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他快速離開的背影,萬俟豐搖頭:“這人信不得。”
萬俟鬆不吭聲,拿小刀挑開地上的布包。
幾錠大銀露出來,倒映天上稀薄的月光。
現大銀沉甸甸地,特彆有說服力。
銀子底下還壓著兩迭銀票,那麵值,他們六百人乾一兩個月的活兒也賺不來。
打工?打工怎麼能發財?
“叔?”萬俟豐震驚“你不會真被他說動了吧?”
萬俟鬆收起銀子,仰頭灌了口酒。
萬俟豐趕緊道:“鹿家跟賀島主可是簽過協議的,回頭就想反悔;就憑這種信用,我們跟他簽約能有什麼好果子吃!”
“我們殺人奪島,島就是我們的了,跟姓鹿的有什麼關係?”萬俟鬆粗聲道,“簽約?跟他簽個p約!他想拿回去更是門兒都沒有!”
“阿豐,我們的族人一定得有個水土豐美的落腳點。這個地方多合適,離雅國也不遠!我們在這裡招兵買馬,再招回其他佰隆人。早晚、早晚還能打回去!”說到後頭,萬俟鬆一口鋼牙咬得咯吱響。
仰善群島的地理位置,對他們來說太好了。
“那富家子才來這裡一個多月,什麼都還沒成型,現在下手最好不過。”萬俟鬆一拳打在圓木上,“再等下去,他身邊人也多,力量也大,我們更不好拿下!”
“我聽說島主很有些本事。萬一……”
“萬什麼一?”萬俟鬆瞪眼,“隻要出其不意,我們這六百精悍拿不下他?也不用跟他多說,也不給他翻盤的機會,就是一刀殺了,這島立成無主之島,島上的人也成無主之民,正好都為我所用!”
“要成事就不能瞻前顧後。似你這般左等右等,好機會都等黃了!”他吩咐侄子,“這幾天先作若無其事,該乾嘛就乾嘛。如果兄弟們被編去其他島嶼,一定要想辦法都聯係上,不能讓這姓賀的把我們分開。”
“……”
“想想我們為什麼而來!”萬俟鬆轉身摟住侄子後頸,跟他四目相對,“佰隆人已經走上窮途末路,隻有拿下仰善群島、拿下這個根據地,我們才有翻盤的希望,才有未來!”
“看看我們,看看我們!”萬俟鬆把胸膛拍得砰砰作響,“不過是六百條爛命,與其苟延殘喘在島上給人做牛做馬,不如狠狠搏它一把!搏贏了,就翻盤了!”
他眼裡精光暴漲把咆哮都壓在喉底:“人能倒黴一輩子嗎?我們佰隆人遭遇這樣悲慘,命運這樣不公,是不是該時來運轉了?阿豐伱說,你說,我們是不是該順遂一把?”
萬俟豐咬緊牙關。
“我們雖然不了解賀靈川的情況,但同樣賀靈川也不了解我們的;我們立足未穩,賀靈川也立足未穩;我們是鐵血的戰士,賀靈川看起來也有幾分本事;阿豐,我們不算欺負人,是輸是贏大家試一把,一翻兩瞪眼。”萬俟鬆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你看,這樣是不是很公平?”
萬俟豐終於點了點頭。
叔叔的做法的確武斷,然欲成大事必然勇猛無畏、放手一搏,這才能抓住機會青雲直上。
佰隆人已經被趕出自己的領地,普天之下哪裡還有無主之地可供他們容身?難道一直寄人籬下,這就是族人不離不棄跟著他的回報嗎?
這個世道,嘿,不拚不搶,命運之神怎可能主動垂青於你?
“時間是賀靈川的朋友卻是我們的敵人。”萬俟鬆盯著他的眼睛,“想動手,就得快!”
其他勞工早就躲遠,聽不見他們對話。
萬俟豐緩緩說了個好字。
兩人就在沙灘上喝酒,從太陽下山一直喝到月亮西沉。
萬俟鬆這才打幾個酒嗝,晃悠悠站起來,轉身往岸上走。
眾佰隆人都看著萬俟豐,見他點頭,才趕緊上去扶著萬俟鬆,送他回去休息。
又有人問:“豐少爺,我們什麼時候動手呢?”
萬俟豐低聲道:“你們先找海盜打聽清楚,賀島主到底怎麼收服他們的?總不能是單槍匹馬壓降好幾百人吧?”
既然想乾,就先收集情報。
“聽說賀島主身邊有妖怪,還有幾個得力手下。”
“以幾對幾百?”萬俟豐瞥他們一眼,“你們真信?”
“呃……”
“他手裡要是另有一支軍隊,我們貿然動手就很危險。”萬俟豐眼裡微光閃動,“還有陰虺到底是怎麼回事,也得問清楚。”
老叔萬俟鬆一聽說這裡的海島招人,就把大家帶上來了。表麵上看,新島主又年輕又有錢,確實像一頭鮮嫩的肥羊;他新買島嶼,手底下防衛力量嚴重不足,所謂防衛隊全是烏合之眾,沒幾個能打的。
可是萬俟豐來了才發現,老叔可能太樂觀了,這裡有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比如島上的營地傳說,島主在海島深處藏著一支吃人的妖怪大軍,但仔細一問,誰也沒親眼見過。
關於島主操控陰虺的傳言也是一掛又一掛,有好幾個版本。
最奇特的是島主的來曆成謎,沒人說清楚他到底從哪裡來,隻知道是遙遠的西邊。
萬俟鬆的說法有道理,乾掉島主,以上問題就全不是問題了。
可關鍵在於,島主真那麼好剁?
他們這幾百人畢竟初來乍到,對這一帶全然不熟。做賊還得踩盤子呢。像這樣不知根也不知底就給百列鹿家當槍使,風險到底有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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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陰虺首次出擊,鑿沉寶濟號之前,賀靈川就收到了東方發來的一封信。
封皮上蓋著一個青色的圖章印子,字跡清雋:
“仰善群島,賀驍/賀靈川親啟。”
賀靈川指尖在信封上輕叩幾下,像在思索,而後對身後的王福寶道:
“把閔天喜叫過來。”
閔天喜是從牌桌上被喊下來的。
他手氣正順,正要把上次沉船灣尋寶的獎勵一次全押上去,賀靈川的命令就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