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時,劉寬一行人走地是來時的路。
舟船逆行長江雖慢一些,但終究要比走路舒服。
不過兩個時辰,劉寬便來到了大橋北端。
隻見,大橋公路及周圍依舊有不少官軍在“站崗”,但橋上卻也多了行人。
有騎馬的,有坐車的,也有步行的。
遠遠的劉寬便瞧見不少人都停在橋上,似乎是在欣賞風景。
而在大橋北端,有吏員和官兵設立了一道關口,正在收過橋費。
也有不少人在排隊,等著過橋。
‘看來老朱聽了我的建議,允許百姓交費過橋。’
‘不過從這橋上行人衣著打扮看,明顯多是富貴之人,真正趕路過橋的沒多少。’
‘照這麼發展下去,怕是將來一段時間,大橋會成為大明遊客打卡、旅遊的勝地,交通功能反倒會被忽略。’
心中如此想,劉寬等人已經來到了大橋公路上的“收費站”前。
因為橋上行人、遊人頗多,千戶周韜擔心軍隊過橋時發生事故,便先與“收費站”的吏員交流。
“大軍要過橋,爾等暫且不要放人上橋了,免得阻礙大軍通行。”
“是。”
小吏應了聲,便暫停收費,讓排到公路上的百姓靠邊站。
如今是洪武年間,可不是土木堡之後。
此時不僅武將出身的勳貴因沾染胡元之風多跋扈囂張,便是普通武將也不是文官願意招惹的。
另外,洪武年間與軍隊相關之事優先級都很高,小吏自是不敢耽擱天子親軍過橋。
因橋上行人減少還需等一會兒,趁此機會,劉寬與“收費站”的小吏交談起來。
“請問這大橋是哪一日開禁的?”
“回上官,是四天前開的禁。”
劉寬點點頭,又問:“過橋費又是怎麼收的?”
小吏雖不認識劉寬,可見他由上千天子親軍護衛,便知必是貴重人物,答起話來就很上心。
“回上官,這過橋費標準乃是陛下欽定。單人過橋隻需三十文;騎馬、驢、騾、牛等過橋,則需百文。”
“若是坐馬車的話,那可就貴了,除交三百文車橋費外,車上之人也需按三十文一人另算。”
“當然,若是官員奉命辦事,或是將士持軍令而來,皆可免費過橋。”
“另外,若不隻是過橋,而是要在橋上停留,觀賞江景,需付兩倍過橋費,領取觀景牌,方不會被守橋將士驅趕。”
劉寬聽了一臉驚訝。
他沒想到老朱竟將過橋費定的這麼高!
據他了解,此時單人乘船渡江,隻需十文即可。
以此來論,老朱定的過橋費是渡江船資的三倍!
回過神來,再看橋上數目不少的富貴遊人,劉寬卻又理解老朱為何不按他的建議定過橋費了。
顯然,此時之人對“仙橋”的好奇遠超他的預估。
老朱將過橋費定這麼高,都有這麼多人上橋觀賞風景。若按他建議的,隻定為渡江船資兩倍,恐怕聞訊而來的遊人會將跨江大橋給擠爆!
‘看來我對大明的風俗人情還是了解得太少了啊。’
想想也是,明初娛樂相當匱乏,有這麼座“仙橋”在,不知多少人想上橋看看。
便是眼下單人過橋費高達三十文,估計等到節日,京師的尋常百姓也會咬牙帶著家人上橋觀覽江景,那時守橋將士維護秩序的壓力肯定更大。
不過這種事老朱、小朱自會考慮到,倒也輪不到他操心。
等了大約一刻多鐘,待橋上行人稀少了些,劉寬一行人才過橋。
過橋時,劉寬注意到,觀景之人大多在大橋公路的非機動車道上。
機動車道上停了一些馬車,但行人、車馬基本還是按照他奏本中的建議,來往各行一側。
雖然大橋上車馬、行人速度大多很慢,不至於因亂行發生交通事故,但這樣按後世交通規則行走,卻是大大方便了守橋將士維護秩序、保護大橋。
過了大橋,劉寬發現南端“收費站”旁邊排隊等著上橋的人更多。
‘看來京師富貴人家確實比其他地方多很多。’
心裡感慨了句,劉寬便回城了。
按規矩,京官到外麵辦差回京後,第一件事就是麵聖,交代差事辦得怎樣。
於是劉寬回府後沐浴一番,匆匆吃了午飯,小憩了半個鐘頭,估摸著老朱該上班了,便去紫禁城。
到了奉先殿,禮畢,不待劉寬開口,朱元璋便看著他道:“你小子可算是知道回京了,若再拖個兩三日,咱便要派人去抓你回來。”
劉寬正色道,“**鋼鐵廠之事實在重要,為儘快展開相關工作,微臣必須過去盯上幾日。”
朱元璋似有不滿地哼道,“再重要還能有你跟蕙蘭的婚禮重要?”
‘這個問題我很難回答啊。’
劉寬心裡嘀咕了句,便笑著道:“微臣與三公主的婚禮自是重要,但**鋼鐵廠之事也重要。再說微臣記著時間呢,這不是回京了嗎。”
朱元璋對劉寬以公事為重的態度其實很滿意。
不過,見劉寬拿鋼鐵廠與婚禮相提並論,他還是忍不住問了句,“這鋼鐵廠真那麼重要?”
劉寬再次恢複正經神色,道:“回陛下,據微臣所知,此前**鐵場一年不過產生鐵六十一萬斤。”
“一旦改建為鋼鐵廠後,隻要礦石、煤炭供給充裕,一年所產生鐵至少是此前十倍!”
“十倍?”朱元璋聽了震驚,“真有那麼高的產量?”
劉寬肯定地點頭,又道:“陛下注意,微臣說的是至少,也即是說,**鋼鐵廠年產生鐵可以更多,便是達到千萬斤也未必不可能。”
一千萬斤也不過一萬噸而已,後世正常鋼鐵廠都是年產上百萬噸的。
朱元璋聽了卻是神色複雜。
“照你這麼說,一個**鋼鐵廠一年煉的鐵差不多頂得上如今全國一年的產量了···當真是不可思議啊。”
“不過,生產這麼多鐵,真有必要嗎?這鋼鐵除了用來打造火車、修建鐵軌,造刀槍甲胄、火銃以及農具,還能做什麼?”
顯然,朱元璋在之前與劉寬的多次交談中,雖聽出鋼鐵產量對後世國家之重要,卻難以想明白其中緣由。
在他看來,若非要打造火車、修建鐵路,此前大明全國十三處鐵冶所,一年能得八百多萬斤鐵料,已差不多夠大明所用了。
曆史上,到了洪武二十幾年,他放開鐵禁,允許民間開采鐵礦、建立鐵場,便是這個緣故。
當時有個地方官說某處鐵礦豐富,建議朝廷設立鐵場挖礦煉鐵,甚至被朱元璋訓斥一頓,說此舉耗費國力、與民爭利,實屬不該。
會出現這種情況,便是因為當時大明不論庫藏鐵料,還是每年能得到的鐵料(官營鐵場自產加鐵課),都已足夠。
且鐵並非不朽之物,生鐵若不注意保養,存放時間稍長便會鏽爛。
而以明初條件,數量眾多的生鐵想要保養著儲存又是不可能之事。
如此,朱元璋朝廷所需鐵料足夠的情況下,減少煉鐵倒也有他的道理。
劉寬雖不知曆史上朱元璋對煉鐵之事的態度轉變,卻知道鋼鐵用處絕不止朱元璋所說的那些。
他道:“回陛下,鋼鐵除了可以造火車,還可以造自行車、各種機械以及輪船···”
“等等!”朱元璋忍不住打斷了劉寬的話,“你說鋼鐵能造船?莫不是以為咱讀書少、見識少,又開始胡謅了?”
‘我什麼時候跟老朱你胡謅過?’
劉寬在心裡懟了朱元璋一句,口中則不緊不慢地道:“陛下,鋼鐵確實可用來造船——陛下應該見過銅盆吧?銅盆是否可以漂浮於水上?”
“由此可知,以鋼鐵造一個大船,隻要不漏水,結構科學合理,便也能如木船一般航行於江河湖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