽,一劍斬了蔡氏那毒婦。
“沒想到,蔡夫人名門出身,竟為扶自己侄女婿上位,不惜使出這等下作惡毒的手段!”
“他當真是有辱蔡家門風,有負主公對她的寵愛啊。”
一旁王威亦是搖頭感慨,對蔡氏所為深為不恥。
劉琦則劍指襄陽,厲聲叫道:
“船給我開快些,我要在父親麵前,揭發這毒婦的惡行。”
“我要親手殺了這毒婦~~”
王威卻麵露憂色,小聲勸慰道:
“大公子息怒,此事末將覺著還是從長計議才是。”
“就算有這家奴做證,蔡夫人定然也不會承認,反說大公子是有意誣陷於她,主公若是不信,卻當如何是好?”
劉琦是氣昏了頭,回頭怒瞪王威,厲聲道:
“我是父親的兒子,我是他的親身骨肉!”
“虎毒尚且不食子,我就不信,我被那毒婦害成這副模樣,父親還不肯信我,還要維護那毒婦?”
王威語塞,一時不知該如何相勸。
劉琦卻不管不顧,隻顧催動戰船加速航行,隻恨不得即刻飛回南岸。
…
襄陽城,州府。
劉表正負手踱步,臉上清清楚楚寫著焦慮不安四個字。
“江陵水軍現下到哪裡了?”
劉表猛然停下腳步,回頭向蒯越喝問。
蒯越忙取出一道奏報翻看,拱手道:
“稟主公,這是德珪八百裡快馬發回軍報,現下水軍已入夏水。”
劉表幾步奔回案幾,盯著地圖急掃,拳頭卻捶在了地圖上。
水軍才入夏口,也就是走了不到一半路程。
根據計算,樊城糧草卻已耗儘三天有餘。
“慢了,太慢了!”
“德珪再這麼拖拖拉拉,琦兒就要撐不住了,樊城必失!”
劉表狠狠拍著地圖,口中抱怨起來。
一旁蔡夫人見狀,忙捧著湯茶上前,笑盈盈寬慰道:
“夫君且喝碗湯茶消消氣,德珪他一定能及時趕回來的。”
劉表卻一擺手,將蔡夫人湯茶推開,沒好氣道:
“這都火燒眉毛了,還喝什麼湯茶?”
“你弟若不能及時把江陵水軍來我帶回來,琦兒便有性命之憂,樊城便有失陷之危。”
“樊城若失,襄陽不保,老夫與你蔡家全都要死在那大耳賊的刀鋒之下!”
劉表突然間的大發雷霆,嚇得蔡夫人僵在原地,手捧著茶碗不知所措。
氣氛一時尷尬。
“咳咳~~”
蒯越乾咳幾聲緩解氣氛,接著寬慰道:
“主公先前也說了,樊城內還有數千百姓,若大公子能將其存糧收上來,足可令一萬將士再撐十餘日。”
“那個時候,江陵水軍總該到了。”
“越以為,主公勿要太過憂慮,時間應該還是在我們這邊的。”
這番寬慰,令劉表緊繃的神經,終於是放鬆了幾分。
“異度提醒的是,老夫險些忘了此事。”
“苦一苦樊城百姓,琦兒應該還能再堅十日吧。”
劉表放輕鬆了幾分,重新接過蔡夫人手中茶杯,臉上擠出了幾分歉意笑容。
正要開口哄蔡夫人幾句時。
親衛匆匆而入,跪伏在地,叫道:
“啟稟主公,南岸水營來報,大公子率三千士卒,從北岸歸來,現下已入襄陽而來!”
劉表臉色笑容驟然消失,瞬間變成了驚愕。
蒯越亦是吃了一驚,主臣二人目光急是對視,眼中是同樣的驚疑茫然。
此時的劉琦,不是該被困在樊城之中嗎?
怎麼會出現在南岸,回到了襄陽?
“難道樊城已然失守,琦兒他率軍突圍?”
劉表脫口而出。
這也是他所能想到,唯一合理的解釋。
“絕無可能!”
蒯越猛然搖頭,沉聲道:
“縱然大公子率軍突圍,然北岸水營皆為劉備控製,屯有重兵駐守,大公子焉能破營奪船?”
“沒有船,大公子又焉能渡回南岸?”
劉表的猜測被推翻,臉色是越發驚疑困惑。
當下來不及猜測,即刻出府,策馬直奔襄陽北門而來。
登上城門,舉目北望。
果然有數千兵馬,從南岸水營方向而來,垂頭喪氣的入了襄陽城。
這三千餘兵馬,既沒有旗幟,也沒有鎧甲兵器,仿佛被繳械了一般。
劉表的心底裡,不由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須臾。
劉琦在王威的攙扶下,艱難的登上了城樓。
“琦…琦兒?”
劉表見得劉琦虛弱枯萎的模樣,第一時間幾乎沒有認出來。
“父親,兒回來了!”
劉琦撲嗵跪了下來,一句父親出口已是哽咽。
劉表這才確認,眼前這“病秧子”,就是自己的長子劉琦。
“琦兒,你是怎麼過江的?”
“那大耳賊明明將樊城圍困,還斷絕了水路,伱是怎麼,怎麼…”
劉表是又驚又喜,一時不知該如何相問。
劉琦一聲輕歎,也不敢隱瞞,隻得將自己以獻城投降,換取劉備容他帶著三千士卒回襄陽的經過,默默的道了出來。
劉表僵住了,嘴巴大張,難以置信的看向自家兒子。
樊城竟然失陷了!
失陷的方式,還是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並非是劉備強攻,劉琦和一萬將士,死戰不敵後淪陷。
而是劉琦,他的嫡長子,為保住性命,以投降的屈辱方式,白白送給了劉備!
“你,你,你——”
“你為何不強征城中百姓糧草,為何不再多支撐幾日?”
“你是我劉表之子啊,你怎能降那織席販履之徒?”
“老夫的顏麵何在?”
“你這是要讓老夫為天下人所恥笑啊~~”
劉表失神之後陡然爆發,老臉扭曲著極度的失望和憤怒,劈頭蓋臉指著劉琦便是一通怒斥。
劉琦卻一臉委屈,悲聲辯解道:
“父親,若非蔡勳無能,失了水營,令劉備截斷了兒後路,樊城焉能被隔絕在江北?”
“兒困守孤城,內無糧草,外無援兵,又焉能守得城池?”
“至於強征百姓糧草,兒若強征了,滿城百姓豈非要活活餓死?”
“此等有損父親仁義之名的行徑,兒怎麼可能去做!”
“兒所以忍辱負重,隻是為了保住有用之身,為父親保住三千將士的性命而已。”
“難道父親當真想看到,樊城無法守住,兒和滿城的將士,都要死無葬身之地嗎?”
說到這裡,劉琦已是淚流滿麵,額頭深深叩在了地上。
劉表啞然。
滿腹的埋怨,被劉琦堵在了嗓子眼裡,硬生生的給憋了回去。
能怎麼辦,難不成直說餓死滿城百姓就餓死了,讓一州百姓皆知你視自己子民為草芥?
難道當著這麼多人麵,直說我寧願你戰死樊城,也不要你忍辱負重令我聲名蒙羞!
虎毒不食子啊,一位慈父怎能說出這樣冷血絕情的話。
何況城下三千士卒,也都看著呢,難道要當著他們的麵說,我不在乎你們的性命,我就是要你們全都戰死在樊城?
劉表憋了半晌,隻得深吸一口氣,將怨氣全都強行咽回了肚子裡。
“罷了,罷了。”
“樊城失陷就失陷了吧,隻要你能活著回來,隻要這些將士們能活著回來,老夫就知足了。”
“琦兒,你起來吧。”
劉表不得不說了這些違心之詞,還得擺出一副慈父仁主的樣子,將劉琦扶了起來。
劉琦暗鬆了一口氣。
劉表目光望向漢水方向,卻又無奈的歎道:
“樊城已失,漢水已北皆為劉備所有,他手握樊城水軍,打過漢水豈非易如反掌?”
“老夫這襄陽城,還如何能守啊~~”
劉表陷入了悲涼絕望中。
左右的荊州士卒們,則陷入一片恐慌之中。
這時。
蒯越眼珠轉了幾轉,卻一拱手:
“主公莫要灰心,我們現下還沒有到山窮水儘之時!”
“劉備雖有戰船,卻無水戰良將可用,短時間內更無法訓練出一支精銳的水軍。”
“我們卻有德珪統領的江陵水軍,足以奪取漢水水權,令劉備有船而不敢離岸,更遑論兵渡漢水。”
“我們就能爭取到足夠時間,調集江陵及荊南各郡兵馬雲集襄陽,以重振旗鼓。”
“如此,則漢水天險可保,襄陽可保也!”
蒯越恢複了荊州第一智者的從容,幾句話間,便又給劉表畫下了個大餅。
劉表如被打了一針強心劑,灰暗絕望的眼睛,陡然間重現曙光。
“異度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啊!”
“劉備有船而無將,便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吾有何懼?”
“德珪的江陵水軍,足以橫行漢水,必叫劉備不敢下水!”
劉表信心大增,當即下令,命蔡瑁以最快的速度,趕來襄樊水域。
將傾的大廈,似乎也因蒯越之策,勉強又被支撐了住。
劉琦卻拳頭緊握,心中怒火強製不住,大喝一聲:
“來人啊,將那狗賊,給我拖上來!”
此言一出。
身旁王威吃了一驚,急是搖頭暗示,勸說劉琦莫要衝動。
劉琦卻不管不顧,再次喝令。
劉表則是眼神茫然,看著一名遍體鱗傷的家奴,被拖上了城牆,扔在了他的眼前。
“琦兒,這是…”
“父親,這是蔡氏謀害兒的證人!”
劉琦站起身子,滿臉憤怒的指向那家奴。
劉表先是一愣,旋即勃然變色:
“琦兒,你胡說八道什麼,你母親何時就謀害你了!”
劉琦深吸一口氣,便以極度憤慨的語氣,將蔡夫人下毒謀害自己的真相,統統都道了出來。
劉表懵了。
臉形扭曲出深深驚駭,仿佛聽到了此生,最匪夷所思的一樁事。
自己的後妻,竟然下毒害自己的親兒子?
蔡氏雖有些跋扈,可畢竟是一女流,當真能做出如此歹毒,滅絕人倫之事?
劉琦撲嗵跪在地上,向著劉表悲憤一揖:
“父親!”
“蔡氏這等毒婦,謀害父親的親子,實乃滅絕人倫,天理難容!”
“兒請父親下令清理門戶,處死這毒婦,還兒一個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