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椅之上。
朱元璋微皺著眉頭,似乎在認真思考劉寬所言是否有道理。
很快,他便看向朱標,問:“標兒,此事你是如何想的?”
朱標想到自己在後世曆史上英年早逝,讓朱元璋白發人送黑發人,甚至成為了引發靖難之役的源頭,便一咬牙。
“父皇,兒臣以為劉公子所言頗有道理——日日如此早朝,父皇或許習慣,兒臣即位後或許也能勉力堅持,但如何保證後續皇帝皆如此勤政?”
“父皇既已議定內閣及軍機處輔政製度,需親自處理的國事必將減少,不如順勢更改早朝製度,免得後人敗壞。”
“另外,據兒臣所知,朝臣也多有苦於日日早朝者。父皇若願改之,群臣必定稱頌!”
朱元璋聽完,哼哼道,“這江山是咱老朱家的,他們做臣子的自然是希望能偷懶,輕輕鬆鬆地把薪俸領了···早朝之事咱心裡有數,會考慮的。”
朱元璋雖然沒直接答應,但既說會考慮,顯然心裡已經認同了劉寬所講道理,隻是不好意思當麵承認“日日早朝”之誤而已。
劉寬見目的達到,心中頗為高興,拱手道了聲“微臣告退”,便退出了奉先殿···
來到柔儀殿,劉寬又見到了馬皇後。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馬皇後臉色似乎比上次見時紅潤一些——或許是因為將要為女兒辦喜事高興的?
心中浮過這般猜想,劉寬便躬身揖禮,“微臣參見皇後娘娘!”
“平身。”
“謝皇後娘娘。”
之後馬皇後又賜座。
待劉寬坐下後,她便微笑著:“我找人看了,這個月的二十、二十三、二十七、二十九都是適合成婚的良辰吉日。”
“因此便招你過來詢問一聲,覺得哪一日更合適?”
麵對馬皇後時劉寬就放鬆多了。
他道:“必須八月嗎?會不會急了些?”
馬皇後道:“你都二十六了,蕙蘭都快要十七了,如何能不急?這婚事自是越快越好。”
這婚事肯定是逃不掉的。
明白這點,劉寬也覺得早些結婚也沒什麼。
不過為了多些準備時間,他還是道:“那便二十九吧,多準備幾日總是好些。”
“也好。”馬皇後點頭,“你與蕙蘭成婚確實需要做不少準備。”
之後馬皇後開始詢問劉寬一些問題,如生辰八字、父母名諱等等。
劉寬根本不知道他生辰八字。
好在馬皇後並非那種特彆迷信之人,說不知道也好,就當是跟朱蕙蘭八字相合好了。
同時,劉寬也知道了朱蕙蘭的生辰八字,這才知道,八月二十二便是朱蕙蘭的生日。
於是臨走前,他便問:“皇後娘娘,待到蕙蘭生日那天,微臣要不要送一份生日禮物?”
馬皇後聽了滿臉笑容,“你有這個心自然是好的。”
“微臣明白了。若無彆的事,微臣便告退了。”
“去吧。”
待劉寬退出了柔儀殿,一位宮裝少女便從鳳椅之後走了出來,正是朱蕙蘭。
馬皇後笑看著她,問:“人你已見著了,可還滿意?”
朱蕙蘭本就俏臉羞紅,聞言更是低下了頭,點頭應道:“女兒滿意。”
“滿意便好。”馬皇後笑得仿佛臉上開了花一般,隨即又叮囑,“你嫁過去後,便是一家主母,可不能在這般害羞了,須得膽大一些。”
“女兒曉得了。”
···
洪武十四年,八月初八。
雖得老朱恩典,暫時不用管上早朝,但劉寬還是向夏荷要了早六點的叫起服務。
根據他從趙成那裡了解,這兩年朱元璋早朝所用時間,快則半個時辰,慢則一個多時辰。
雖說朝臣們下了朝,多半還會去上個廁所什麼的,甚至可能去補個早飯,卻也不排除有人直奔衙門開始工作。
所以,劉寬覺得他還是七點之前趕到工部衙門比較好。
洗漱、早飯之後,劉寬在四位婢女的幫助下換穿官服。
並非他已經養成了由婢女更衣的習慣,實在是這官服太難穿了。
據劉寬過去幾日了解,大明官服大抵分為祭服、朝服、公服、常服四種。
祭服樣式最為複古,因此也是穿戴起來最為繁瑣的,且穿上後行動很不便。
好在大明官員隻有在陪同皇帝祭祀,或受命代天子祭祀時,才需要穿祭服。
朝服雖不像祭服那麼繁瑣,但衣帽款式同樣複雜。
上至梁冠,下至靴履,再到玉佩、腰帶等一些小配件,都有講究,穿戴起來也比較麻煩。
不過朝服也隻是在大朝會時才需要穿戴,平時不用。
官員們穿戴最多的其實是公服、常服——這兩種官服款式差不多,穿戴場合也多有混同,甚至可以看成一款衣服置辦了兩套。
雖然曆史上大明官服要到洪武二十幾年時才徹底定製,但此時官服款式已經跟後來的大明官服相差不大了。
公服皆是烏紗帽、團領衫,外加一根束帶。
一至四品緋袍,五至七品青袍,**品綠袍。
然後主要是胸前繡圖的區彆。
譬如劉寬如今是工部員外郎,從五品文官,便是烏紗帽、青袍,胸前繡著一隻白鷳,腳下則是一雙黑色官靴。
在四婢輔助下將這一身官服穿戴好後,劉寬借著秋月拿的銅鏡照了照,發現在他偏高的顏值下,這身打扮還蠻好看的。
夏荷在一旁笑著道:“公子穿上這一身可真好看,待日後續了胡須,必然更加威嚴。”
劉寬聽了忍不住問:“必須蓄須嗎?”
夏荷道,“男子若未婚,不蓄須亦可;但若成了婚,都會蓄須。”
劉寬想說什麼,終究什麼也沒說——他快要成婚了,但婚後是否蓄須,他還得考慮。
之後,劉寬穿著這身官服走了幾步,就皺起了眉頭。
相較後世服裝、鞋子,他這一身雖然是官服中款式最簡便的,可依舊讓他感覺很不方便。
古代的官靴就不說了,穿著還行,隻是不利於奔跑和遠徒。
然而這官服衣袖寬大,衣擺離地僅有一寸,卻是讓他感覺太不方便了。
‘以後有了合適的時機,一定要更改大明官服款式,甚至是引領大明服裝變革——不說變成後世款式,起碼也要變更便於行動的中式服裝。’
心中如此想,劉寬便帶上手機和這幾日抄寫的一摞資料出門了。
至於電腦和背包裡的其他物品,則讓他縮進書房一個大鐵箱中——這鐵箱是他前日讓家中管事去買的,花了他好幾貫寶鈔。
劉寬從大門出來,馬夫李小二已經牽著烏雲踏雪在府門前候著了。
奉命護衛劉寬的儀鸞司總旗王廣嶽,也帶著他手底下的五十名將士在旁靜靜站著。
因劉寬隻是去工部報到,並非出城,故護衛總旗中隻有王廣嶽一人騎馬。
這幾日,劉寬也有練習上馬、下馬的技巧,本身又有一米七八的身高,如今終於不再需要人托扶,自己便上了馬。
隻是姿勢依舊不怎麼好看罷了。
看了眼身側的王廣嶽,以及身後靜立的四十九名明軍將士,劉寬頗有種意氣風發的感覺。
“出發!”
他揮了下手,卻並非自己駕馬,而是由李小二牽著馬沿街向南行去。
王廣嶽跟在身側,其餘將士則分布在劉寬的前後左右,將他包圍著,避免閒雜人等靠近。
太平街上多是官邸。
官邸的男主人多半正在上朝,卻也不少負責采買的家仆、奴婢出了門。
這些人自是不會騎馬、乘車,至多是因為采買的東西較多,趕著驢車。
如此一來,騎著烏雲踏雪,由幾十名親軍拱衛著出行的劉寬就十分醒目了。
有不趕時間的,避到街邊後,便與相熟之人議論起來。
“這是哪位新貴?居然由親軍護衛出行,好大的威風。”
“看著是文官,還不到四品,真是稀奇。”
“好像是入住胡丞相舊邸的那位。”
“噓,慎言呐。”
“···”
劉寬沒修煉內功,這些人又是用六百年前的南京官話或方言小聲交流,他自是聽不清的。
“騎馬遊街”的初始新鮮勁兒過去,劉寬擔心遲到,便道:“小二,走快些。”
“好的,公子。”
李小二是個二十來歲的青年馬夫,不僅專業技能過關,還既精神又有力氣,應了聲後,當即加快了腳速。
就這樣,劉寬等人沿著太平街向南,等過了紫禁城、社稷壇,便向東拐入長安街。
值得一提的是,洪武十四年隻有宮城,即紫禁城,尚未有皇城。
需等到洪武二十五年,才建好皇城牆——皇城主要是將南邊社稷壇、太廟兩處建築群囊入其中,北邊則隻是在紫禁城外稍擴大了一圈而已。
故而此時的五軍都督府、宗人府、翰林院、太常寺等諸多中樞衙門,都在社稷壇、太廟與洪武門之間的一大片區域中。
六部中的五部也在此處。
唯有刑部,因職能特殊,又有刑部大牢(天牢)這種重要所在,故設在紫禁城北邊,玄武湖畔。
劉寬來到這片區域後,發現各種衙門是一個接一個,幸虧王廣嶽等人認得路,不然他想要找到工部衙門怕是需要好一會兒。
最終,劉寬一行人過了長安左門,又向南走到“狹長廣場”的最末端,方看到矗立在東南角落裡的工部衙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