鑒於羅蘭的威脅:‘如果你不說清楚,就把偷的東西交出來。’
蘿絲隻好如實講起。
“我來找我的姐妹,我說的是實話。”
蘿絲抿了下唇:“…但她們好像不在這裡。”
事情還要從半個月前說起。
“…鑽石先生給幫派裡的一些姐妹找了新‘工作’——有些特殊的工作。”
“她們要去服侍‘大人物’。”
說到‘服侍’,蘿絲飛快地瞥了眼羅蘭:“…但隻是少部分之前從事這行的姑娘才乾。我…我們這些人不用做。”
她說,這些姑娘得到了一個‘承諾’。
隻要服侍大人物一段時間,她們便能得一筆錢財——到時候,或重回幫派,或找個小地方,換個身份,找個男人,平平安安的度日。
“去了二十來個…”
蘿絲說。
“但她們都沒回來。”
羅蘭手指敲打著褲線,若有所思。
“鑽石先生說她們拿了錢財,換了身份,到遠離倫敦的‘小地方’去了…”蘿絲叉腰:“可,‘全部’?全部都去了?她們甚至沒一個人托口信回來!她們消失了,羅蘭!絕對有什麼問題!”
“所以,她們服侍的是誰?”羅蘭問。
蘿絲搖頭。
“我不知道。我隻聽說,是通過一張邀請函…”她眼珠滴溜溜轉起來:“…我從先生那兒偷來了一張,所以…”
“所以我才能在這兒遇上你。”羅蘭歎氣。
羅蘭問完,就該到蘿絲了。
她也有一肚子問題呢。
“那麼,你為什麼在這兒?和我的姐妹們有關?”
羅蘭覺得自己麵臨的處境和蘿絲一樣:倘若自己不說實話,這個無法無天的小姐大概會假裝答應,然後再偷偷溜回來。
“這裡是一座邪教徒的巢穴,蘿絲。無論伱想查什麼,都等之後吧。這裡很危險。”
“邪教徒?!”蘿絲忽地提高聲調,又趕忙將它壓了下去,賊兮兮靠近羅蘭:“…你說,這兒,這個沙龍,這個帶花園的地方,是,是邪教徒…那些…罪犯的…家?”
羅蘭點點頭:“宴會主人就是邪教徒,蘿絲。我勸你儘快離開吧,非常危險。”
“我是偷跑出來的,無論查不查到,回去都要挨罰…”少女嘟囔著,幽綠的眼中閃動著興奮:“…警察要抓捕罪犯了,是嗎?或許…”
“我可以幫你?”
“我可有力氣了!”
“…沒準我還能‘撿走’點什麼。”
羅蘭微笑:“你主要是想‘撿走’點什麼,蘿絲。”
貪心至極的少女咧咧嘴,將手掌豎起來:薄薄的紗織手套包裹著纖長柔軟的五指。
一條細長的銀魚繞著它們,在指尖穿梭。
那是一枚鋒利的刀片。
“怎麼樣?我能割開男人的褲兜,女人的手包,割開細些的項鏈。”她躍躍欲試,一點都不覺得邪教徒有多可怕:“我能打兩三個你!”
羅蘭默默撩開外套。
讓她看自己彆著的多管槍。
蘿絲:……
「時代變了。」
“我們今日會抓捕她,以及在場的所有與邪教有關的。我會托人幫忙問你…姐妹們的去向。怎麼樣?”羅蘭緩緩伸出手,伸向那條遊的飛快‘魚’。
蘿絲當然沒想到,他敢朝鋒利的刀片伸手,於是,迅速夾住半指長的銳利——這讓羅蘭很輕易地摘走了刀片。
“我幫你查她們的下落,之後,你也得幫我忙。”
羅蘭夾著刀片,在她麵前晃了晃:“同意嗎?”
同意嗎?
這話恍惚間讓蘿絲回到了那座小鎮。
在那條臟陋的巷子裡,自己帶人堵住了他。
臉上淡然自若的,眼中卻一片死寂的少年。
他和她做了交易。
“我…”蘿絲不甘地嚅了嚅嘴唇,雙眼卻忽地看向羅蘭背後——
空無一物的背後。
當羅蘭順著目光扭過去,再轉回來時。手上的刀片早就不翼而飛了。
“我同意了。”
蘿絲飛快退到門口,夾著刀片,得意洋洋地晃著:“…你的身手可比我差遠了,羅蘭。下次見麵,如果你受了傷,我就嘲笑你!”
“你還不知道我住哪,蘿絲。”
“你可太小瞧我們了。我打聽一下,很快就能知道。”
她將手掌翻了個麵,再翻回來,刀片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之後見麵,告訴我好消息吧,漂亮臉。”
少女拉開條門縫,鑽出去。沒一會又將臉探進來,眨了下眼睛。
才徹底關上門。
盥洗室裡安靜下來。
烈焰跳躍。
「你知道的,不會有好消息。」
蘿絲也應該知道了。
「你猜她的姐妹們會在哪?」
羅蘭沉默,拉開門,前往正廳。
…………
……
仙德爾·克拉托弗找到了貝內文托先生。
這位偶爾去貧民窟享受自己‘小愛好’的姑娘,於酒會上,給羅蘭展示了她的另外一麵——另外的,出身不凡的一麵。
她並非在角落裡盯著。
而是主動上前,和目標攀談起來。
當羅蘭來到她相隔不遠的桌子時,他們正巧聊到某個剛在藝術界嶄露頭角的年輕詩人,以及他那籍籍無名的雕塑家父親。
真正融入淑女紳士們的圈子,這是羅蘭還做不到的事。
他天生缺少這類本領——並未經年熏陶,‘卑劣’的出身隻能讓他的模仿流於表麵。而切莉·克洛伊的死,也讓他那顆剛感到些許暖意的心臟,越來越不耐煩:
對這些無聊透頂人,以及他們遵守的無聊透頂的規則。
但仙德爾·克拉托弗遊刃有餘。
“…是啊,我的書房裡也有,誰知道他們竟那麼熱衷於觀察呢?”
兩人不知道正在聊什麼,年邁的貝內文托顯得很高興。
談笑間,仙德爾看見了不遠處的羅蘭。
於是,她很快和麵前的老紳士道了彆,端著杯香檳來到羅蘭身邊。
“看來很順利。”羅蘭捏了根薯條放在嘴裡嚼。
“不難,”仙德爾微微點頭,環顧四周時,嘴唇輕碰:“貝內文托先生很好打交道。”
“真棒,克拉托弗。”
羅蘭學著她平時的模樣,邊說邊虛鼓了下掌。
這惹得少女鼓起腮,嗔了他一眼。
“我隻是動動嘴,羅蘭…你,要嘗嘗香檳嗎?”
“我不太喜歡飲酒,特彆是香檳。”
“你該學學。”或許是完成伊妮德交代的任務,仙德爾明顯放鬆了許多。“…這是我頭一次單獨執行任務,麵對邪教徒。”
“你第一次麵對邪教徒,是什麼感覺?”
她指的是羅蘭在克洛伊宴會上那次。
宴會上…
羅蘭對那一次戰鬥有著十分不好的回憶。
“我的確討厭香檳。”
“什麼?”仙德爾沒聽懂羅蘭說什麼。
“時間差不多了。”
羅蘭微微搖頭,從內兜裡掏出懷表(從某大個子隊長的抽屜裡翻出來的,他強烈要求羅蘭任務後歸還,說是他祖父留給他的禮物——可同模樣的劣質懷表,羅蘭發現了五塊。)
時間…
差不多了。
伊妮德女士,為什麼還沒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