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倆,都有師傅嗎?”侯三爺口中穩穩吐出這八個大字。郭德罡雙膝一軟,差點沒當場跪下。他可是人精,能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嗎?況且為啥張遠要找侯三爺來,而不是其他相聲界的大輩呀?出了身份地位夠之外,侯悅文這人還有一個特點,葷素不忌!這位不光好吃好玩,還好交朋友,同時,也好收徒弟。侯三爺這輩子收了不下15位徒弟,而作為搭檔的石富寬隻有4位高徒。往後的郭老師徒弟浩如煙海,謙哥收徒則非常謹慎,這事都隨根。當然侯三爺這性格也是隨他們家老爺子,侯寶林大師不還有個“流落在外”的小兒子謝東嘛。就是唱《笑臉》的那位,曾在90年代紅極一時。侯三爺是經常收徒的,包括在湘南地區頗為紅火的奇誌大兵組合中的奇誌也是他徒弟,可以說桃李滿天下,門生遍全國,突出一個人多力量大。而郭老師之所以會那麼激動,就是因為他在沒師傅這事上吃過太多虧!且不說在津門時的與單位領導和老師楊誌剛的恩怨。到後來,郭老師還曾在相聲行裡大名鼎鼎的常家,也就是“看人真準”的常遠出身的那個常家。他曾在常家老九,外號常九的常寶豐門下聽過活,但從未拜師。可出來闖蕩總得有個名頭,否則太容易受欺負。郭老師便像張遠頂著袁闊成的名頭一般,四處說自己是常寶豐的弟子。隻不過張遠做的漂亮,袁老爺子聽著難受的慌,但為了劉詩施便忍了。可常九爺知道這事後,直接當眾拆了郭德罡的台。之後因為這事,他不光被同行恥笑,也更不會有人願意收他當徒弟了。如今有地位不下於常家的侯門正宗願意收徒,他怎能不激動!以後咱也是有師傅的人啦!【收到來自郭德罡的感謝,相聲基礎2,相聲技巧3!】張遠早料到了這一切,也遠沒有郭德罡那般激動,隻是在旁淡淡的笑著說道。“侯爺,這等大事,應當我倆先擺上一桌,請您吃頓飯,再詳細聊聊。”曲藝行收徒可是有固定程序的,叫擺知。那可不是往地上一跪,磕仨頭就算得了,得一步步走。“好。”侯悅文頗為欣賞的看了眼張遠。還是這小子沉的住氣,說話辦事有分寸。這時再看,便覺得張遠長得也精神,更合心意了。就連家裡那點糟爛事都被暫時拋到了一旁,不再掛懷。“張遠說的對,改天挑個良辰吉日,我倆請您好好吃一頓,好好聊一回!”郭老師這會兒才緩過神來,趕忙也說道。“哎呀,我著相了!”郭德罡心裡一虛,覺得自己的表現還不如張遠……哎,也許以後得改口叫師弟了。他想了想,這不親上加親嘛!本就是合作人,現在若多了師兄弟這層關係在,就更放心了。“侯三爺,我送送您吧。”又聊了會兒,侯悅文打算回家,張遠便出門去送,郭於二人沒法送,還在台上表演呢。來到門外,剛想上場,侯悅文看著門口用大紅紙寫著的節目單,愣了愣神。“你之前說,你和袁先生學評書來者?”侯三爺疑惑的問道。“是。”“這節目單上的評書《三國》……是袁老親自來說的?”“正是。”侯悅文愣了愣,又抬頭看向張遠。“這小子可以啊!”“能把袁先生請來,說明關係夠近的。”侯三爺轉身返回:“我可好多年沒見過袁先生,也沒聽過他的現場了。”張遠秒懂,趕忙再次迎接道:“那您去後台再坐會兒,他老人家要下一場才來呢。”“不去後台了。”侯三爺輕笑道:“我直接去觀眾席看得了。”廣德樓內。台上,郭於二人正在說一段傳統節目《洪洋洞》。這節目算是相聲中的柳活,也就是有大量唱段的活。三場節目,分彆是《羊上樹》,《地理圖》,《洪洋洞》。從普通節目,到貫口活,再到柳活,這節目單顯然是精心安排過得,就為了給觀眾更多不一樣的節目體驗。雖然最近有袁闊成先生坐鎮,其他團體的人安分了不少,也沒天天打小報告的了。但賊心不死,依舊每天都有來“盯梢”的。其實這幫人還挺良心,天天買票來看,算得上德遠社最忠實的“觀眾”了。哪天德遠社出月票,好賴得送他們幾張。今天也是,台下坐著好幾位嗑瓜子喝茶的,眼睛裡都冒著精光,來回打量,就跟打算偷燈油的耗子似得。之前看到張遠上台上,這幾位立馬興奮了起來。“他不是演員嘛?”“他上台說相聲。”“趕緊挺好了,若是說出問題來,可是個大雷。”可惜的是,張遠說的雖然不及郭於二人,但真挑不出一點毛病來。莫說問題,連個吃字錯字都沒有,楞讓這些位空歡喜了一場。“我咋感覺他的貫口活比我倆說的還好呢……”這兩位心中想著,虛的很。正憋氣鬱悶呢,便看到侯悅文大搖大擺的走到了觀眾席,身旁還跟著石富寬和張國利二位。咕咚!這些位“同行”咽了咽口水。袁老爺子還沒走了,侯家又來了!他們此時的感覺好有一比。仿佛是愚公拿著鐵鍬,看向大山正歎氣,等待天兵來幫忙搬山呢。結果天兵來了,但手裡提溜著著另一座大山,扔到了愚公麵前。“給你再上上強度。”想死的心都有了!正所謂能吃苦就有吃不完的苦。這些位現在嘴裡就很苦。侯三爺,國利叔,石老師他們聽完了一整場。台上幾人見到他們在席,也格外賣力。在加上剛才張遠這位小有名氣的演員臨時登台,所以今天這場節目格外熱鬨,不少觀眾都覺得來值了。中間休息了兩個小時,後台吃了點東西,下一場節目就要開始。國利叔和石老師都先回家了,侯三爺家裡煩著呢,本就懶得回去,就一塊吃著聊著,順便等這看袁先生說書。不久後,老頭便提前到場。還是老藝人的規矩,不論我啥時候上,一開場他就會提前到,為的便是以不變應萬變,啥叫老藝術家啊。就像趙本衫,為啥人家是後來的春晚一哥。就說一件事。《賣拐》這個經典節目,全國觀眾不說都看過,至少也有八成人知道吧。但很少有人知道,這節目原本定時長是15分鐘,但最終呈現時卻隻剩下了10分鐘。那是因為,前邊有個節目超時了,所以央視臨時決定,打算砍掉潘長江,閆學晶的小品《三號樓長》,以便騰出時間。準備了一年,幾輪審核都過了,卻在現場被臨時砍掉節目,那是什麼感覺?經曆過數次闖蕩春晚失敗的趙老師最能感動身受,再加上早年和潘長江唱過二人轉,關係極好,所以當場拍了胸脯,帶頭擠壓自己的節目時長,為潘子騰出表演時間。啥叫帶頭大哥呀。出問題時主動扛,人家才拿你當大哥。袁先生也是一樣,他提前來,若是有其他演員生病無法到達,他便能提早上場,避免節目開天窗。“袁先生你好……師姐?”張遠正上門去迎老頭呢,卻和上回在橫店迎接趙靈兒一般,見到了突然殺到的劉詩施。張遠心說。上回大姨媽攔路,這回老頭又在場,我這個命啊……他想了想便明白。之前他給老頭打過電話,說自己今天會在廣德樓。估計因為上次半夜怒罵蔡怡濃……不是,怒闖劇組一事,袁先生一直惦記著,便通知了已經回到帝都的小師姐。“說好回帝都後要去看她的,現在也好,省的再跑一趟了。”“師弟。”劉詩施雙手扶著老爺子,同時嬌滴滴的回了句。“咳咳。”張遠趕緊使了個眼色。嚴肅點,老頭在呢!趕忙斬斷對方拉絲的眼神,將袁闊成先生請進後台。與等候已久的侯三爺互相介紹後,老爺子穩穩坐下,張遠則親自倒開水,給他泡了杯茶。“上次的事辛苦你了。”袁先生微笑著說道。“都是自己人,應該的。”張遠點頭應和。一旁的小師姐則臉頰一紅,低下腦袋,擺弄著手指。“你低什麼頭呀,不得謝謝人家。”袁先生用手肘推搡了一下劉詩施。“謝謝,師弟。”“以後在影視圈,還得伱多照顧。”袁先生為了這個小女娃也是操碎了心。一提到照顧二字,小師姐的臉蛋更是鮮紅。張遠可照顧的太好了。照顧的她現在每次見到師弟就心臟啵啵亂跳,口唇發乾。見自己小師姐這藏不住事的模樣,果然不是演技派的料。他趕忙調整話題:“袁先生,一會兒您說完,我也打算上去說一段。”正所謂一隻也是養,兩隻也是放。今天來都來了,先勾住了侯三爺,下一個目標便是袁老爺子!老頭和侯悅文不一樣,對收徒這事萬分謹慎。不給他老人家多展示幾次,增加一下感情,怕是不能上鉤。“哦,你又要說書啦!”袁闊成聽過他說的《天龍八部》,甚是喜歡,還給過指點。“這次說什麼節目,還是武俠嗎?”“不是,我打算說《哈利波特》。”“《哈利波特》……”老爺子愣了愣,沒聽過這名:“這是誰徒弟?”張遠:……“算是鄧布利多的徒弟吧。”“鄧布利多……和鄧小林啥關係?”老頭就認得這麼一個姓鄧的。鄧小林就是《馬大帥》中飾演範德彪老板的那位,此人也是為相聲演員。反正老頭隻認得曲藝行的。“哈哈哈哈……”一旁的劉詩施已經笑彎了腰。“袁爺爺,《哈利波特》是和電影,不是說相聲,說評書,唱大鼓的演員。”“啊?”老頭麵露難色,他哪兒知道這個呀。不過他倒是不反感。與侯悅文一樣,袁先生也是位好“新”的傳統藝人。說起來,他還是新派評書改革的發起人呢。後來單田芳,田連元先生說書時會帶很多身段動作,非常生動。其實都是從袁老爺子這兒興起的,在他之前,評書都是板板正正的坐在桌子後頭,畢恭畢敬的說詞。“好,一會兒我也聽聽你這新式評書。”節目開場,現場觀眾比上一場還多!因為袁先生固定在此說書,所以多了不少慕名而來的觀眾。現場幾乎座無虛席。憑一張臉就能讓票賣滿了,這就叫角兒!“若是天天都有這番景象,那單單這一個劇場,每年便能給我上百萬的收入。”“該是時候把增人進口,擴大規模了提上日程了。”趁著老頭在表演,張遠趕忙把小師姐拉倒無人角落。兩人站定後,劉詩施主動抬起下頜,閉上雙眼,踮起腳尖,把自己的雙唇送到了他麵前。張遠:……他本打算關照幾句,讓她在老頭麵前收斂點,彆老含情脈脈的看著自己。老頭氣噶了算你的算我的。可對方這副任君采摘的模樣……大災之年,過分了!可鯉魚焙麵也都做好了,也不能浪費吧。嗚嗚嗚……淺嘗輒止,並未像之前那般動手動腳,隨後幫她捋了捋淩亂的發絲。“呐,拿著這部DV,一會兒我上台後,幫我都錄下來。”將任務交給了她,又關照了幾句。“放心吧,我不會讓袁爺爺知道的,這是我倆的小秘密。”張遠很欣慰。“呆點就呆點吧,好歹聽話。”袁先生今天說的是《三英戰呂布》。這可是場大戲。也就是老頭年紀大了,使不上身段,隻能坐著全憑嘴來說。要是換了年輕那陣,他還能拿著扇子裝作方天畫戟,好好比劃幾下,定能換來陣陣滿堂彩。“好!!!”待到這段說完,老爺子鞠躬下台,掌聲呼聲不斷。“下麵請欣賞評書”“表演者,張遠。”主持人上台報幕。在聽到評書二字時,觀眾們還以為老頭好返場呢。可在張遠二字出現後,全場立即變得安靜無聲。“哦,不會是之前說《天龍八部》的那位男演員吧!”一位年輕姑娘捂嘴說道。“對,挺帥氣的那個,最近還演了不少電視劇呢。”果然,當他走上台時,就和上一場說相聲時一樣,立馬被不少年輕觀眾給認了出來。尤其是女觀眾!張遠好歹是逛夜總會,小姐都願意免費出台的料子,年輕女觀眾喜愛也正常的很。女人的嗓門有多尖多亮,大家可是都知道的。“啊!!!”“是他!”給再次換上謙哥大褂的張遠都嚇了一跳,差點掉凳。八月中秋白露,路上行人淒涼。小橋流水桂花香,日夜千思萬想。心中不得寧靜,清早覽罷文章。十年寒苦在書房,方顯才誌廣。坐穩後,他按規矩,先來了收定場詩,隨後一拍醒木,穩穩開口。“今天大家算是來著了。”“從今天起,我將開始一部瀕臨失傳的傳統評書。”“這部書稀有到什麼程度呢?”“上下五千年您去找,從沒有人說過。”為了聽袁先生說書的老觀眾們被他這幾句話給勾住了腮幫子。“我們都是老評書觀眾了,還能有我們沒聽過的節目?”“不能夠啊!”“您們誰要是聽過,門口退票去,我說的。”張遠拍了拍胸脯,保證道。“因為我這部書,就叫做。”“《哈利波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