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蘭獨自造訪教會沒能得到之前的待遇——大概是因為伊妮德沒在身邊,那些修士們也不覺得一個麵容過於‘華麗’的年輕人能有什麼讓人戰栗的背景。
他請見了克拉托弗主教,問了許多人,卻得到了同樣的回答。
‘主教已經離開倫敦了。’
至於去哪?
一個執行官有什麼資格知曉主教的行蹤?
接著。
羅蘭又去了仙德爾曾帶她到過的‘臨時落腳點’——她說那是她短暫的‘家’。
敲門沒人回應。
羅蘭找了個沒人注意的空檔,繞到房子側麵,借著磚牆翻上陽台。
屋裡沒人。
家具上落了一層薄薄的灰塵——好像自從上一次羅蘭離開後,仙德爾再也沒回來過。
她去哪了?
羅蘭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這位教徒,隨著她的爺爺,主教閣下到了倫敦之外的地方——為了儀式,或者儀式材料。
於是。
羅蘭又折返回教會,再次用那張不受修士待見的漂亮臉和使他們眉頭大皺的身份,仔細詢問了一番。
沒有。
雖然不能透漏加裡·克拉托弗主教到了哪去,但顯然,他的孫女知名度也不低——她沒有和自己的爺爺一塊離開。
仙德爾去哪了?
羅蘭感到不解。
不過既然來了兩次,羅蘭便順路去探看了費南德斯——這個還賴在療養院裡的壯漢。
他基本上好全了,可鑒於伊妮德沒著急給小隊派發任務,他也樂得帶薪休假,還有那麼多神神叨叨的仆人使喚,比在審判庭要舒坦得多——
再見麵,這位已經不是孤零零一個人坐在椅子上看下流菜單了。
他和其他住進來的人混熟,被一群人圍著,聲音時高時低,不知講些什麼。
羅蘭停在天井長廊下,望著那團沒有一個病人的病人群體。
‘父親。’
“小蠟燭?”
睡了許久的白蛇從袖口裡探出腦袋,兩顆小紅豆溜溜轉著。
‘我們回來了嗎?’
“早回來了。”
‘那我要出去玩了!’
“?”
出去玩?
‘我認識了個新朋友!我答應她,要把有趣兒的見聞說給她聽…’
“哦…朋友?”羅蘭也不著急過去,索性找了個石椅坐下,摩挲著動來動去的小蛇頭:“你哪兒來的朋友?另一條蛇?”
‘嘿嘿…’
白蛇繞了繞手腕,蹭著羅蘭撒嬌。
‘就是非常要好的朋友。’
“你可不要被人騙了。”
‘我像綠眼睛老鼠一樣聰明父親!’
那就說明你並不聰明了。
羅蘭默默歎氣:“所以,要我送你去哪兒呢?我可剛進來。”
‘我要自己去!’
“你會被路上的車輪碾成兩段的。”
‘我機靈著呢。’
“小蠟燭…”‘我長大了,父親。我要朋友和冒險…我保證不隨便殺死誰!’
她越保證羅蘭越擔心。
或許就像金斯萊一樣,這隻逐日成長的異種似乎終於有了崇拜她的夥伴,不等父親同意,便像條滑溜溜的綢帶一樣軟下去,從羅蘭的手腕上鬆脫,落到地上。
她仰起頭,吐了幾下舌頭。
‘我們晚上草藥球家裡見!’
然後變得像跟線繩,一溜煙鑽進牆壁的裂縫裡,消失不見。
羅蘭:……
「瞧瞧。」
「要是我有這樣不聽話的孩子,就咬著她的脖子,把她的翅膀撕下來!」
草藥球是誰?
「你…叔叔?」
為什麼我身邊的生物都如此熱衷於起外號?
「這句話就像火焰在問為什麼它身邊的枯枝都燒起來了一樣。」
我有點擔心小蠟燭。
「它比你機靈。」
開什麼玩笑。
「說真的,把她和你拔精光,一塊扔在大街上,她絕對比你活得久。」
羅蘭拍拍屁股站起來,提著手杖往人紮堆的地方去。
費南德斯正給他們講著什麼,手舞足蹈,慷慨激昂。
周圍的病人們也算捧場,時不時發問,以讓這個故事能順利往下。
羅蘭到附近時,他正講到布裡斯托爾的大災難。
遍地是飲下‘詛咒之水’的蛛化怪物。
他說:
‘若不是我舍了身體,恐怕我那兩個年輕的隊員必要死在港口了!’
‘是,當然了。我作為隊長,當然身先士卒,為他們擋風遮雨——你們並不知道,那災難究竟有多恐怖!’
他陰森著臉,聲音低沉有力,仿佛念詩一樣頓挫:
‘我!我爬上了房頂,俯視那些早已瘋狂的怪物…’
‘我就這樣大喊!明白嗎?我用吼聲吸引了它們,讓屋裡昏迷的得以幸存下來——是的,是的,如果我一個人,當然方便脫身。可我們沒法要求命運總給予我們恰到好處的幸運。’
‘我作為執行官,一名經驗十足的隊長,兩個年輕人的領路者,必然要在絕境中率先赴死。’
有人為他的行為叫好。
有人稱讚,說開始對執行官或審判庭有所改觀了。
有人質疑他為什麼不堅守在房子裡。
許多聲音,但都沒有費南德斯的大。
‘我當然!我當然希望守在房子裡,那樣,隻需要顧忌我的前方,而不是四麵八方!可先生們,你們難道不清楚嗎?一旦我受不住,就該連帶屋內的兩個年輕人一同下地獄!’
‘我怎麼能害了他們?!’
‘我寧願到另外的屋頂上,哪怕我死,也不會暴露他們!’
他接過周圍不知是誰遞來的煙卷,又有人主動給他點上。
在眾目睽睽下吸了一口,舒適極了。
‘若不是我還要保護他們,真下定決心,這點數量的怪物可攔不住我。’
一見麵就被天使‘擊殺’的隊長先生,用言語和動作描述了一場‘孤膽隊長與他的兩個昏迷不醒的年輕隊員’的故事——羅蘭聽的津津有味。
如果費南德斯再英俊些,大概能上舞台了。
羅蘭想著,人群裡的隊長也正巧扭頭,看見了他。
“咳,先生們,我,我有點累了,就,今天就到這兒…”他擺擺手,推辭了那些要他繼續說下去的呼聲,塌著肩膀,鑽出人群。
一把將羅蘭摟住,強行攬著他往外去。
“…你知道吧?我總得結交點不同教派的人。”壯漢一臉尷尬。
羅蘭搖頭:“昏迷不醒的人不能知道太多吧。”
費南德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