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啥玩意兒?”沙裡飛瞪大了眼睛,一臉好奇。他跟隨李衍,也找過天靈地寶。那是和趙驢子一起進山,尋找雷擊木,當時也曾看到奇景,山林之中有一道雷光跳躍。但和眼前場景相比,簡直不值一提。漆黑山林中,一個個白色靈光出現,好似無數燈籠懸浮,忽上忽下,很有靈性。李衍眉頭一皺,看向林鈺。他對憋寶也有所了解。找到目標隻是第一步,若沒有克製之法,天靈地寶立刻會散去福運,甚至逃走。胖子林鈺不愧是憋寶傳承,他此刻異常冷靜,死死盯著前方沉聲道:“師父並未說克製之法,但我也已看出蹊蹺。”“子時屬陰,這些東西現身,要麼是埋於地下,要麼本身就是墓中陰物,都在土位。”“辰醜為濕土,未戌為燥土;辰為陽濕土,醜為陰濕土;戌為陽燥土,未為陰燥土…”“那土龍,乃豬婆龍得了機緣道行,血氣陽剛,鱗甲堅韌,其性多為陽燥土!”“戊土按十二運程,長於寅,沐於卯,冠於辰,臨官在巳,帝旺在午…胎在子,唯有子時可取之,按照推算,火木可克製!”“快,找乾木柴,點燃後將其圍住!”眾人聽罷,也不廢話,立刻去尋找木柴點燃,從各個方向進行包圍。果然,憋寶人自有一番手段。隨著他們舉火把靠近,那些白色的燈籠靈光並未消散,而是被驅趕,向著中央不斷彙聚。空間逐漸擁擠,所有靈光竟開始融合。最終,變成一團水缸大小的白色光球,氤氳光芒流轉,其中模模糊糊有道影子。眾人看到,頓時吃了一驚。隻見那影子和方才土龍有些相似,但卻後腿強壯,前肢纖細,腦袋碩大,還長著滿嘴獠牙。“這又是什麼怪物?”呂三眉頭緊皺,莫名有種厭惡感。林鈺則有些茫然,“不…不是龍。”唯有李衍,眼中閃過一絲古怪。這玩意兒他前世見過,分明就是某種恐龍!嗖!就在眾人疑惑之時,那團靈光瞬間沒入地下,消失不見。“快,堆柴!”林鈺並不驚慌,反倒帶著眾人,將柴火全部堆在那光團消失的地方。熊熊篝火燃起,眾人不斷從四麵八方撿柴火,堆積燃燒。過了子時,眾人立刻將篝火熄滅,木炭灰燼扒開,隨後向下挖掘。這些挖土工具,都是從那幫賊人身上搜到,顯然對方也準備前來挖寶。“停!”李衍始終掐著陽訣,挖了不到一米,便連忙揮手令眾人停下,隨後將土小心扒開,端出一件器物。這是個陶罐,口圓而三足中空。“這就是寶貝?”沙裡飛眼睛一亮。李衍麵色凝重,搖頭道:“不是,這東西原本就埋在地下,此物叫‘鬲’,乃古時器皿。”他前世在博物館中見過這種東西,石器時代晚期有陶鬲,商周時期,陶鬲與青銅鬲並存。想到這兒,李衍忽然抬頭,看向田七郎,“那些人說,這裡是古楚巫祭聖地?”“嗯。”田七郎點了點頭,微笑道:“李道友對這些感興趣?咱們梅山可是多的很,有時找到就給牲口喂水。”“你若想要,送你個七八十來件。”李衍愕然,隨即幽幽一歎,“算了。”或許在那個上古年代,此地曾有許多輝煌,但如今,都不過是黃土一抔。說罷,就繼續向下挖掘。他如今的嗅神通,能探查到地下十米,已然知道下方的寶物是什麼。果然又挖了一米厚,大片的石卵出現在眾人麵前,清水衝洗後,有的發黃,有的泛綠。“是石卵?”林鈺看到,頓時有些頹喪,“原來是這東西,我們那邊也不少有人挖到,乃是遠古蠻荒之獸胎卵石化而成,並非真龍。”“蠻荒之獸?”沙裡飛一聽來了興趣,“蠻荒之獸都將是什麼樣子?”林鈺搖頭道:“都已石化,隻隱約能看出骸骨模樣,你若有興趣,砸開幾個瞧瞧。”“彆!”李衍連忙阻止,扒拉開旁邊一塊石頭,上麵赫然有個小恐龍化石,“就是這般模樣。”“也沒啥稀奇嘛。”沙裡飛一看就沒了興趣。當然,那顆化為天靈地寶的恐龍蛋,自然是不能錯過。李衍等人繼續向下挖掘。這裡的恐龍蛋化石十分密集,且埋藏並不深,若在前世,肯定是震驚四方的大發現。而在這裡,卻無人在意。終於,他們找到了那顆特殊的化石。這顆恐龍蛋與眾不同,竟是鑲嵌在一整塊岩石中,並且晶瑩剔透,宛如玉石。裡麵的恐龍骸骨,也清晰可見。李衍不由得心中感歎,這個世界果然有諸多奇跡,化為玉石的恐龍蛋,放到前世估計沒人相信是真的。他心中激動,將手放在上麵。霎時間,一股股熾熱的力量湧入丹田,被大羅法身儘數吸收。之前的大羅法身裂縫,在上津城吸收那批煤精福運後,早已徹底修複。這股力量被吸收後,空空蕩蕩的左肩之上,先是淡藍色靈光彙聚,隨後噗的一下,燃起幽藍色火焰,翻湧旋轉。熄滅的魂火,再次被點燃!李衍心中激動,連忙將手放開。這天靈地寶恐龍卵蘊含的福運,極其龐大,隻消耗三成,便點燃了一盞燈火。他心中忽然有所猜測。這東西蘊含的福運,應該和生命有關,或許那異獸土龍,正是吸收了此物,才獲得機緣變化。還有,之前第一次修複點燃魂火,也是吸收了亂葬崗山太歲的福運。兩者有個共同點,都是蘊含磅礴生機!點燃魂火,肯定與此有關。還有這恐龍卵天靈地寶,也不能浪費。那些煤精同屬三葉蟲化石,說不定恐龍卵也一樣,福運沉澱的速度很慢。若是如此,那就又多了一條命!即便猜測有誤,殘留福運沉澱,也會讓天靈地寶不至於損毀。李衍不敢怠慢,連忙讓沙裡飛找來一個皮囊,小心將恐龍卵玉石鑿下,裝入其中。事情結束,眾人也沒了興趣。對他們來說,這晶瑩剔透的恐龍卵化石,和稀罕的珠寶沒什麼兩樣,還不如那土龍皮有用。讓他們奇怪的是,李衍叫著眾人,將陶罐埋入地下,並且將土重新填塞。“衍小哥,費這勁乾啥?”“彆斷根,對後世之人或許有用…”…………眾人回到船上,天已蒙蒙亮。李衍拜托“快船張”調轉船頭,將田七郎送到了距離鄖陽府數裡外的河岸上。“田道友,路上小心。”“放心,諸位,後會有期!”田七郎正色告彆,快步轉身離去。很快,身影便消失在官道上。他要前往鄖陽府城隍廟示警。這次發現天聖教和土司的陰謀,必須儘快上報,說不定就能挽救很多人的性命。還有,那具土龍的屍骸,還留在青龍山上,被他們掩埋在土裡,火藥爆炸的痕跡也儘數清理。田七郎要早點雇人,將東西挖出搬回。“張前輩,咱們走吧。”眼見對方身影消失,李衍也麵色凝重。鄖陽府的戰爭,已不可避免。在這種大規模的戰爭中,個人的力量幾乎忽略不計,也不知道有多少生命會消逝。而他們,不過是一粒塵埃…“開船!”“快船張”一聲吆喝,頓時船帆鼓蕩,木船劃過水麵,蕩起道道漣漪,消失在晨霧中…臨近中午時,行船到了武當縣。又到送彆之時。這次離開的,是富家胖公子林鈺,他將轉道陸路,穿過白雲山道,前往洛陽,隨後上京城。“諸位,多謝了。”林鈺正色拱手道謝。他已重新換上儒袍,還戴著烏木眼鏡,一副弱不禁風,老實好欺負的模樣。沙裡飛樂道:“林公子,咱教伱的江湖經驗可記住了,逢人隻說三分話,聽到春典,明白意思就行,千萬彆跟人亂團春。”他這一路,不停搭話,早就把林鈺根腳打聽了個一清二楚,對這種潛在客戶客氣的很。當然,也順口傳了些江湖經驗。這林鈺竟有過目不忘之能,那些江湖黑話,沙裡飛隻是說了兩遍,對方便已記下。同樣是舉人,但比起嚴九齡,這林鈺反倒更像是個江湖中人。“放心,都記下了。”林鈺再次拱手,微笑道:“諸位他日若到了江浙,一定要來林家做客,在下定倒履相迎。”“江湖路遠,後會有期!”“後會有期!”眾人抱拳告彆,木船便漸漸遠離。林鈺站在岸上眺望,一直看著木船消失,這才歎了口氣,喃喃道:“師父說過,江湖中人聚散離彆,隻是尋常。今後,怕是沒有機會再見…”說罷,拎著行李向官道走去。而在船上,等遠離岸邊後,“快船張”便從甲板走進船艙,對著李衍拱手道:“李少俠,之前忙得顧不上,有件事老夫得跟你商量一下。”李衍點了點頭,“前輩請說。”“快船張”取出一張皮革地圖,年代久遠,且已有磨損,但上麵卻密密麻麻,勾勒著山川地勢和河道。“李少俠,您是想走大道,還是抄近道?”“這有何講究?”“若走大道,咱們便順著漢水前行,過了襄陽,經過數日到達漢陽府,再轉道進入長江,折返經過洪湖、洞庭湖,再進入荊州、宜昌。”“這是糧運大道,河道寬闊,行船往來眾多,且沿途都建有河神廟,除了險要地段水匪,基本沒什麼危險,但卻要繞個大彎。”“往來就算再快,也要十數天。”李衍眉頭微皺,“若是抄近道呢?”“若是抄近道,咱們過了襄陽到達荊門,便有幾條河道,可以直接前往荊州。”說著,“快船張”歎了口氣,“這些河道雖說複雜,要穿過不少山穀險路,但老夫都很熟悉,往日閉著眼都能走。”“但最近一段時間,那些河道都出了點事,什麼水鬼水怪,都冒出頭來,還有一些綠林強人,趁火火打劫。”“老夫聽韓長老說諸位是厲害術士,才應下此事,但要不要涉險,還得看諸位選擇。”“十幾天?”沙裡飛一聽,連忙搖頭道:“咱們可沒工夫在船上待這麼久,什麼事都乾不了。”他說的話沒錯。火器要處理、王道玄要儘快立壇場祭煉猖兵、李衍要練功修煉術法。一直待在船上,什麼都乾不了。李衍也點頭道:“張前輩,就走小道。若路上碰到什麼東西,咱們順道除了便是。”“正好,在城隍廟也接了點任務。”“好!”“快船張”眼中露出一絲喜悅,隨後恭敬抱拳道:“既如此,那老夫也就不再客套。”“諸位也看得出來,老夫常年吃水上飯,雖懂得一些忌諱,碰到一些臟東西,還是不知該如何應對。”“老夫願免去所有船資,無論各位想去哪兒都行,但若碰到那些東西,可否指點一二?”這便是他答應此行的小心思。普通人雖沒有神通,但碰到一些東西,也不是睜著眼睛等死,而是有應對方法。這個方法便是躲避禁忌術。玄門自古以來,就不是為了單純的修行,借占卜之法定吉凶,躲避禁忌,禳災消難,才是他們老本行。從古代巫祭,到如今的玄門。從宮廷國家祭祀,到鄉間巫婆神漢。都是一個道理。他能闖下“快船張”的名號,不僅是因為操船技術精湛,還因送過一些江湖術士,以禮相待,恭敬請教,積攢下不少方法。碰到危險,往往能第一時間避開。李衍等人的能耐,他已有所察覺,能讓漕幫長老以禮相待,讓梅山教術士恭敬對待,豈是凡俗。跟著學上一兩手,都是能傳家的本事。李衍啞然失笑,“張前輩客氣了,船資一文不會少,都是江湖苦命人,哪能占你這便宜。”“放心,王道長最擅此道,他宅心仁厚,本來就會傳給普通人,若有什麼不懂,向他請教便是。”“多謝!”張老頭聞言,頓時滿臉喜色。定下計劃,眾人也就不再拖延。船工們扯緊船帆,借風之力於江上穿行。沿途兩岸,風光秀麗。李衍偶爾會來到甲板觀賞,但大部分時間,都是在船閣之內,拿著奇門遁甲和術數典籍鑽研。“快船張”和手下船工們,也是發了狠。這寬闊的漢江,對他們來說,和陸地大道沒什麼區彆,什麼地方有暗礁,什麼地方有險灘,都一清二楚。速度飛快,次日一早便到達了襄陽。襄陽千年古城,號稱“神州第一城池”,自是不凡,還未靠近,便已是百舸穿梭。雖說李衍有心遊覽,但治病要緊,他們已在鄖陽耽擱了太多時間,便沒準備多停留。隨便在渡口補充點物資,就會離開。然而剛上岸,李衍便發現氣氛有些不對。不少人麵帶憂愁,行色匆匆。李衍看了一眼,沙裡飛立刻了然,快步來到渡口一座茶棚內。三言兩語,便和船老板勾肩搭背,互道兄弟,一番詢問後才急匆匆趕回,嘖嘖道:“果然出事了。”“城中有消息傳出,荊楚山區的山民,在天聖教帶領下,已經造反。”“還有,西南的土司也跟著響應,不再向大宣稱臣,事情真是鬨大了……”今天提前發,休息一下,就兩更(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