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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朝會前夕,誰忠誰叛?(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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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說,這個時候一眾文臣該群起而反對的。

但是皇帝先表明了他對大明財計問題的深刻認識,又施恩於天下文臣,最後才提出對武將也要施恩……怎麼反駁?

況且正如皇帝所說,就算多出幾個侯伯,一年無非多幾千石糧俸而已。

最核心的問題其實是皇帝在刻意收軍心。

“淩迫皇權”一事在前!

統兵、調兵權如今雖然實際都在文臣手裡,後勤保障更需要依賴文臣。

但看了看田樂,眾人心裡開始打鼓。

兵部尚書的立場,十分敏感啊。

田樂已經開口說道“臣以為,陛下所言極是!”

“陛下……所言甚是。”

沈一貫看了看田樂,隨後開口。

看來還是得走。

收軍心難道是收著好玩嗎?收了就得用,用兵就是殺!

再聯想到重整京營……

重臣議事忽然又飄到了這麼多年來用兵的敘功上,而且談論的是有哪些人值得授爵,授什麼……

你也不能說不對。

畢竟萬曆朝確實有這麼幾回重大的戰役,而且從最終結果來看都贏了。

議論時,就有蕭大亨說田樂在大小鬆山之役中也有大功,可授伯爵。

朱常洛隻是淡淡說了一句“大司馬知兵,朕尚賴之重訓京營。若勳臣可為尚書,自可授爵。”

至此,朱常洛算是正式而明白地又敲了“浙黨”一回,蕭大亨氣鬱不已。

他更多的倒是氣自己衝出來一次,其他文臣都沒太大反應,沈一貫也不多言語。

就這樣,一乾重臣眼睜睜地聽皇帝說道“便如此議,明日朝會上,大司馬奏來。卿等須知,父皇禪位,朕欲封賞萬曆年間有功武臣。既表孝心,彰父皇武功;又用父皇擢拔之臣,以彰傳承,以安天下!此議乾係重大,卿等勿要漏泄中語。”

這些說辭都是在這裡堵他們的嘴,但大家都想著這次授爵將會引起何等軒然大波。

皇帝沒有把這件事直接擬成旨意,似乎也“體諒”文臣們的為難,做好了明天朝會上因此事起爭議的心理準備。

隻不過,焉知不是試探?

不可漏泄中語,那麼明天朝會上,文臣們如果有組織有安排地反對這個決定,那麼就說明閣臣九卿中出了不忠不慎之人!

來不及細細思量這個,皇帝又開始了下一個議題山海關民變如何結案。

三法司首官都在這裡,蕭大亨卻已經有些累了。

這事之前朱常洛和三個內閣大臣已經有所商議,如今無非確定了兩點遼東新任要員的人選,還有山海關民變要從那六個商家的指證裡辦幾個管理典型,以儆效尤——下一步就是從鈔關、市舶司和地方商稅開源了呢。

蕭大亨懶得多嘴了就這樣吧。

新君把他父皇的武功都用來施恩於人,他剛剛繼承大統,又明說了暫時不會啟戰事、要與民休息,大家怎麼勸?

沈一貫被折騰得已有退意,申時行隻是一心調和,王錫爵甚至很讚同皇帝想法子開源。

三個閣老都這樣,其他人明哲保身。

朱常洛對金花銀的一頓剖析就達成了這樣的效果,但問題依然存在。

普天下的中低層官員,可不會像這些重臣們這麼瞻前顧後。

那點年終勤職銀,真能讓所有天下文官都欣喜異常、幫著皇帝“勸說”地方士紳?

陛下“反意”已顯,大家是忍一忍“坐以待斃”,還是做出什麼事來?

恐怕總會有些刺頭。

王錫爵回到了家裡,他三十九歲的兒子王衡急切地問“父親,怎麼樣?”

“……今日無瑕請恩。”王錫爵愣了一下,才無奈苦笑。

王衡呆若木雞“那今科會試,我應是不應?”

王錫爵想了想,咬了咬牙說道“應!”

也好看看風向,看看皇帝怎麼說!

王衡的老師是同鄉同姓的王世貞,年方十四就在張居正奪情之議時“作《和歸去來辭》,以諷江陵,館閣中爭相傳寫”,名動京師。

萬曆十六年,王衡在鄉試中奪魁。但因為他有個大學士老爹,就被人以鄉試案為由上疏罷斥王錫爵和申時行。

於是王衡表示不應試以免爭端再起。而王錫爵也發誓,隻要自己在朝為官,兒子王衡就不再應試,免得瓜田李下之嫌。

這一拖就拖到了前年,王錫爵已經不在朝了。王衡母親雖然病危,但望子成龍的她強命王衡參加會試。不料會試頭場剛考完,王衡擔憂母親病重,還是跑回家了。

如今,王衡過了年便是虛歲四十,他爹又成為了內閣大學士。

考不考?

聽父親這麼說,王衡長歎一聲“豈能叫父親有違誓言?”

原本是想看看父親在這次眾臣雲集之時,能不能對新君暗示一下前由。若有皇帝“舉賢不避親”,他至少可以公平公正地參加一次會試證明自己的才學。

王錫爵說無瑕請恩,王衡隻當是父親拉不下這個臉。

這著實冤枉了王錫爵。

不過王錫爵聽他這麼說,倒是咬了咬牙“不,去考!”

做過首輔之後,他才知道群臣和天下士紳給的壓力有多麼大。

致仕回鄉之後,他才知道昔年張江陵新政廢止那麼多、張江陵本人那般下場之後有多麼大的影響。

就是他當時看不慣張江陵要奪情,才與他鬨得那麼僵。

就是他那麼注重名聲,才將兒子的前程耽誤至今。

就是他任首輔後艱難調和、以為太上皇帝多少也注重點名聲影響,才鬨出“三王並封”一事,毀了自己大半生名聲!

眼下王錫爵的心態在悄然改變。

皇帝的性情,很得他的激賞。

何必那多拐彎抹角?

缺錢,那就找錢!

找錢可能惹出亂子,那就先把兵也練好。

他王錫爵什麼不懂?

難道當真以為他隻是“媚上”?

是太上皇帝那家夥不要臉!真選了三王並封那個主意!

田樂家中,已經想了兩個夜晚還沒想明白的劉綎又來了,趁最後一個恩免可以不宵禁的晚上。

“……想不明白就彆想了,回去準備上朝吧。”田樂歎了一口氣,“往後的日子還很長。”

“……大司馬,您倒是直說啊!”

“明日朝會上自見分曉。”田樂無奈地看著他,“你若誠心向我請教,以後在京城,多的是時間。”

這個話,劉綎琢磨了一下倒是想到了什麼,他臉色一變“末將去不了遼東?要像寧遠伯一樣閒居京城了?”

田樂更無語“……你功高至此,竟自比寧遠伯了?”

“末將……”劉綎想了想低下了頭,“論功勞,末將是還差一些。”

“回去吧,今日很乏了。明日可是多年來的第一回朝會,也是陛下登基後第一次朝會,早些回去歇著吧。”

田樂對他著實有些心累。

要走到那一步,真的難啊。

為重將者,斷不能隻知拚殺。

有些話是不能說得太明白的,隻能默契地準備著。

田樂送走了劉綎,卻沒有真的歇下。

其實田樂很清楚,皇帝目前最信任的文臣隻有自己,也許王錫爵已經有了新皇的三四分信任,但至少王錫爵還不曾見那十二字。

遼東的下一步方略,與漕軍有關的事情,京營如何重新整訓,田樂很忙。

而明日朝會上,他若出班奏請封爵,那就真要迎來狂風暴雨了。

文臣之中絕對的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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