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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4章 程俞的後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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敵人先用夢魘暗算他不成,就請樊氏兄弟設套伏擊。一夜兩連殺,手段極凶殘,可說是憎之欲其死。

但凡賀靈川運氣差一點,這會兒焦玉大概在給他挑棺材了這才過了半個晚上,對方又欺上門來!

這真是登鼻子上臉,絲毫不把太子特使,絲毫不把赤鄢國君的威嚴放在眼裡。

「先辦正事要緊,這兩筆賬先記著。」賀靈川拍了拍虎頭,「我有預感,很快就能清算。」

敵人施出這種手段,雙方就是誓不兩立,沒有半點轉捩的餘地。仲孫謀和岑府的猖狂,何嘗不是因為太著急?

這個時候,他反而應該冷靜。

結果他接下來辦的要緊事,就是溜到街上去吃一碗熱汽騰騰的鹹稀飯。

這是把豆乾丁、蘿卜丁、肉丁和蛤仔乾跟米粥共同熬煮,再放手邊能找到的任意蔬菜,一直熬到米粒兒開花、粥水稠黏,加入致死量的胡椒粉就可以端上桌了。

賀靈川一嘗,味兒是不錯,但門庭若市的原因不單是這個,還有隨粥一起端上來的兩粒鹹牛奶。

這玩意兒白得像雪,鼓得像湯圓,不懂事的直接生咬,隻能咬到滿嘴碎渣,一點也不好吃。但若是把它狠狠撼進滾燙的粥底去,好好泡個幾十息,那就變成了又q又軟又彈的寶貝,輕輕一口,水牛奶的鹹香就在嘴裡爆開!

「爽!」賀靈川頭一次嘗到這種東西,就直接乾掉了兩海碗的鹹粥。

第三碗上來時,他還要了兩根剛起鍋的油條,一碗侯林豆。

這種黃色的豆子煮得又軟又糯,吃起來就是豆沙餡兒的口感,卻是鹹味的。本地人的吃法,是把侯林豆舀起來塞進油條的縫隙裡,隨後就可以嘎吱嘎吱開啃了,外頭酥脆,裡麵軟糯,雙倍的美味。

盛夏的早晨也涼快不到哪裡去,大夥兒還是圍在矮桌邊上,一邊吃得稀裡呼嚕,一邊抹汗。

而焦玉隻能吃冷食,就去隔壁市集買大半扇鮮羊後腿,淩晨現宰的,不到二十斤。

它胃口不太好,隨便吃一點。--

程俞也在吃早飯。

香濃味美的藥膳粥,最次一味藥材都是百年人參,在他嘴裡卻味同嚼蠟。

他胸口煩悶欲嘔,勉強又吃了幾口,食物險些從嗓子眼噴出來。他隻好推開碗:「撤了吧。」

邊上的吳伯見他麵如金紙,神情萎頓,關切道:「您還是得想辦法睡一會兒。」

這廝好大的名頭,好高的報酬,先前又好倨傲的作派,對少爺都敢頤指氣使。

少爺也對他寄予厚望,以為他能馬到功成。結果呢?

結果他襲殺太子特使失敗,反而受了重傷,現在還要己方全力照顧,什麼好藥都往他嘴裡填。

簡直可笑。

「要是能睡,我早躺下了。」程俞冷冷看他一眼,「對方能殺百麵,說明他也精於咒術。我若睡著,就是給他可乘之機。

誰不知道重傷過後最需要好睡。充足的睡眠才能養精蓄元,這是什麼靈丹妙藥都替代不了的。

但他現在哪裡敢睡?

昨晚作法失敗,他前腳剛走,對方後腳就追到客棧。這說明姓賀的追蹤法術也很了得,甚至可能從百麵夢魘那裡獲得了一些線索。

百麵夢魘居然敗了,他現在想起來還是匪夷所思。那可是仙人神魂轉化而成的夢魘!

但事實擺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

吳伯心中鄙夷,這家夥怕賀驍怕得覺都不敢睡了嗎?但他表麵上還是要替對方歎息:「這不是白天麼?」他們這種人,不都是夜裡作法害人麼?

程俞不語。

他疑心對方手裡也有夢魘,甚至比

百麵還要厲害。

吳伯又道;「這麼硬挺著也不是辦法,您都調息好幾次了。」

正常人缺覺都難受,像程俞這樣重傷在身還想強行清醒,恐怕最後是昏倒收尾。

吳伯又道:「我家少爺剛剛出發,親自去找這姓賀的了。您要不要趁機睡一會兒?」

此時賀驍要應對岑泊清,應該抽不出手來暗算程俞。程俞聽了,也覺得這是個辦法。

這口氣一鬆,頭腦更加昏沉。

「那我睡一會兒,你找人坐在院中,盯好繩鈴陣!」程俞慢慢挪到床上,「無論哪個方位的繩鈴響了,那就是有看不見的邪祟靠近,要趕緊把我搖醒。」

他早就在屋裡設了些符陣,並且命人在屋子四角、院中四角、院外四角,各扯一條紅繩繞好,再分彆係上十八枚、三十六枚和七十二枚銀鈴。

那就相當於三個正方形層層相套。

說來奇怪,鈴鐺掛起來之前還會叮當作響,守門人心想這不得吵死,但紅繩扯緊之後,它們全部靜止。

今天風不小,但一百多枚銀鈴居然一個都不響,怪哉。程俞交代完,就躺到繩鈴陣正中的床上。

他實在太乏太累了,一秒入睡。

吳伯即派兩人守在院子裡,每過兩個時辰就有兩人過來跟他們換班。

時間慢慢流逝。

吳伯自己伸了個懶腰,想著還有事要辦,正要起身離開,忽然就聽到細脆的鈴聲。

叮叮叮--

好像是從東邊傳來的。

一開始隻是最外圍的繩鈴響了,兩次眨眼的工夫,中間層的繩鈴也跟著響了。

吳伯不敢耽誤,一步跨到床頭,用力搖晃程俞肩膀:「醒醒!快醒來!」

隻要這廝不睜眼,他不介意多扇兩個耳光。程俞鼻中忽然流出鮮血。

吳伯吃了一驚,以為他到底中了暗算。不過程俞還是睜開了眼。

就在他睜眼瞬間,清脆的鈴聲戛然而止。邊上三人抬頭,都覺詭異。

程俞沒睡多一會兒,精神頭還是不好,這就有氣無力:「我睡多久了?」

「一刻鐘。」吳伯沉聲道,「他居然真地來了。」

睡這一小會兒,對重傷之身來說還不如不睡。程俞按了按昏沉的腦袋:「我都設了符陣,一般的咒師跟蹤不到這裡來。」

那幾道符陣就像迷宮,造詣弱一些的咒術師都會被困死在裡麵。

吳伯奇道:「他就是個十來歲的少年,看起來武技不錯,也不像精擅咒術。身邊那幾個侍衛,就更不像了。」

「會不會咒術,外表怎麼看得出來?」程俞沒好氣道,「再說,精於咒術的也未必是人。」

「那麼,現在怎辦?」

程俞想了想,從懷裡掏出一個透明的螺殼。

這螺殼幾乎是清透無色,但殼子裡麵雪片飛揚,好像正在經曆一場暴風雪。

螺殼正中還有一座小木屋,門窗緊閉,裡麵透出溫暖的光。若賀靈川在此,大概會把它認作一個雪景球。

螺口上也有一個小小的塞子。吳伯也好奇道:「這是什麼?」

「夢鄉。」程俞還有些舍不得,「這是一個固定而封閉的夢鄉,其他咒術或者夢魘都不能入侵,但隻能使用三次.....我已經用過兩次了,隻剩這最後一次。」

這種保命的後著,用一次少一次。

但話說回來,現在不用又待何時?

他交代吳伯:「看見門外的燈籠嗎?」

「有的。」吳伯透過螺殼可以看到,木屋門口掛著一對紅燈籠,隨風雪飄搖。

「紅燈籠

一旦亮起,你就把塞子塞緊,封閉整個夢鄉。」程俞正色道,「等到紅燈籠變暗,你再打開,不能有誤!」

「好。」

「在此期間守好夢鄉和我的身體,不要讓彆人搶走。」

「小事耳。」吳伯微笑,「你現今歇於岑府大院,這裡無人敢闖。」「那就.....」程俞咳了幾聲,臉色更差,「那就好。」

他臉色難看得像死人,但還強撐著最後叮囑:「絕對、絕對不要提前拔塞。我這次受創太重,需要療養的時間也長。提前拔塞會導致神魂散亂,不僅我出意外,拔塞的人也會倒黴。切記,切記!」吳伯滿口答應。

程俞這才吞了些丹藥,重新躺了下去。

吳伯拿著螺殼,總覺得程俞閉眼之後,屋裡就多了點什麼。不多時,程俞鼾聲漸起。

螺殼裡的風雪驟然一頓,紅燈籠忽然點亮。

吳伯不敢怠慢,趕緊將螺口的塞子摁緊,令這整個螺殼完全封閉。

隨後那裡頭的雪景依舊,木屋透出的橘色燈光溫暖,但好像....有人影晃動?

吳伯湊近細看,見窗紙上的確映出一個人影,好像在屋裡來回走動。

這個人,是不是程俞?

又過了兩刻鐘左右,院子外的繩鈴忽然又響了。叮零零,叮零零。

院外的響了,院中的響了。

有什麼東西正在快速靠近這間屋子。

很快,屋裡的繩鈴——也響了!

鈴聲清脆、冰冷,雜亂,緊迫當中透著詭異。吳伯有生以來頭一次這麼討厭鈴聲。

他知道對手已經進屋了,此刻就在這裡,就在他和程俞身邊晃蕩。

但他看不見、聽不見對方,甚至對方也很可能看不見他們,聽不見他們。

雙方或許就不在同一個空間裡。

大概是沒找到程俞,對方有點著急,屋裡四條繩上的鈴鐺一起響了起來。

這東西是不是正在屋子裡亂轉?吳伯看著手裡的螺殼。

木屋裡的人影也在晃動,似乎也很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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