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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時間,趙禎意識到,劉娥也需要時間,來調整他們之間的關係以後,就儘量不在做容易引起對方反感的事。
但是,這不妨礙他把目光轉向彆的地方。
取得劉娥的信任,隻是現階段的目標。
作為一個皇帝,他未來要麵對的,始終是朝堂上的那幫大臣。
還是那句話,關係是在一次次試探當中不斷建立和穩固的。
曆史上的趙禎性格仁弱。
在大臣們麵前,可以說就是個乖寶寶,真正的嚴以律己,寬以待人。
正因如此,使得仁宗一朝,文官的地位空前強盛。
不管是宰執大臣,還是普通的官員,都敢在皇帝麵前指指點點的。
如今,既然趙禎已經換了一個人,他自然不會再走曆史上的老路。
剛巧如今他新晉登基,文武百官都還沒摸清楚這個新官家的脾氣。
趙禎自然是要趁這個時候,借一些事情,給他們立立規矩。
至少要讓這些人知道,他這個官家,不是那種性格優柔,做事循規蹈矩的皇帝。
如今看來,效果頗佳……至少,他們已經開始學著,不什麼都從皇帝的身上找原因了。
當然,這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源於,趙禎這個皇帝現在還沒有親政。那幫台諫官的奏劄,都送不到他這。
煩心也不是他來煩心!
劉娥倒是特意讓人送過一些來,希望能夠讓趙禎看看,如今朝中對他的諫言。
但是,那些奏劄都是劉娥批過的,不需要趙禎做什麼。
所以,他開開心心的把這些奏劄丟在一旁,看都沒看,第二天就原封不動的讓人送回中書去了。
隔天上朝,趙禎還是像沒事人一樣,該打瞌睡打瞌睡……嗯,主打的就是一個說我就聽,堅決不改。
“可惜啊,丁謂不在……”
輕輕的歎了口氣,趙禎的眼中閃過一抹沒看到熱鬨的失望情緒。
他是真的想看看,要是丁謂當時在政事堂,麵對蔡齊的喝罵,到底會是作何反應。
…………
丁謂的反應來的很快……他撂挑子了!
蔡齊去過政事堂之後的第二天,丁謂到了中書之後,很快就得知了這個消息。
於是,這位丁相公就病了。
據說,病的很嚴重,起不來床的那種。
更要命的是,他告病也就算了,竟然順手把中書門下的官印給揣走了。
要知道,這枚官印隻有一顆,日常由各個宰執輪班知印。
凡是經由中書門下處理的政務,都要加蓋這枚印信才算是生效。
可如今,丁謂趁著自己知印的時候,竟然把它帶回家了……
“今日知印的是王參政,據說,他是下朝之後,到了政事堂,才發現官印不見了,又找了負責保管的舍人詢問,才知道是被丁相公帶走了。”
趙禎今天倒是老老實實的上了早朝,他本來還在奇怪,丁謂為什麼沒有出現。
卻不曾想,對方憋了這麼一個大招!
劉從願的臉上也有些無奈,接著道。
“當時,王參政就立刻趕往了丁相公府上,結果,卻吃了個閉門羹,如今,政事堂幾位相公估計正急的團團亂轉呢……”
“大娘娘那邊呢?”
趙禎也有些無語,他以往隻知道丁謂專橫霸道,卻沒想到,對方竟然這麼膽大……且無賴。
這件事說大不大,但說小也不小,全看劉娥會怎麼想了。
現在動靜鬨了這麼大,估計劉娥也早已經得到消息了……
“回官家,王參政從丁相公處回到政事堂之後,便遞了劄子請見太後,不過,她老人家沒準。”
不見王曾嗎……
趙禎沉思著,一般來說,出了這樣的事,掌權者肯定是會發怒的。
畢竟,丁謂的這種行為,已經不能簡簡單單的說是無賴了,而是直接影響到了政事堂的正常運行。
要是換了趙禎的話,他說不準會借此機會,直接把丁謂給罷免,讓他這個病假直接變成長假……慣的他!
但是,這顯然隻是一個沒有親政的小皇帝站著說話不腰疼的想法。
且不說,因為這種事情罷黜宰相,是否有些小題大做。
單說是丁謂和劉娥多年的政治同盟關係,一時想要打破,也是需要下狠心的。
他這麼做,無非是在告訴劉娥,自己受了委屈。
其實也是因為蔡齊直接跑到政事堂,將事情鬨得有些過於沸沸揚揚的。
丁謂此人,除了專橫驕狂之外,最好麵子。
蔡齊此舉,明擺著是在打他的臉。
偏生,因為對方台諫官的身份,讓丁謂不能發作,隻能通過這種方式來抗議。
因此,隻要宮裡給他一個台階,丁謂肯定順勢也就下了,也不會鬨得太過分。
王曾回中書之後請見劉娥,顯然也是想讓宮中做主。
但是,劉娥沒有見他,也就說明,她還是想要息事寧人。
所以,不出意外的話,這個台階,應該也不會讓丁謂等的太久。
趙禎的預感很正確,丁謂想要的台階,的確來的很快。
隻不過,這個台階貌似和所有人想的,都不太一樣……
政事堂,議事廳中。
馮拯送走了前來傳命的雷允恭。
回到廳中,不出意外的,看到了同樣愁眉苦臉的王曾和任中正。
他歎了口氣,看著麵前展開的皇太後手書,額頭也是一陣脹痛。
原本碰上丁謂這麼一個耍無賴的宰相就夠頭疼了,現如今,太後竟然也隨著他一塊鬨,這可真是……
“馮相公,此事重大,如今丁相公告病在家,中書之印亦不在政事堂,不妨將此手書送到丁相府中,看看他的意思,再回奏宮中,如何?”
三人沉默了半晌,最終,王曾沉吟著開口說道。
聞聽此言,任中正也點了點頭,道。
“確是如此,如此大事,我等不宜擅專,還需問過丁相公才是。”
馮拯低頭思索了片刻,輕輕頷首,不過,稍一猶豫過後,他還是擺了擺手,道。
“太後雖有手書,但此事未定,不宜聲張,這樣吧,手書暫且留在政事堂中,遣一舍人往丁相府中傳話便是。”
這……
王曾和任中正對視了一眼,皆有些躊躇。
尤其是任中正,心裡不由一陣嘀咕。
這馮相公真是老糊塗了,一邊說著不宜聲張,一邊卻又讓舍人前去傳話。
要知道,如今這份手書的內容,隻局限於他們幾個宰執知曉,把手書送過去,那麼頂天了就是再多一個丁謂知道。
可是讓舍人前去傳話,消息可就真的有泄露的風險了……
不過,馮拯畢竟也是宰相。
現下丁謂不在,中書以他為首,任中正也不敢直接駁他的話,思忖了片刻,道。
“如此大事,舍人傳話恐怕說不清楚,不如我親自走一趟,到丁相府中詳述明白?”
然而,讓他沒有想到的是,這次,馮拯卻顯示出了罕有的果斷,直接斥道。
“中書事忙,爾為參政,豈可擅離職守?”
“何況,此事需中書合議,非一時可以斷矣,遣一舍人傳話,令丁相公知曉此事便可。”
“至於如何覆奏,尚需待丁相公回來,與我等商議之後再說。”
任中正愣了愣,沒想到馮拯突然態度這麼強硬,無奈之下,他也隻得縮了縮脖子,道。
“一切聽馮相公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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