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銀磚(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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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風一上手第二塊青磚,就感覺份量不對!太沉了!

常風將手中青磚向井壁砸去。

“啪啦!”青磚並沒有斷成兩截,隻斷了一角,露出銀白之色。

青磚是粘土燒製的。顯然,蔡忠在銀磚外麵裹上了粘土,燒製成青磚,鑲成井壁!

常風猜測。周圍的井壁有大概七八百塊青磚。裡麵應該有一部分是普通青磚,一部分則是內裹銀磚!

徐胖子聽到常風那聲“天不絕我”,連忙朝井底喊:“怎麼了?”

常風道:“找到銀子了。拉我上去!”

他上得井外,讓人拿來了一柄小錘,將青磚敲碎後,裡麵是一塊實打實的銀磚!重達二十兩。

常風吩咐一種手下:“趕緊輪番下井,把井壁青磚都摳下來,直接放在水桶裡吊上來。”

石校尉第一個下了井。

一塊又一塊的青磚被運了上來。常風在井邊上忙著用小錘砸青磚找銀磚。

基本上每三塊青磚裡就有一塊份量不對,敲碎後露出裡麵的銀磚來。

距離酉時正刻越來越近。常風的腦門上沁出了汗珠。

銀磚數量也慢慢上升。十塊,二十塊,五十塊,一百塊......

距最後期限還差兩刻,枯井內的所有青磚全部被拆下、敲碎。

白花花的銀磚也摞成了堆。

徐胖子數了數:“找到的銀磚一共有二百三十塊。總重四千六百兩左右。”

常風喊來了錄賬校尉:“報總數吧!”

錄帳校尉展開賬本:“加上這四千六百兩銀子。蔡府查抄出的黃金、白銀、銅錢、寶鈔四項,共折銀三萬一千二百兩。”

常風如被人抽乾了全身氣力一般,癱軟在井邊。

前程保住了,不用被發配大同了!

且,辦好了這件差,就等於為貴妃黨廢儲出了力。上司們一定會給他升官。

徐胖子笑道:“得嘞!糖糖用不著我照顧了。常爺,我提前恭喜你升官發財啊!”

常風揉了揉自己的腿,站起身。他拍了拍一身塵土,整了整衣冠:“走。到府門口去。朱鎮撫使應該快到了,咱們去恭迎。”

站在府門口。常風誌得意滿的暢想著未來。

做了試百戶,隻要不出大錯,按規矩一年後就會抹去“試”字,正式成為百戶。

百戶是可以配繡春刀的。到那時,他就成了錦衣衛的中級官員。

更彆提,廠衛皆是貴妃黨把控。這回為廢儲出了這麼大的力,可能尚督公、萬指揮使都會記住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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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道,北鎮撫司的徐百戶,前一陣行賄朱驥四百兩銀子。隻為在萬指揮使和東廠尚公公對弈時,在一旁伺候茶水。

到頭來,萬指揮使都沒記住他叫什麼。

就在此時,蔡府的西麵揚起了一陣黃塵!

朱驥沒有做官轎,而是騎著馬,作為頂馬開道。

後麵是一百名騎兵。再後麵是兩百名錦衣衛力士一路小跑。

大明的高官出行,講究頂馬開道。頂馬的騎手一般是官員的心腹。

常風暗道:今日朱鎮撫使竟然做起了頂馬?看來萬指揮使和東廠尚公公親臨了!

果不其然,騎兵和力士後麵,跟著兩頂官轎。

一頂八抬,一頂六抬。

八抬轎的兩側,有專人打著官牌。左邊官牌寫著“司禮監掌印太監”,右邊的官牌“欽差總督東廠官校辦事太監”。

六抬轎的兩側,亦打著官牌。左邊官牌寫著“欽命錦衣衛指揮使”,右邊官牌寫著“敕封新安伯”。

徐胖子驚訝:“尚督公和萬指揮使到了?”

常風連忙命令一眾手下:“跪迎督公、指揮使!”

呼啦啦,錦衣衛的人和五城兵馬司的兵丁跪成了一片。

不多時,兩頂官轎停在了蔡府門前。

八抬轎上走下一個麵白無須,身體瘦弱,仿佛一陣風就能給他吹跑的太監。

此人便是司禮監的頭號人物,監管東廠的內相尚銘。

尚銘,一個毀譽參半的人。沒人能說清他是個好人還是個壞人。

當初他監管了東廠,做的第一件事是把京城內外富戶整理了一個名單。

然後,堂堂內相,開始做一門上不得台麵的生意——綁票!

他讓手下按照名單,抓了六百多名富戶進東廠。不打你們,也不罵你們。隻要你們寫信,讓家裡拿銀子贖人就成。

贖金,往往是各富戶家產的十分之一,不讓你們傷筋動骨,意思意思就行。見了贖金沒有二話,立馬放人。

大明內相乾土匪的營生。按理說尚銘應該臭名昭著,聲名狼藉。

可尚銘用敲詐富戶的贖金,為京畿附近的孤寡老人修建養老堂;為窮苦人家的孩子修建義學;為看不起病的病人修建義診堂;為饑民開設粥場......

取不義之財而做仗義之事。

京畿百姓稱他為“尚恩公”。都說他是個劫富濟貧的朝堂俠客。

也有一種說法。此人既貪財,又貪名。敲詐了富戶後,得來的一半兒銀子做好事,另一半兒銀子揣進自己腰包。這叫名利雙收。

常風麵前的督公尚銘,就是這樣一個複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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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嘛,哪有非黑即白的呢?

六抬轎上則走下來一個膀大腰圓,五十來歲的武夫。此人是錦衣衛指揮使,萬通。

萬通是後宮之主萬貴妃的二弟。以凶狠歹毒名冠京華。

在名義上,錦衣衛指揮使受東廠督公挾製。但有萬貴妃的關係在,萬通跟尚銘在地位上平起平坐。

二人堪稱萬貴妃的左膀右臂。

尚銘是朝堂上有名的笑麵虎。他笑容滿麵:“罷了,都起來吧!查抄蔡忠府邸的事兒是誰經管?”

常風拱手:“屬下錦衣衛北鎮撫司總旗常風,拜見督公。”

在說到“常風”二字時,他故意加重了語氣。

隻要東廠的巨頭記住他的名字,頂得上他苦巴巴的在北鎮撫司熬上十年資格。

尚銘問:“一共抄出多少銀子啊?”

常風答:“回督公。抄出黃金、白銀、銅錢、寶鈔,共計折銀三萬一千二百兩。古玩字畫、田產房產契約、家妓等無算。”

尚銘故作驚訝的神態:“哎呦欸!蔡忠真是咱成化朝第一巨蠹!斂財有道!”

“他的家財竟有三萬一千二百兩。比皇上的內承運庫還要多一些嘞。”

“三萬多兩銀子啊。能賑濟多少鰥寡孤獨,能讓多少窮人家的孩子上學堂?”

常風道:“督公所言極是。”

尚銘笑盈盈的看著常風:“常.......常什麼來著?”

一旁的朱驥提醒:“這後生叫常風。”

尚銘點點頭:“常風。你辦差得力啊。”

“我之前雖不記得你名字,卻認得你。去年抄奸宦汪直府邸的差事,也是你辦的吧?”

“你那身飛魚服,就是因為抄汪直的家有功,我破格賞你的。”

常風拱手:“多謝督公誇獎。”

尚銘笑道:“整垮西廠,有你的一份功勞。你是個精明強乾的人,前途無量。”

汪直,尚銘曾經最大的敵人。

二人雖都屬於萬貴妃一黨。卻一個管東廠,一個管新設的西廠,水火不容。

去年尚銘聯合外臣,整垮了汪直,西廠也被撤銷了。汪直本人被發配到了南京孝陵司香。

常風畢恭畢敬的說:“督公過譽了。屬下隻是儘了本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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