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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淩源城的暮色裡飄著鐵鏽味,我倚在窗前的憑欄處,指尖無意識摩挲著欄杆上的油漆,望著遠處蜿蜒如傷疤的護城河。趙素箋盞茶之前前剛帶著五百鐵騎開拔嘉福山前線,空氣中還殘留著馬糞與硝煙混雜的氣息。
窗外忽然掠過驚鳥,幾乎同時,望南樓的銀杏樹下傳來鐵甲摩擦的脆響。
那人中等身材,寬長臉,兩隻眼睛烏亮照人,身穿灰色錦袍,走路步步生風,與其對視,讓人不禁膽寒,乍一見下便知,此人是久經沙場的宿將。
我無奈一笑。
還沒等我舒緩氣息休憩一番,另一位貴客,到了。
“淩源侯,莫某特來接親。”
聲音裹挾著塞外風沙的粗糲,震得簷角銅鈴叮當作響。我轉身時,正見莫驚春踏碎滿地殘陽而來。他腰間那柄斬過三百六十一顆蠻族頭顱的環首刀,此刻竟係著條嫣紅綢帶,在陽光中飄搖如烽火狼煙。
太白將軍莫驚春見到我後,輕輕拱手便告坐下,他言簡意駭,直插主題。
八個月前那場改變所有人命運的夜晚,此刻隨莫驚春的聲音在記憶中複活。
八個月前,東境之戰前夕,我派死士亥潛入陽樂城為城中諸將傳信,死士亥的口信是送到了,卻也把自己的心送了出去。那一夜,莫驚春和死士亥兩人一見鐘情,在戰後暗送秋波,一個乾柴一個烈火,誌趣相投性情相符之下,兩人很快結成連理,定下了終身。
前幾日,這位莫大將軍聽聞我即將傷愈,便迫不及待地從太昊城抽身,單騎來此迎娶他的新娘了。
這反倒是,無巧不成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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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見莫驚春麵上春光乍泄,便知他動了真情,此時,倆人已經生米煮成熟飯,加之為死士亥能夠偶遇良君而歡愉,遂報以真誠微笑,“莫將軍,著急了不是?”
莫驚春春風拂麵,與我對坐而望,朗笑道,“淩源侯,你是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饑,你有美人相伴在側,本將軍可是打了半輩子光棍,二弟生了半輩子鏽呢!”
難得平日裡嚴肅認真的莫大將軍如此歡快,我亦打趣道,“哈哈!將軍少年成名,天縱神武,稍作打扮,自會引得萬千少女寵愛,隻不過將軍勞心國事,所以耽擱了兒女情長,若不然,將軍定會左擁右抱,美眷成雙的!”
莫驚春趕忙擺手,推諉道,“唉!唉!唉!弱水三千,我隻取一瓢,能娶到阿麗這般女子,此生足矣了。”
我抿嘴輕笑,拱手恭賀道,“願莫將軍從此,隻做鴛鴦不做仙。”
莫驚春笑道,“借淩源候吉言啦!”
一番客套,我倆兩顧無言。
本來就是萍水相逢,自然沒那麼多推心置腹的心裡話。
短暫冷場,我為莫驚春斟上一杯茶,緩緩問道,“莫將軍迎娶佳人之後,有何打算?”
莫驚春聲音平穩依然,果斷地道,“待曲州之事一了,便與阿麗雙宿雙飛,歸隱山林,從此不問人間之事。”
我欲言又止,想挽留卻又找不到任何理由。
莫驚春倒是淡然如水,輕撫腰間環首刀,歎道,“你我皆是局中子!活了半輩子,我不結黨,也不營私,沒求過多少人,也沒有得過幾天清閒,活來活去,活到今天,才算活明白,原來廟堂始終非我隻所願,有一佳人伴我天涯海角,才是上佳人生啊。”
我沉默不語,你莫驚春絕不是空心無雜,而是萬念俱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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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境一戰,帶給莫驚春最大刺激的,並不是將士死傷殆儘,而是對帝國前路的堪憂和悲痛,太子的昏聵無能,其麾下能臣的寡恩薄義,讓這位風範強正的東境驍將傷透了心,那種悲傷陰鬱的氣氛久久不肯散去,竟使他產生了萬念俱灰之感。
我溫言勸道,“將軍乃實儘厥誠之士,何不再等一等,天有不測風雲,任何事情都有轉機。”
莫驚春長歎,苦笑道,“不等,不等啦!再等下去,就老啦!”
我立刻說道,“將軍不老,還可為帝國再戰二十載。”
莫驚春慷慨笑道,“哈哈!沒有不老的將軍,隻有不老的江山!”
我強留補助,便嘿嘿壞笑,“那就,再戰床榻二十載?”
莫驚春正要與我逗趣,樓下一聲翠叫,“新娘子來啦!”
莫驚春望眼欲穿,我亦側目相向,我二人大吃一驚。
素來淡雅的死士亥一改往日作風,隻見她今日上身穿一件金邊靚袖寬衫,下麵則是一件散花如意雲煙絲裙,腰間係著五彩長穗,頭上戴著金鳳如玉八寶鳳頭釵,一圓精致小扇半遮半掩,整個人恍若神仙妃子,神采飛揚!
我和莫驚春,都看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