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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109 牙眼離顱,剝皮斷骨(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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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會時間已過,主人卻並未到場。

這是一件極失禮的事。

更遑論,連那管家都消失的無影無蹤。

“我不是說誰壞話,先生們,我隻是認為,真正高貴的,絕不會在這等細節上出錯。”

一頭棕發的中年男人捏著酒杯,侃侃而談。

“有些人隻把自己的財富留給後代,卻並未賜他們高尚的道德和真正的優雅體麵——那並非學而成的東西,需要幾代人的積累和努力,以及,高貴的血統——不不,我不是在暗指誰,各位也清楚,這是顯而易見的事。”

“我們每個人的家族,不都是這樣來的嗎?”

幾位紳士相視而笑,話裡話外諷刺著並未到場的主人。

明思·克洛伊。

“若非他父親,我真不願參加這樣粗陋的‘沙龍’…貝內文托先生。”有男人說話了,對著舉杯的貝內文托,“倘若他妻子在世還好,現在…”

不屑地撇嘴。

但提到切莉·克洛伊,眾人便安靜了不少。

由於不能說死人壞話,所以,他們無話可說。

“…我妻子的妹妹,最近總往東區去。”有人找了新的話題,聊起那些吃不飽穿不暖的人,“我不知道,當今社會怎麼了?”

他腔調悲憤:

“到處都是不三不四的人!”

“我們的國家正午的烈日般輝煌耀眼,可道德卻一落千丈…”

他環顧四周,挺起沒有肚子凸出的胸脯。

“看看我,諸位,這才是標準!我不是諷刺誰。”

周圍紛紛符合:

“她們總需要一些引導。”

“是啊,但這對我們也是難題…”

“我聽說,一點都不漂亮。她們隻是好奇心作祟,像貓兒一樣…”。

“…一張漂亮的臉蛋可沒什麼大用,還得足夠‘硬朗’。”

貝內文托稍稍舉杯,暢懷大笑:“亨德萊啊亨得萊!”

叫亨德萊的男人稍稍躬身,眾人大笑後,飲了一口。

“我聽說,最近城裡可有點…”

有人出聲,找了個新話題。

他抬起另一隻空閒的手,向朋友們展示自己厚大的手掌,順帶著,展示上麵嵌著巨大寶石的戒指。

“許多店都遭了偷兒。”

顯然,受害者不止一個人。

“聽我的店員說——不,是通過負責人傳達的,對,他們猜測是女人…”

“有女人,也有沒長大的女孩。”

貝內文托皺眉:“…這可不像個笑話。那些警察怎麼說?”

發起話題的紳士聳聳肩:“能指望什麼?一個剛成立十來年的組織?蘇格蘭場的‘棒小夥’們每天能少喝幾杯咖啡,多出去轉轉,就夠不容易了。”

有人隱隱發笑。

“我聽說,他們還打算成立‘間諜’組織。”

貝內文托搖頭:“這不可能,不會被允許。”

那紳士晃晃酒杯,不置可否:“誰知道?總之,我是反對的。值勤就要穿警服,否則,叫什麼警察?”

這時,有仆人突然從二層向下嚷著什麼。

邊跑邊嚷。

她一腳踏空,叮咚作響地滾了下來,卻絲毫不覺疼痛,手腳並用地爬起來,跌跌撞撞扯著男人們的衣襟。

“死了!”

女仆尖叫:“老爺死了!”

一時間,沙龍混亂起來。

貝內文托微微蹙眉,和周圍幾人對視片刻,把酒杯放下,高聲:“諸位!”

他環顧四周,邊說邊轉身。

“諸位!”

第二次,騷亂減輕了不少。

然後。

再轉身。

“諸位!”

他又喊。

這下,終於安靜了。

“諸位!切勿慌亂。”他逼視那女仆,前了幾步。

人群自然散開。

“告訴我,發生了什麼。”

女仆前言不搭後語,指著樓梯,眼中滿是驚恐。

場麵又要混亂起來。

貝內文托舉起手掌:“聽我說!女士留在原地!先生們,展現勇氣的時候到了——明思·克洛伊勳爵就在上麵,誰要跟我去?”

他得到了在場幾乎所有人的讚同。

就像即將上戰場,親手博得榮譽般,這些終日泡在香檳紅酒和大腿裡的紳士,仿佛找到了用武之地般,高聲附和,邊走邊嚷。

“紳士們!我們上樓瞧瞧!”

“如若不是意外,我們必要逮住那個凶手!”

“誰敢當著我們的麵行凶?!”

“不知死活的賊!”“等著吧,等我看見賊,我絕比你們快衝上去!我會控製住他的手和腳,你們在一旁看著都行!”

他們惡狠狠喊著,成群結隊地踏上樓梯,幾乎踏得整棟建築顫顫作響。

他們像胖列兵一樣穿過長廊,踏過軟毯,來到半掩的門前。

口號聲有一瞬的靜止。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貝內文托的身上。

中年男人不自在地咳了幾聲,咬咬牙,推開房門。

吱——

房間裡隻開著一盞氣燈。

胖列兵們魚貫而入,直到,最前方的某人驚恐大喊起來:

“恩者在上啊!這——”

他幾乎暈厥,向後仰倒,砸翻了後麵幾名瘦弱的兵。

貝內文托胳膊顫抖著,死死攥緊手,牙齒咯咯相互打著。

——地毯上躺著幾名血流乾、早已死去的仆人。

明思·克洛伊和奧蘭多·威爾森在床上。

赤著,相擁而眠。

他們被一柄頗長的剔骨刀貫過胸口,牢牢釘在一起。

他們身上沒有好地方了——

意思是,沒有皮膚。

他們的肉在一個地方,皮在另一個地方。

甚至耳朵,眼球,鼻子,牙齒都到了床旁的酒杯裡。

它們在褐色的威士忌裡局促的擠著彼此,泡得醉醺醺,並且鮮血淋漓。

由於某些原因,兩具幾乎要不成人形的血肉實在沒法詳細描述:如果你見過怎麼給兔子剝皮的話,就該能想象到,那原本的好皮下,會藏著多麼血淋淋的東西…

就像兩塊被鐵條穿起來,放在來往喧囂的路上,被馬車碾過那麼幾天的爛肉。

他們的骨頭似乎都被什麼東西活生生砸斷,血手印遍布床單與牆壁——可見掙紮時有多麼劇烈。

這間書房,就像一個鮮血淋漓的器官。

賴以泵動的,就是這些推門而入的、活人的心臟。

“恩者在上…”

紳士們要麼緊閉雙唇,要麼掏出手絹掩住口鼻,喃喃呼喚著心中的神。

有人甚至暈倒了。

貝內文托嘴唇哆嗦幾下,怒極吐出個詞:

“這不道德!”

立刻,便有人附和。

“是啊!這不道德!克洛伊怎麼會…”

“那是威爾森家的吧…”

“唉…這…”

“他們竟然…”

對於慘烈的死亡隻是短暫的驚歎,而大庭廣眾下的失德,卻會讓這兩個家族的名字長久流傳在上層圈子裡…

就在眾人驚於眼前的地獄時,他們聽見了歡快地笑聲。

有人驚叫:“窗戶!”

頓時,所有視線轉向那扇敞開的木窗。

一個從頭至尾沒被察覺到的‘人’,雙手撐著,坐在窗戶上。

它披著朦朧的白紗,臉…

“是我的母親?!”

“祖父?”

“克麗絲女士?”

“哥哥?”

“女王陛下!”

“阿爾瓦先生?!”

“獅子!這裡有一頭獅子!!”

“克洛伊夫人?!”

他們紛紛叫出自己幻想中的名字,看著幻想中的人或動物,端坐在窗台上,眉眼溫柔地笑著。

莫名而古怪的氣氛籠罩著老宅。

仿佛誰哼唱伊甸聖歌,從神旨裡逐字逐句讀出那嵌入靈魂的咒語。

有人如臨大敵,恐懼地脫下外套,遮住腦袋;

有人臉色蒼白的跪倒在地,雙手捧著,哀聲懺悔,默念某神尊名;

有人,就像貝內文托一樣,抄起手旁一切能用的東西,胡亂揮舞,瘋人般大吼大叫。

“這不是真的!她早就死了!”

“母親…那是我的母親…”

“我的孩子啊…求伱彆走…”

“白色的獅子!”

“哥哥…”

窗外有鴉群的振翅聲。

在不同的眼裡,白紗覆麵的人兒或許聖如神子,或許頭生雙角——他徘徊在人間,以笑聲儘數接受襲來的悔意、眷戀、仇恨與惡毒。

它招招手,翻過窗戶,融化在夜色裡。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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