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眨眼就過,眾人酩酊大醉。第二天,傅彪老師黑著眼眶,就連顴骨下方的臉頰都微微發黑,腳步虛浮的來到了片場。“彪子,你還沒醒酒呢?”馮導見到他後,見他走路搖搖晃晃,關切的問道。“是啊,難受的很,一夜沒睡好。”“嘶……”葛憂也走了上來,大爺早醒酒了,雖然平時話少,但對朋友,還是能說上幾句的。“我記的昨晚張遠好像說你肝不太好,不會是真的吧。”“哎,我也記得,要不你真去瞧瞧吧。”馮導也接到。“得,我也覺得得去看看。”傅彪老師挺著大肚腩,麵帶憂色。這會兒張遠也到了,看了眼傅彪發黑的臉頰,心知這便是肝功能受損的表現。“這種感覺,真的不太好。”他心中說著,情緒有些低落。很多時候,最讓人難受的不是失敗,而是無能為力。就像現在的傅彪,就像去年的張國榮,都一樣。傅彪的病情,一旦確診便是肝癌晚期。他有錢,有名,自有頂級醫師為其治療。可在經曆兩次換肝手術後,這位最終還是在痛苦中倒下了。縱使張遠有心殺敵,也是無力回天,這就是命,是定數。生老病死,惟有這四件事不為人力所改變。“真是一位好演員呐……”他感觸的歎息道。好像死的都是些好演員,那幫恰爛錢的“明星”反倒都活的好好的。莫非這就是俗語中的“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這頭拍著劉德樺,劉若嬰,傅彪三人的戲份,剩下的演員們也沒閒著。張遠,葛憂,董勇,李氷氷幾人也全都被安排了化妝師化妝。一般大劇組都會有好幾隻攝像組。當然,像《征服》這種窮鬼劇組是沒有的。因為一個劇組人員非常多,不可能每場戲,每個人都能上。所以通常會安排兩組隊伍,左右開工,共同拍攝。以前的香江劇組為了效率,三組,四組齊開的都有呢。這也造成了香江影壇大量片子粗製濫造,卻又人才輩出。因為多組人,就需要多位現場導演。就比如現在,馮導繼續跟著傅彪他們那組。而張遠這邊,則安排了副導演徐總政帶隊。這位年輕的徐導也算是帝圈的一員。曾在《東北一家人》當過執行導演,還在《那什麼拯救你,我的愛人》乾過副導。馮導領他在身邊,算是帶帶他。這小子經驗尚淺,所以馮導讓攝影導演張黎安排完現場後,把他派過來,算是監控片場,順便幫“小朋友”把關。這場戲是火車戲,就在劇組搭建的“無中生有”號上拍攝。主要場景是車上的軟臥車廂。說實話,這片子裡的軟臥實在是高級,一般火車可沒這待遇。內容則是葛憂扮演的黎叔在餐車內與華哥飾演的王薄“交手”後,發現自己手下的小弟違抗他的命令,私自前往偷盜傻根包中的財物。而這兩位不規矩的手下,便是尤勇扮演的胖子,和張遠飾演的四眼。其實很多觀眾不知道,黎叔不姓黎,按照劇中設定,這位姓胡,所以他的名字叫胡黎。諧音狐狸,以示他的身份和性格,老狐狸。車廂內,窗簾被牢牢拉上。一方麵能阻擋外邊日頭照下的強烈陽光,一方麵也能省下後期車窗綠幕製作的錢。“我這邊都完事了,演員準備好就能開拍。”老法師張黎安排道。徐導點點頭。這會兒三位演員全部入場。葛大爺身穿淺棕色格子紋呢麵西裝,帶著貼頭皮的油頭假發,一副精明紳士的打扮。尤勇頭頂著單馬尾假發,頂著張黑燦燦的國字臉。這倆倒是還好,待到張遠入場時,徐導看了眼,心說這小子的樣貌是真不賴。留著亂糟糟的短發,帶著呆兮兮的黑框眼鏡,身穿著土了吧唧的長袖線衫,領口處還放出裡麵暗紅色襯衣的衣領來。可愣是這麼反時尚的打扮,都差點沒壓下他的顏值來。幸好他似是故意收起了自信陽光的氣質,換上了陰鬱怯弱的神色,這才不讓人覺得突兀。三位演員身穿冬裝,攝製組都穿著短袖汗衫。現在是夏季,可劇情是冬季。演員們現在的狀態,可以用一句非常雅致的帝都俗語來形容。都TM熱的跟孫子似得!“來,張遠,你先跪倒,到黎叔麵前。”“葛憂老師,您坐在沙發上。”“一會兒開機後,第一時間,您就扇他一巴掌。”年輕的徐導安排道。也不知馮導咋想的,許是在家挨了許帆巴掌了。反正這片子裡老有抽耳光的戲份。“遠,我倆先對對動作。”葛大爺醒酒後,又恢複了往日寡言的狀態。不過他與張遠已經混熟,交流相對正常。“我們練幾遍,我抬手,你偏頭。”他想著借位拍攝。畢竟年輕人,尤其是樣貌好的年輕人,一般都不願意真挨打。把臉打壞了,還靠什麼吃飯?可他沒想到,卻得到了對方否定的回道。“不用。”張遠腦袋輕搖,隨即回到。“您真打就行。”“你確定?”葛大爺咽了咽口水:“我手瘦,都是骨頭,打人可疼了。”“沒事,我不怕。”葛憂愣了會兒,隨即輕輕點頭。他想到了昨天挨打的彪子。“好啊,一輩傳一輩,咱們這行還是有人才的。”葛憂原本就挺看好他,覺得他是個會用腦子演戲的演員。現在見他這敬業的表現,便更看好了。張遠跪倒在地,做好了一切準備。這個鏡頭也是側拍,和昨天傅彪被打的鏡頭幾乎一模一樣。負責攝像的張黎看了眼鏡頭,不由的發出了一聲讚歎。“好!”“真上鏡!”“五官比例,角度,打上光後的陰影,很有畫麵感。”演員是有上鏡一說的。典型的上鏡演員就如張子怡,那張臉一到鏡頭前,立體感就特彆強。但其實在生活中,這位的長相屬實一般。有上鏡的,就有不上鏡的,最典型的,就是當年被張子怡“頂了”位置的曾梨。這老姐平日裡絕對是明豔大氣的牡丹型美人一枚,可一上鏡就成了苦大仇深的大長臉。而薅了那麼多顏值屬性的張遠,自然是最上鏡的一類了。老攝像師張黎對他的側臉非常滿意。“來……ACTION!”啪!就像導演說的那樣,一開機,葛大爺便朝著他的臉頰“軟軟”的甩了個大嘴巴。沒錯,是軟軟的。就和昨天的奶茶姐姐一樣,一開始總是不敢下狠手。“再來。”啪。啪。啪……葛大爺始終沒敢下狠手,急的張遠隻能說出了火雲邪神同款台詞。“用力。”“用力。”“再用力。”“打人都沒力,還說自己的賊王?”葛大爺見他真不是說說,是真能抗的住,隨即在心中暗探。“好小子!”隨即開始真使勁,進入人物。等到再開機,他掄圓了就是一下!都不用打中,徐導在監視器中看到他這起手式,就知道這下輕不了。啪!哎呦!脆響傳來,還伴隨著一道慘叫聲。“怎麼了,怎麼了,受傷了嗎?”徐導趕忙上前,來到張遠身旁。“不是我喊得。”張遠搖了搖頭。“是我!”隻見葛大爺捂著自己的右手,擰著眉毛直咧嘴。“你小子是鐵打的呀。”“怎麼臉頰那麼硬,給我手震的生疼。”徐導都看傻了,挨打的沒事,打人的傷著了,這算怎麼回事?張遠有些不好意思的回道:“葛叔,我條件反射,用了護身的功夫,不好意思啊。”剛才見到葛憂抬手,他就下意識的用上了硬氣功。葛大爺緩了好一陣,這才揮了揮手,緩過勁來。都說頭鐵頭鐵,原來張遠這就是頭鐵……葛大爺在心裡嘀咕道。不過這樣一來,他倒也放心了。至少知道張遠是打不壞的,那他便不用收著力了。下一遍,葛憂抬起手來,用比之前都打的力道,都快的速度,給了張遠一嘴巴。可在他手掌接觸張遠臉頰的時候,便覺得不對。上回是硬的,這回是軟的。啪!這一掌,打的張遠偏過腦袋去,鏡頭從拍著他的側臉,變為了對著他的正臉。滋啦……不知是不是被葛大爺的指甲給滑到了,又或是勁道太足直接給扇破了。不出一秒,一道血痕從他的嘴角隱隱滲出,在下嘴唇的角落區域緩緩散開。就像一滴墨水落入了荷花池中,緩緩的氤氳開,卻沒有彙聚成滴,整瓣落下。“卡!”這回徐導喊停後,一旁的張黎拍起了巴掌。“好!”“剛才那個鏡頭太好了。”“畫麵衝擊力特彆強。”徐導也仔細看著回放。“的確,那種挨打後懵逼的眼神太棒了,張遠演的很好。”“特彆是嘴角的那點要落沒落的血跡,有故事感,很棒。”“誰設計的這點血跡,太好了。”“不是我。”“也不是我啊。”徐導和張黎兩人對視一眼,隨後才反應過來。呸!張遠突出一口血水,把麵前的葛憂都嚇了一跳。“你沒事吧。”張遠卻沒有回答他,反而看向導演組:“過了嗎?”“過了。”“那行吧。”他這才緩緩起身,找醫護要了點紙巾。剛才葛憂手被震疼後,他就沒用硬氣功防禦。也不知道對方下一掌會那麼用力。被導演和攝像誇讚的懵逼眼神也不是演的,是真被打懵了,現在而耳朵嗡嗡的呢。“是意外?”張黎看了眼徐導,有看向葛憂。“應該是。”畫麵感剛剛好。表情剛剛好。人物也剛剛好。卻偏偏是意外造成的鏡頭。張黎心說,剛才張遠若是喊疼或者喊停,那這個因為意外產生的完美鏡頭可就廢了!“你怎麼不喊停呢?”徐導回頭問向正在被醫護塗著藥水的張遠。“你沒喊卡啊。”他隨意的回道張遠想起了《功夫》劇組的田雞田啟文,人家就是那麼做的。“哦……”臥槽!他挨打後跟沒事人一樣。不喊不叫的,若不是我們發現了,他估計都不會提這事吧。徐導看了眼張黎這位老資格。張黎笑著輕輕搖頭,表示自己也很少見到這麼牛逼的年輕人。“他估計根本沒把這種小傷當回事。”就像之前葛憂所想的,長得帥的都怕破相。偏偏張遠不在乎,讓這倆不由得驚歎。“可以啊。”“有點道明那種瘋感了。”張黎誇讚道。他可是知道的,圈內幾位演技最好的,有小一半拍起戲來都不太正常。張遠的這種冷靜,其實就很不正常。“非常人行非常事嘛。”“我大概知道,小剛為啥沒給劉德樺麵子,撇下他的小弟而選擇張遠了。”“嗯!”徐導也瘋狂點頭。就拍完這一個鏡頭,三位演員便全都要進行補妝。太熱了,汗嘩嘩的。因為怕穿幫,場景內沒有空調,更是連電扇都不能開,怕吹動道具,被看出來。再一個,他們穿的是冬裝,封閉空間內鬱悶又熱,再加上那些劇組用的攝像機本就是發熱大戶。還有大量補光燈在周圍。張黎這人要求又高,燈用的都比一般人多。反正張遠覺得,自己好像是在微波爐裡演戲。“保強。”他朝著暫時沒戲的王保強招了招手。“大哥,你剛才真牛逼!”保強小跑上前:“我聽導演都誇你呢。”“這都不算啥,演員本職知道嗎?”張遠揉了揉下巴:“隻有當你不把這種事當回事的時候,你才配叫演員。”“知道嘞!”保強咧嘴答應道。“你幫我個忙,先這樣……”張遠對著他耳語了幾句後,又讓保強找來自己的皮夾,給他塞了點錢。這小子便一溜煙的跑沒影了。又在車廂內連拍了好幾個鏡頭,在人困馬乏之時,終於熬到了中午。華哥奶茶他們那邊也終於完事了,回到火車這邊一起吃午飯。彆看他倆是巨星,但依舊該吃啥吃啥,端起盒飯啃的可香了,一點不矯情。到了下午時分,他倆也要開拍火車戲份。“華哥,奶茶姐,小心。”張遠提醒到。“什麼小心?”“熱!”張遠指了指火車:“裡麵跟蒸籠一樣。”兩人都笑著沒當回事。心說我們都是老演員了,還差這點。結果話音剛落不過數個小時,火車內便傳來了一道響徹劇組的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