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飛火,熱氣蒸騰。
自從去年大荒山青埂峰的補天石不翼而飛,災厄就開始降臨。
大乾王朝遍地乾旱,民不聊生,餓殍遍地。
皇帝發下宏願,若是有人能消解災厄,當封國師,與國同休。
各國修士紛至遝來,原本可以輕易呼風喚雨的仙師們,都在大乾中都折戟沉沙。
金陵府南去三百餘裡,山峰座座,林草幽幽,其中一座小峰內,雲霧繚繞。
此地朱欄玉砌,綠樹清溪,人跡不逢,飛塵罕到。
四下樹影層疊,花香濃鬱,隱約描出花木叢中一棟棟精致樓舍,皆為紫脂泥牆,有絲竹管弦之聲緲緲飄來。
外麵的滔天熱浪到了此地就戛然而止,塵世間的災難苦厄,哀鳴泣血,都被隔絕在外,山澗內涼爽宜人,甚至漂著濛濛細雨。
細雨微風之中,一道嬌小少女的身影穿著蓑衣慢行穿過雨幕,走上青石台階。少女出落得亭亭玉立,唇紅齒白,秀發披肩,饒是穿著素淨的藍色道袍,卻仍難掩青春秀色。
屋簷水簾之下,張貞娘持傘而立,看著來人身影,正是自己既是主仆又是姐妹的錦兒,不由輕聲歎息。白衣女目似春波,麵如桃花,雪膚櫻唇,容貌風情更勝少女一籌。
一襲白色宮衣,猶勝白雪,仙氣渺渺,發如烏瀑,臉似玉盤,點絳朱唇嬌豔欲滴,兩道娥眉下秋眸如水。身姿曼妙,如詩如畫,就如同身處的這美妙仙境,讓人回味無窮。
尤其是那股子楚楚動人的氣質,我見猶憐,更讓她平添了幾分柔媚。
“小姐,你怎麼還在這,警幻姐姐叫我們去遣香洞,為可卿妹妹送行呢。”
“可卿?她也要轉世紅塵了?”
“可不是,我聽警幻仙姑說,過些日子天貂蟬妹妹也要回來了,那時候才熱鬨呢。可惜璿姐姐在什麼西梁女兒國當皇帝,好像在等什麼聖的,歸期總也沒個準信。”
貞娘有些恍惚,在人間遊曆一趟歸來,再聽到這離恨天的事,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反倒是年少的錦兒無憂無慮,早早就重新融回離恨天的生活,到處跟人閒聊扯嘴,快活的很。
錦兒上前握住她的手,這才發現貞娘的袖子裡握著一個東西。
“這是什麼?”
她好奇地奪過來一看,頓時蹙起峨眉。
“姐姐,你怎麼還留著這東西,那男人沒個擔當,有什麼好掛念的。那天在酒樓...你看他那副模樣,真真是氣死個人了!再說咱們去這紅塵一趟,不過是奉命收人間之風情月債,姐姐豈可耽於往事,誤了修行!”
風月情債,是離恨天的修行根本,就像是滿天神佛汲取信仰念力一樣。
白衣女子默然無語,神色淒婉,呢喃道:“終究是我害了他,相公....他外強內柔,不知他如今怎樣了,有沒有被奸人所害。”
“有本事不敢用,比沒本事的還窩囊!他就是武藝再高、就算成了武聖,也來不了咱們離恨天,以後仙凡兩隔,再不相見了,還留著這勞什子做什麼!”
錦兒小聲嘟囔著,皺了皺瓊鼻,撇嘴咬唇,賭氣似地把紙奮力一扔,丟到了雨幕中。
貞娘伸手欲攔,卻隻見那紙張落到地上,墨暈緩緩浸染到泥土裡,上麵的字跡也變得一片狼藉,逐漸消散。
紙沒了,上麵的內容她記得清清楚楚:
東京八十萬禁軍教頭林衝,為因身犯重罪,斷配滄州,去後存亡不保。有妻張氏年少,情願立此休書,任從改嫁,永無爭執。委是自行情願,即非相逼。恐後無憑,立此文約為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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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開封府。
烈日炎炎,六月的驕陽火爐般烘烤著大地,就連最能吃苦的農夫也在躲樹下乘涼避暑,路上更是沒有幾個行人。
此時鄉野小路上,出現了三個身影。
其中兩個打著赤膊,肩上扛著水火棍,裸露的肌膚肌肉賁起,黝黑的麵龐透著凶狠。
在他們身後,一人身披重枷,走的很慢。
他身材魁梧雄壯,破爛的衣服上,露出一塊塊誇張的肌肉,像一個個鋼疙瘩。
“好熱的日頭,真是倒了血黴要在六月天押送這潑賊。”
薛超說完,就把後背的行囊解下來,順手掛在了犯人脖子裡的枷鎖上。
路邊乘涼的人一看就知道是公人監押刺配流放的重犯,翹著腳要看熱鬨,待看清那寒光凜凜的枷鎖,就都摟住自家調皮的孩子,不敢再看。
大宋百姓都知道,這寒光禁魔鎖乃是本朝北鬥司特製,專門為窮凶極惡的重犯、妖魔打造的。
這玩意堅固無比,每一幅都有千斤之重,一般的青壯漢子帶上不消片刻就會被壓死,能站起來的都是鳳毛麟角,更彆提走路了。
而且它設計精巧,戴上之後那特殊材質的禁魔石,便能準確壓製住人肩膀的幾處關鍵穴位,讓被鎖之人無法運功。
若是無人搭救,再厲害的人帶上這個枷鎖,也會成為板上魚肉,任人宰割。
“你這賊配軍好不曉事!此去滄州有兩千裡,你這樣般慢吞吞地走,幾時能到!”
“走快些!”
另一個公人回頭就是一棍,打在犯人的胳膊上。
砰的一聲!
棍子還在微微顫抖,人卻一點事都沒有。
“這潑賊真是賤骨頭,怎麼打都沒事。”薛霸眼裡有些不自然,轉過頭去低聲咒罵。
他心裡也有些發毛,他們哥倆都是八品武夫,手撕虎豹不在話下,可是用儘全力打在這林衝身上,這廝就跟沒事人一樣。他自己的虎口反倒隱隱作痛。
東京很多人都知道八十萬禁軍槍棒教頭厲害,林衝更是其中最能打的,幸虧這林衝性子軟弱。
這一路上哥倆不管如何欺辱他,他都隻是賠罪哀求,薛霸和董超見他不敢反抗,也就愈發過分起來,心中對強者的忌憚,也慢慢少了起來。
能欺負這樣的強者,讓這兩人心裡也暗爽不已,你不是厲害麼,還不是被我們兄弟踩在腳下。
可是自從三天前,這林衝就開始一言不發。
挨了一棍子,林衝頭也不抬,依舊慢慢走著,步伐穩健,腰背挺直。
他正在嘗試著熟悉這個身體...
順便等待一個胖大和尚。
沒錯,林衝是穿越來的,不知道是不是穿越時候傷了腦子,他雖然還記著前世的林林總總,卻唯獨忘記了自己以前的身份、有過哪些家人,以及他如何穿越而來。
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唯一可惜的就是來的不是時候,林衝早就已經誤入白虎堂,刺配滄州道了。
穿越而來的時候,正是他沿路挨打的時候...
三個人就這樣冒著酷暑行走,到了傍晚時分,終於走到了一處山林,遠遠望去煙籠霧鎖,時不時有怪叫從中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