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夥計收過他的錢,知無不言「送了,客人要洗澡。」「然後呢,他屋裡有什麼異常?」
「沒有啊,他洗了澡,我們抬臟水出來倒,隻有這樣。」「沒彆人進出?」
「沒有,就他和那位虎妖大人,幾乎沒出過房門。」侍衛這才放下了心,難道真是自己多疑了?
¥¥¥¥¥次晨。
雖然沒有陽光,連綿多日的雨水到底是停了,這讓白沙矍鬆了口氣。
要是遇上暴雨,荷香節哪還有人氣?
靠水吃水,每年這個節日過後,白沙矍當地的特產都會被商人送往全國各地,因此討個好彩頭很重要。
賀靈川早起調息,又練了小半個時辰的刀,焦玉就來找他了
「我們該出發了。」
賀靈川聞聲收刀,浮生刀刃一轉,映出主人沉毅的麵容。今日是破局的關鍵。
今日過後,這個案件注定會成為一記響雷,甚至震動遠方的靈虛城。
他再想脫身,可就越來越不容易了。
那麼,就讓驚濤駭浪來得再猛烈一點吧。「走。」他摸了摸虎頭,「彆讓他們久等。」
焦玉甩了甩尾巴,總覺得他的刀法殺氣四溢、格外凶戾。勁由心生,特使今天怎麼了?
天光漸亮。
賀靈川、焦玉和魯都統都應邀到潮湖塔上觀禮,修葺過後的塔身更加氣派。
和彆處節慶不同,荷香節開幕之前都要先舉辦采蓮拔籌活動。所以節慶嘉賓都會先登潮湖塔去觀看進度。
潮湖塔再緊固,承載力也是有限,能在這一天上去觀禮的隻有豪門權貴,以及賀靈川、仲孫謀這樣的特邀嘉賓。
賀靈川還看見了向岩,老頭子遠遠向他一笑,賀靈川也頜首為禮。
賀靈川再上潮湖塔,就見大湖的西南角居然多出大片綠色,占走了湖麵整整三分之一麵積。
潮湖可是個遠眺都望不見邊際的大湖,三分之一的湖麵也是相當廣闊了。
「那是荷葉跟浮萍?」那一片水麵全被綠油油占滿,賀靈川不知道這活動打算怎麼開始。
上次爬塔時,那片水域還是空蕩蕩哩。才幾天沒來,怎麼突然長出這麼多植物?
邊上有人接話「這些植物都由蓮妖催發。開賽以後,浮萍自會消失,讓出水道。」
賀靈川回頭一看,這不是岑泊清麼?吳楷就站在他身後。
「岑大人,貴府也派舟參賽麼?」
「當然,我家每年都參加,至少拔過兩年的蓮籌。」岑泊清神態輕鬆,好像跟他閒話家常,「特使不去試試麼?每年都有外地人參加。」
賀靈川眺望那一片密密麻麻的荷葉,葉片寬大如傘,莖杆比他在其他地方見過的荷葉都粗,至少高出水麵四、五尺高。舟船若能駛進去,就跟進入迷宮沒什麼區彆,視野被完全遮擋。
「不了,站在這裡看彆人賣力多好,何必親自下場?」賀靈川笑吟吟道,「岑大人你覺得呢?」
岑泊清回道「是啊,獨善其身的道理,也不是誰都能懂的。」
兩人相視一笑。
賀靈川心道這廝很鎮定嘛,還跑到他這裡來耀武揚威,是吃定自己抓不到他的痛腳?
魯都統帶著四五名手下,就站在賀靈川周圍,聞言插嘴「我手下也去了。喏,就在那!九十七號!」
順他手指方向看去,湖畔停著百多隻小舟,每舟兩人,都是嚴陣以待。
眼看時辰到了,潮湖塔上擠滿貴族,塔下站滿平民。
就在大家翹首以盼中,白沙矍縣令走上前去,親自搖響了塔簷下的銅製大鈴鐺。
叮零零,叮零零,湖風將舒緩悅耳的鈴聲傳到卵石灘前。
在鳶國,這種全民參與的節慶活動,一般都以整串鞭炮燃爆為訊號,那才叫熱熱鬨鬨。
但在貝迦國,隻能敲鈴或者梆子,禁燃煙花爆竹。
官方的說法是,這玩意兒容易引火,毀屋燒房釀成事故。不過嘛,其實誰都明白,禁燃煙火主要是因為妖怪不喜歡。人類喜歡熱鬨,但多數妖怪,尤其是小妖怪聽到突如其來的爆響隻會厭惡和害怕。
貝迦畢竟喚作妖國,還是要遵從妖怪們的普遍感受。
若是少數人堅決反對一件事,而更多人無所謂,那麼這件事最後多半會被禁止。
因此貝迦國內的節慶活動,包括過年也不會放起煙花。
這一點賀靈川很早就知道了,因為石二當家路上就跟他抱怨過,這麼大一個妖國,居然沒什麼人跟它做煙花生意。
簷鈴聲傳出去之後,賀靈川就見那一大片湖麵上的浮萍,紛紛沉入水中。
「咦?」這是怎麼辦到的?
「參賽前浮萍長滿水麵,誰都不能看見蓮宮怎麼走。」魯都統介紹道「開賽前,潮湖裡的魚妖會指揮魚群把浮萍咬斷,扯進水底。這樣就能快速為參賽船隻清理出水道。采荷籌的傳統已經堅持了近百年,魚妖們經驗豐富,知道怎麼配合。」
賀靈川嘖嘖稱奇。舉世之中,大概也隻有貝迦國才清楚怎樣才能「妖儘其用」。
他凝目遠眺,果然見水麵如沸,也不知底下多少魚兒攢動,偶有大魚躍出水麵,相隔這麼遠還能看到身形的,那至少是身長五尺(16米+)以上的大貨。
不一會兒,那整片水域的浮萍基本都被清理乾淨,效率可比人手快得多了。
挺立水麵的,隻剩下無窮荷葉。
從塔上眾人視角看去,就能望見荷田當中無數彎彎繞繞,居然造成了迷宮的形狀。
賀靈川問「怎麼才算贏?」
「誰能找出藏在荷田當中的「霸王蓮',誰就是優勝者。」魯都統笑道,「這是蓮妖置於迷宮中的獎品,開賽前才會長出來,它的位置嘛,隻有蓮妖自己才知道。有人找到,岸上的節目才能繼續。」
「一定能找到麼?」
「百多艘船,總有人會找到的。」魯都統咳了一聲,「不過有一年倒黴,大夥兒從清晨找到傍晚,眼看天快黑了,才有人找出來。」
焦玉道「莫不是蓮妖放水?」「那誰知道呢?」
聽他二人對話,賀靈川忽然發現胸口陣陣發熱。唔,不會吧?
神骨已經很久沒刷存在感了,這湖裡也有它記掛的寶貝?
「你剛才說,霸王蓮才剛長出來?」唯一的變化也隻有這個了,神骨想要的應該是它?
「是啊,開賽前才長出來,免得先被人誤采了去。」魯都統又道,「賽舟馬上就要出發,我們可以押注了。」
「這也能押?」
「怎麼不能?」魯都統從懷裡換出五兩銀子,招呼一名買手過來「買九十七號舟勝。」
「好嘞,九十七號!」這買手很不識趣,居然還補了一句,「賠率很高。」
魯都統一下就黑臉了。
此時,塔上塔下的人們也紛紛下注。
聽著底下的聲浪一陣陣掀上來,賀靈川算是看明白了,但凡跟***沾一點兒邊的活動,都熱鬨得要命。
眾樂樂嘛。
岑泊清也笑著買了自家賽舟,押一百兩。
其實押注還可以賭號段,比方說
買十五號到三十號舟,如果獲勝舟在其中,就可以拿錢。
但這麼玩賺不多,各家豪貴為了支持自家舟艇,同時也要顯示出手闊綽,一般直接點號買,就像岑泊清那樣。
他正問賀靈川「特使大人,這個也不玩玩麼?」
賀靈川心道這裡一百隻小舟,我哪隻都不了解,錢扔進去不是打水漂?但迎著岑泊清挑釁的目光,他又不想認慫。
就在這時又有十餘人靠近,被簇擁在中間的正是仲孫謀和樊勝。
賀靈川才後知後覺地發現,仲孫謀這家夥很喜歡前呼後擁嘛,每次出場排場都不小。
嗬嗬,挺好。
他笑著向仲孫謀打了個招呼「仲孫大人,下注沒有呀?」
仲孫謀皮笑肉不笑的道行不如岑泊清,一見賀靈川這個惹人厭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沒有。」
「咱們對賭,如何?」賀靈川轉頭問買手,「這裡可以一對一麼?」
「這個」買手也機靈,「隻要各位貴人喜歡,沒什麼不可以。」
「好,好,我就喜歡你這一句,沒什麼不可以。」賀靈川大笑,「仲孫兄,敢不敢賭?」
仲孫謀嗤了一聲「行,你想怎麼輸?」
樊勝立在一邊不語,隻冷冷盯著賀靈川。
賀靈川想了想「我也參賽,就登魯都統的舟艇—」轉頭問魯都統,「—可以麼?」
「當然沒問題!」魯都統一怔,大喜,「我撤個人下來,您上。」
「那我就押自己能勝出。」
賀靈川轉身要走,仲孫謀喊住他「慢著!你的賭注呢?」
「哦,是了!」賀靈川一拍腦袋,返身走向仲孫謀,從懷裡掏出一枚龜珠,置於掌心「三百年道行的靈龜珠,你呢?」
「就這?」樊勝突然開口,「堂堂特使隻取一枚龜珠當作賭注,未免太寒酸。」
賀靈川撫著下巴「樊大人口氣這麼大,莫不是要替仲孫兄出賭注?真是哥倆兒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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